罗马水管与富人之家-帝国早期的建筑风格

冀求研究中产阶级居处的访客，将会在远离市中心纵横交错的大道上如愿以偿。由于不安定与炎热，它们那灰泥砖房的外表，仍然像以前一样，以朴实的式样建造着。罗马的中产阶级，对过往的旅客绝不浪费艺术。两层楼以上的房屋不多，地下室很少。屋顶闪耀着红瓦。窗户上安装着百叶窗，或偶尔间装几块玻璃。入口通常是双门，每一扇门都有金属的柄。地板是水泥或砖的，常是镶嵌成方形，其上没有地毯。建筑内部的中庭四周，是分组排列的主要房间，这就是修道院及大学四方院子的建筑嚆矢。在富者的房舍中，一两间房间用于沐浴，通常是用浴缸，很像我们如今的浴室。自来水管被罗马人铺设得相当好，是20世纪以前无可匹敌的，铅管把水从渠道及管道引入大多数公寓与家庭中。配件和旋塞是用铜制成，有些还铸成高度装饰性的设计。铅制的导管及管槽把雨水从屋顶排下。大多数的房间都是用轻便的炭盆烘暖的。有些家庭，有很多别墅及宫廷、公共浴场等，可以享有烘烧木柴或焦炭的炉子供热系统，使热气通过地板或墙内的瓦管，供应到各个房间里去。[1]

在帝国的早期，有一种希腊的新建筑加之于罗马的富人之家。由于无法永远在前庭内部保有一己之私，他便在前庭后面建造一个个露天的空院（peristyli-um），种植了花卉及灌木，饰以塑像，绕以回廊，在中央造一个喷泉或浴池。院子周围，建造一批新房屋：一间餐厅，一间妇女房舍，一间收藏艺术品的画廊（pinacotheca），一间放置书籍用的书架和家神用的神龛（lararium）；也许有多余的卧室以及名叫“带座凹室”（exedrae）的小凹室——即凹入的隐秘小屋。比较节俭的家庭，用天井代替花园。尽管找不到空间，罗马人把种花的箱子放在窗内，或在屋顶上种植花草或灌木。塞涅卡说，有些大屋顶上，有葡萄架、果树和种在泥箱中的遮阳树。不少人家有在阳光中晒肚皮的“日光浴室”（solaria）。

很多罗马人都厌倦了罗马的嘈杂与匆忙，而躲到安静平淡的乡间去。不分贫富，都养成了爱好自然的感性，把古希腊时期任何可见的一切抛诸脑后。尤维纳利斯认为，当一个人有能力在意大利的某一个宁静的城镇中买一栋漂亮的房子，四周是“一个修整的花园，能够宴请100名信奉毕达哥拉斯学说的哲人时”，而偏偏住在都市中，每年付房租住在罗马一间阴暗的小阁楼，那才是傻瓜呢。家境优裕的人，每年初春迁出罗马，住进亚平宁山麓或者在湖海之滨的别墅中。小普林尼把他在拉丁姆岸边劳伦图姆的乡间房舍给我们留下了愉快的描述。他把它说成“大得足使我感到方便，维持起来又不昂贵”。但是当他继续说下去时，我们会怀疑他的谦虚成分了。他描写说：“一个小走廊，由釉彩窗户罩着，顶上是檐檐……一间漂亮的餐厅，由最后一波海涛碎浪温柔地冲刷着”，宽敞明亮的窗户，使我们看到“三个方向的景色，犹如三个不同的海面”，一个前庭，“可通入树林和山上”；有两间客室，“一间半圆形的图书室，室内的窗户，可以整天都能吸收到阳光”；一间卧室，几间仆人寝室，在对面的一侧是一间“雅致的客厅”，第二餐厅及四间小型寝室；浴室套房中，含有“一间舒适的更衣室”、一个冷水浴池，一间温水浴室中设有烧成不同温度的三个浴池，和一个热水浴池（calidari-um），全部是由热气管中央供热法烧水。外面是游泳池、球场、储藏室、五彩缤纷的花园、私人书房及宴客大厅，以及一座含有两个房间和一间餐厅的瞭望塔。普林尼下结论说：“现在告诉我吧，还没有正当理由让我把时间与情感寄托在这个舒适的退隐之所吗？”

倘若一位元老能有那样一幢别墅在海滨，另一位元老有一幢别墅在科莫，那么我们就能想象到卡普里岛——提比略的极尽奢华的房产，或者想到阿尔巴隆加市多米提安的财产——更不用说哈德良不久要在蒂伯所建造的那一座了。配合这种奢侈浪费，访客一定能感悟得到帕拉蒂尼的百万富翁及帝王宫廷的豪华了。在国内建筑方面，罗马人无意去模仿古希腊，因为希腊家庭是平凡的，只有寺院才是壮观的。他们的宫廷，是以半东方化的希腊诸王寓邸为模式。托勒密式的建筑，把克娄巴特拉的金色带到了罗马，使皇室的建筑陪衬了君王的政治色彩。奥古斯都的宫廷（因它坐落的山而得名），随着皇室行政能力的增加而逐渐扩展。他的大部分继承人多为自己或他们的随员增建宫室，例如提比略的提比亚纳别墅（domus Tiberiana）、小靴子（卡利古拉）的盖亚纳别墅（domus Gaiana）、尼禄的奥雷斯别墅（domus aures）等（译按：domus，即house，有官邸、别墅之意）。(www.xing528.com)

这一栋“金室”（Golden House）变成了罗马的过眼奇观。仅仅建筑物即占地90万平方英尺，这还只不过是从帕拉蒂尼延伸到邻近山麓1英里见方的别墅的一小部分而已。有一座巨大的公园环绕宫廷而建，还有许多花园、草地、鱼池、狩猎场、鸟舍、葡萄园、小溪、喷泉、瀑布、湖泊、皇室的游艇、游乐室、凉亭、花房及3 000英尺长的回廊。有一段愤慨的讽语涂写在墙上，足可视为代表性的言论：“罗马变成了一个人的居处。公民们，是迁徙到维爱的时候了——除非那个地方也真的括入了尼禄王的家中。”宫廷的内部，闪耀着大理石、青铜器和黄金，再加上难以计数的科林斯首都镀金金属，数以千计的塑像、浮雕、绘画以及购置或掳自古典世界的艺术品，其中之一，就是《拉奥孔》（Laocoön）。有些墙壁上，镶了一些珍珠母及各种不同的名贵宝石。大客厅的天花板上包了一层象牙花，只要皇帝颔首示意，一阵芬芳的香水便从象牙花上喷落在宾客身上。餐厅有一个球面的象牙天花板，上面绘着代表天空和星辰的色彩，并且用隐藏的机器使它不停地慢慢转动。有一间套房，供有热水浴、冷水浴、温水浴、盐水浴和硫黄浴。当罗马的建筑家塞莱尔（Celer）及塞尔维努斯（Serverus）即将完成这座巨大的建筑工程而尼禄就要迁入时，他说：“我终于有住的了。”百年以后，这一罗马的凡尔赛宫（Versailles），由于在周围的贫穷包围之中过于昂贵、过于危险而无法维持，以致失修荒废。韦斯巴芗在它的废墟上面建造了罗马的圆形大竞技场，圣提多及图拉真则在上面建造了他们广大的公共浴场。

多米提安也沾染了尼禄的建筑癖。拉比里乌斯（Rabirius）为他建立了弗拉维别墅（domus Flavia），虽不像尼禄的博物馆那样巨大，但是在华美堂皇及装饰方面并不逊色于它。仅仅一面边厢，即包含了一个断案集会的大会堂，很可能那就是皇帝审讯最后上诉案件的法庭。在同一边厢中，包括了一个有圆柱列包围的中庭（Peristylium），占地3万平方英尺。连接这一边厢的，是一间宴客大厅，地板是红色斑岩及绿色的蛇纹石，迄今仍在。今已消失了的，是精细的大理石屏风及漂亮的柱形窗子，从窗子里，用餐者可以看见水喷洒在喷泉（nymphaea）外侧的大理石底部。我们应该补充一句，多米提安只有在接待宾客及处理政务时才使用这一建筑，通常，他生活在奥古斯都的较为朴实的宫中。无疑，这些皇家大厦是帝国门面的一部分，专为打动当地居民、访客及大使人物而设，帝王自己（也许小靴子[卡利古拉]及尼禄例外）远离这些礼仪房舍的束缚拘泥，享受家宅邸中的安详与亲切，并且像安东尼·庇护所说的，享受“做人的乐趣”。

[1]维特鲁威描述这些暖气炕（hypocausta）时，认为是公元前100年传下的。至公元10年，已相当普遍，特别是在北部及英国。英国现在仍渐渐恢复这种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