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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比略:罗马元首的梦醒厌世之路

时间:2023-11-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最后,当提比略接掌罗马的元首政治时,已55岁了,成了一位大梦初醒的厌世者,对于权力已经毫无兴趣。提比略想要的是元首政制,如其不然,他便设法避开它。提比略的这种蜜月持续了9年之久。在提比略继位时国库有1亿塞斯特斯的积存,至他死亡时则增为27亿塞斯特斯。当提比略将他调至东方时,半数的罗马人称这位年轻的指挥官为王子嫉妒的牺牲者。提比略是否有罪,无事实根据。

提比略:罗马元首的梦醒厌世之路

当伟人们向情感低头时,世人对他们便更加喜爱,但当情感支配到政策时,该帝国就要崩溃奥古斯都明智地选择了提比略,只是为时已晚。当提比略不倦地以他指挥的才能拯救国家时,皇帝几乎是爱上了他,不料一封信就结束了“这位最和蔼的人……最英勇、最正直的指挥官”。其后的哀伤使奥古斯都变得像以后的奥勒留一样的昏聩。他罢黜提比略,易以他的一些优柔的孙儿,强迫提比略放弃幸福的婚姻,去戴尤莉娅的绿头巾。奥古斯都仍怀憎恶,让他在罗得斯与哲学一同衰老。最后,当提比略接掌罗马的元首政治时,已55岁了,成了一位大梦初醒的厌世者,对于权力已经毫无兴趣。

若要了解他,我们必须记得他是一位克劳狄乌斯人(Claudian)。结束于尼禄时代的朱利亚—克劳狄乌斯王朝(Julio-Claudian dynasty)的朱利亚支派,就是由他而始。他从双亲那儿承受了意大利人认为最荣耀的血统、最狭隘的偏见及最强的意志。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而外貌良好,但面上粉刺加重了他内心的羞怯、举止的笨拙、忧郁的特质及对退隐的热爱。波士顿博物馆里的那座提比略精美头像,显示出他是一位具有宽阔的前额、大而深的眼睛及面露愁容的青年祭师。他在年轻时即颇为严肃,爱调笑的人称他为“老头儿”。他接受了罗马、希腊、环境与责任所能提供的教育,精习过两种古典语言文学,写过抒情诗,涉猎过占星学,并“忽视过神祇”。他深爱他的弟弟德鲁苏斯,尽管这位年轻人较他受人欢迎。他原是维皮萨尼娅·阿格丽品娜的一位忠实丈夫。他对朋友的慷慨,使他们可以放心地送他礼物而得到4倍的回赠。这位当时最严格及最有才干的将军,获得了全体士兵的敬爱,因为他关注他们的福利,无微不至,宁以战略制敌,而不以流血取胜。

他的美德毁灭了他。他相信传统莫斯迈奥努姆(Mos Maiorum)的故事,希望见到在新巴比伦再生的罗马的严肃特质。他赞成奥古斯都的道德改革,并表示要严格实施。他对在罗马巨锅中熔合的种族混杂并不热衷。他给它面包,但不给它竞技,他不出席富人所举办的竞技而得罪了它,他相信唯有以贵族的苦行品格及优雅的爱好才可挽救罗马沦于粗俗。所谓贵族也不过是些“硬着脖子”、外貌沉静、言词幽缓、自觉优越及严格节用公款的人。他是误生于享乐时代的一位苦行主义者,由于他太冷静诚实而不能学习塞涅卡的手腕,一面以美丽语言宣扬教条,另一面却言与行违。

奥古斯都死后的4个星期,提比略出席元老院会议,要求恢复共和,他对他们说他不适于统治这样大的国家:“在一个人才济济的城邦里……几个公务部门可由一群最好、最有才干的公民来担任。”元老院不敢从命。双方经过一再礼让之后,最后他只好接下政权“做一个不幸而负重的苦役”,希望元老院有朝一日能让他退隐,还他自由之身。这出戏双方都表演得很出色。提比略想要的是元首政制,如其不然,他便设法避开它。元老院对他既爱又恨,但不敢再像以往一样建立一个以君主会议为基础的共和国。元老院需要较少的民主而非较多。当提比略(公元14年)说服他们把选举政府官吏的权力从百人大会接过来后,元老院感到很高兴。有一个时期,公民为失去他们投票所得的收入而大发牢骚。现在所留给一般人唯一的政治权利,就是以暗杀手段来选举皇帝。提比略之后,民权从大会转入军中时,就演成武装投票了。

他似乎真的厌恶君主专政,将他自己视做一个行政首长及元老院的支柱。他拒受一切带有君王意味的头衔,而对首席元老(Princeps senatus)一职已感满足。他禁止了一切奉他为神或崇拜他“天才”的作为,并明白表示他厌恶阿谀。当元老院拟以对恺撒和奥古斯都所作的那样以他的名字作为一个月份的名称时,他严肃地将此项奉承推在一旁笑道:“若有13个恺撒的话,你们该怎么办呢?”[2]他拒绝了修订元老院名单的建议。他对这旧有的“诸王会议”(assembly of kings)再谦恭不过了。他出席它的一切集会,“纵是一件极小的事体”,也要交由该会裁决。他像一个普通议员一样就位发言,且常站在少数的一边,而当与他意见相左的议案被通过时,他也不表示反对。据苏埃托尼乌斯说:“当他及他的家属面临恶言攻讦及讽刺时,他能自制和忍耐。他说,在一个自由的国家里,应该有言论与思想的自由。”与他敌对的塔西佗也承认:

他的提名是经过判断的,那些执政官及民选长官享有他们旧有地位的荣耀。下属官吏可自由行使职权而不受王室的控制。除了违犯王权者外,法令均依正轨而行,国家岁入均由廉正人员管理……各省未曾增加新的负荷,旧税的征收也不苛暴……奴隶之间的秩序也极良好……所有皇帝与个人间的权益问题,概由法院依法裁决。

提比略的这种蜜月持续了9年之久。在那段期间内,罗马、意大利及各省享有了它们历史上的优良政权。尽管对受灾家属及城镇曾有多次救济,并悉心修缮公共财物,但并未增加税额,也未发动掠夺战争,且不受有子女或近亲者的遗赠。在提比略继位时国库有1亿塞斯特斯的积存,至他死亡时则增为27亿塞斯特斯。他以身作则,不以法令限制奢侈。他对国内外各方面事务均细心治理。他在信中对那些急想增加税收的省长说:“一个优秀牧羊人的职责是修剪而非诈取羊毛。”身为君王的他,虽精于战争的艺术,却拒受战场上一切的荣耀。他在长期任执政官的第三年即保持了帝国的和平

破坏政府进步的也就是这种和平政策。他那位英俊而有名望的侄儿(在德鲁苏斯死后曾被他收养为子)格马尼库斯(Germanicus),在德国曾赢得数次胜利,并希望继续将它征服,但提比略的反对使该帝国的人民心怀怨恨。因为格马尼库斯为安东尼之孙,那些仍然梦想恢复共和国的人们想利用他为号召。当提比略将他调至东方时,半数的罗马人称这位年轻的指挥官为王子嫉妒的牺牲者。而当格马尼库斯突然病故时(公元9年),几乎全罗马的人民都怀疑他被提比略所毒死。受提比略之命赴小亚细亚的格奈乌斯·皮索(Gnaeus Piso)被控有罪,由元老院审讯。他预知难逃罪名,自杀而死,以便为他家属保留家产。提比略是否有罪,无事实根据。我们仅知他曾要求元老院给皮索一个公平的审判,而格马尼库斯的母亲安东尼娅(Antonia)直至死亡时为止,仍是提比略最忠实的朋友。

这件轰动的案件引起了大众的关心,关于皇帝的秽闻传遍了整个罗马,现在激起了格马尼库斯的遗孀阿格丽品娜对他的愤怒,她引诱提比略利用恺撒时判决叛国罪的叛国律。因为罗马无检察官或检察长,(在奥古斯都以前)没有“警察”,发现有人违法,每一个公民都有权也必须向法院告发。倘若被告宣判有罪,投诉人可得到被告1/4的财产,其余由国家没收。奥古斯都曾使用此一危险的程序加强他的婚姻律。现在,当阴谋丛集来加害提比略时,投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乃起而揭发这些阴谋。元老院中支持王子的人主张立即起诉。皇帝想制止他们,他完全以损毁奥古斯都雕像的同一案情来解释此项法律。但塔西佗说:“即使他不受处罚,也会受到诽谤。”他向元老院说:他的母亲利维娅希望对破坏她名誉的人给予同样宽大的处理。

利维娅本身就是国家的一大问题。提比略未能再婚,使他无法避开这一果敢的女人操纵国政。她认为她的操纵已为他清除了登基的道路,虽然他已是年近60的人,但她让他了解,叫他掌权只是作为她的代表。在提比略当政的前几年,官方文书均由她及他本人签署。卡修斯说:“她对与他平等共理国事感到不满,希望比他位高一等……要像唯一的统治者一样总管一切。”提比略长期容忍,但至奥古斯都死后15年时,他终于为自己另外建了一座宫殿,使他母亲毫无异议地占有了奥古斯都所建的旧宫。流言说他虐待他母亲,且饿死了他那放逐的妻子。同时阿格丽品娜也极力促使她儿子尼禄继承——假如可能的话取代——提比略。他对这件事情也极力容忍,仅以一句希腊话来责备她:“亲爱的女儿,假若你不是皇后,你认为人家是错待你吗?”[3]最使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原配所生的独子——德鲁苏斯是个无用的浪子,残忍、粗鄙而放荡。(www.xing528.com)

提比略用以忍受这些苦难的自制力已使他的神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愈来愈少见人,除了他几个好友之外,对任何人均现出忧戚的面容、苛厉的言词。有一个似乎对他始终忠心耿耿的人,那就是卢西乌斯·埃利乌斯·塞雅努斯(Lucius Aelius Sejanus),他以禁卫军司令官的身份,声言保护皇帝为其天职。不久,除了在这位诡诈大臣的安排监视之下外,任何人不可谒见皇帝。提比略愈来愈信任他,将国事托他代管。塞雅努斯使他相信皇帝的安全要靠禁卫军的就近保护,奥古斯都曾派9个步兵大队中的6个驻扎在京城的四郊,提比略现在允许9个步兵队在维明纳尔关(Viminal Gate)扎营,该地距离皇宫及神殿仅数里之遥。这些卫队起初是皇帝的保护人,后来又变成了他的主子。在这种情况之下,塞雅努斯更大胆贪婪地弄权,他开始举荐官吏,接着出卖官位,最后则企图攫夺政权。要是真正的罗马元老院,早就将他推翻了,但是当时的元老院有很多例外,已变成享乐主义者的俱乐部,怠惰得连提比略所促其保留的权利也不能加以有效地发挥。它不但未能罢黜塞雅努斯,相反,却以投票通过使罗马塞满了他的铸像,并在他的暗示之下,将阿格丽品娜的拥护者一个个地予以放逐。当提比略之子德鲁苏斯死亡时,罗马人窃窃私议,认为塞雅努斯毒毙了他。

在极端痛苦与失望之下,提比略成为一个67岁、孤寂而忧闷的老人,他离开了喧嚣的都城,移至人迹罕至的隐居处卡普里岛。流言仍然毫无阻碍地追踪他。有人说他想掩藏他憔悴的身影及满脸憔悴的面容,沉湎于美酒与鸡奸。提比略饮大量的酒,但并不饮醉,那种邪恶的传说也许是有意中伤。塔西佗说他在卡普里岛的朋友大部分是“希腊人,他们除文学涵养外,别无杰出之处”。除经由塞雅努斯向他的官员及元老院传达他的意见及希望外,他还是不断地细心处理国政,因为元老院愈来愈惧怕他或塞雅努斯或他来往徘徊的禁卫兵,所以接受了皇帝委他为司令的愿望。在宪法上不加变动,在提比略方面也没有明显地缺乏诚意的表现,元首政治在建议恢复共和的人操纵之下变成了君主政体。

塞雅努斯利用他的职权,以违犯“王法”为由放逐了更多的敌人,疲惫的皇帝也不再加以干涉。如果苏埃托尼乌斯的话可以相信的话,现在的提比略经常自觉犯有残忍罪。我们听不可靠的塔西佗说,他曾以谍报人员听到波帕埃乌斯·塞宾努斯(Poppaeus Sabinus)阴谋叛国为罪名,并请求判处他死刑。一年以后(27年),利维娅在她前夫的家中悲寂而死。提比略自从离开罗马后只与她见过一次面,未参加她的葬礼。现在“国母”的限制消除了,塞雅努斯使提比略相信阿格丽品娜和她的儿子尼禄也是塞宾努斯的共谋,因此阿格丽品娜被放逐于潘达特里亚,尼禄被放逐到蓬蒂亚(Pontia)岛,不久尼禄就自杀而死了。

其他欲得到的东西全得到了,塞雅努斯现在要进一步攫取王位了。由于提比略致函元老院推荐阿格丽品娜之子盖乌斯作为元首政治的继承人,激怒了塞雅努斯,因此他阴谋杀害皇帝(公元31年)。格马尼库斯之母安东尼娅冒着生命危险给他警告,使提比略得免于难。这位年老的皇帝还未到达完全失去决心的时候,他秘密任命了一位新禁军统帅,逮捕了塞雅努斯,并向元老院控告他。元老院从来没有像这次那样遵从他的愿望,他们先宣判他充军而在当晚将他勒毙。恐怖统治接踵而至,一部分是由元老们领导,因为他们的权益、亲属或朋友曾受到塞雅努斯的损害;一部分是由提比略所领导,因为他的恐惧与愤怒加上内心所累积的幻觉,使他激起了报复的怒火。塞雅努斯的每一个重要密探或其支持者均被处死,甚至他的幼女也未能幸免。因为法律禁止处决处女,所以她先被奸污,后被勒毙。他离异的妻子阿庇卡塔在自杀前曾致函提比略,声言安东尼娅的女儿利维娅曾参与塞雅努斯毒害她的丈夫——皇帝的儿子德鲁苏斯。提比略下令审判她,但她绝食而死。两年后(33年),阿格丽品娜在流亡中自缢,她在监禁中的另一个儿子也在牢中饿死。

塞雅努斯死后,提比略度过了6年漫长的岁月。也许是他的神志已经错乱,也只有借这个假定,我们才能解释他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残暴。听说他现在对叛国罪的控诉案非但不加制止,反而加以支持。在他当政期间,共有63人因上述罪名被起诉。他请求元老院保护“一个年老而寂寞的人”。经过9年的自我监禁后,他于37年离开了卡普里岛,访问坎帕尼亚的一些城市。在米塞努姆的卢库卢斯的别墅停留期间,他在一阵眩晕之下昏倒,看起来似已死亡。朝臣们立刻奔告即将接位的盖乌斯,后来得知提比略苏醒了,俱感震惊。一位与此有关的朋友,以一只枕头将提比略闷死,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局面(37年)。

蒙森说他是“这个帝国最有才能的一位统治者”。他一生几乎历经了所有的不幸,死后又遭塔西佗的笔诛。

[1]除写明的年代外,其他概当公元后。

[2]元老院应该听他的话,将一年分为13个月,每月28天,另在年底加一个(闰年两个)闰假日(interca-lary holiday)才是。

[3]阿格里帕与尤莉娅所生之女阿格丽品娜由于提比略与尤莉娅的婚姻关系而成了他的继女,又由于他收养格马尼库斯而成了他的媳妇。他的儿子尼禄系尼禄皇帝的叔父,他的女儿小阿格丽品娜则是尼禄皇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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