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文学与罗马的塑造及教育

罗马人的塑造，不但靠其家庭、宗教及道德，多少也靠其学校、语言及文学，只是后者的影响程度较小而已。据普鲁塔克说，第一所罗马学校大约创始于公元前250年。李维的说法则或许不很真实，他描写十人团之一（《十二铜表法》制定者）所欲得的维吉尼亚少女，曾在会堂内上文法学校，当时的时间推早到公元前450年的时候了。当时对于成文法律的要求及《十二铜表法》的刊布，不禁使人想起，那时候的大多数市民都已能阅读。

教师一般都是奴隶或自由民，或由数个家庭联合雇用，以教授他们的孩子们，或自己创办一所私人学校，对学生的选择则来者不拒。教师教学生读、写、文法、数学、历史及服从。道德教育是最基本的，要连续不断地教导。“门生”与“纪律”差不多是相同的字眼。记忆与认字的训练，是教学生记住《十二铜表法》。海涅（Heine，德国诗人及批评家）说：“如果罗马人一开始就得学习拉丁文，他们就没有余裕的时间去征服世界了。”但是，罗马人也还是要学习不规则的拉丁动词，而不久又为希腊文所苦。罗马的男孩们，透过诗和散文的熏陶，自动地熟悉了他们的国家及英雄的勋业，并从那些虚构的教育性故事中接受了许多的爱国课程。罗马人完全不注重体育，他们认为要想身体结实，最好是到田野间或军营中去做有用的工作，而不必将体力浪费在运动场或健身房。

罗马的语言，也像其人民一样，是重实用的、经济的及军事的，尖锐而简短。其全句或子句的搭配，皆由有规律的从属位置以达到一个确定的目标。在印欧族中，与罗马语言有类似关系的不下上千种，大致说来，罗马语含有梵文、希腊语及古高卢人、威尔斯人与爱尔兰人的凯尔特语音调。在意象、伸缩性及复合字的现成组合方面，拉丁语要比希腊语贫乏。卢克莱修与西塞罗都曾抱怨说，罗马语词汇不够，且缺乏微妙的变化。可是，它却有声音洪亮的光彩与雄壮的力量，使其成为演说家的理想语言，而其简洁与合理的句子，又使其成为罗马法律的绝佳工具。拉丁字母源起于欧波亚（Euboea，希腊一岛）人的哈尔基斯（Chalcis），是经由库迈及埃特鲁里亚传入的。我们所知的最古老的拉丁文碑铭，是属于公元前6世纪的，其所有文字全是希腊文的形式。C的发音与英文的K同，J同Y,V同U或W，其母音则与意大利文一样。

罗马人写字是用一根细长的金属制芦管状物（calamus,stilus），醮着墨水书写，最初是写在树叶（folia）上，我们的folio和leaf（皆为叶意）即由此而来；其后则写在内树皮（liber）上；也往往写在涂了腊的木片上；再后来则写在皮革上、亚麻纸上及羊皮纸上。由于拉丁文字不像其口语时时变更，其文学所用的语言与人们日常的谈话日益不同，就像现代美国或法国的情形一样。那些和谐悦耳的拉丁文变种语言——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兰西语及罗马尼亚语——皆由粗糙而通行的拉丁语演变而来，然而拉丁语传入罗马各行省，不是由诗人与文法家传播的，而是由军人、商人及冒险家们的功劳。例如，在拉丁变种语言中，“马”被称为“caballo”、“cavallo”、“cheval”、“cal”等，就是由拉丁口语的“caballus”而来，而不是渊源于拉丁文的“equus”一词。通行的拉丁语ille（他）是一个音节，就像法语和意大利语的il；而最后的-s和-m，也如那些拉丁变种语一样，可被略去或不发音。最好的是从最坏的腐败而来。

在共和国最初3世纪中，那些罗马青年读的是什么文学呢？有些是宗教的赞美诗歌，如《阿伟尔兄弟会》赞美歌等；有些是罗马古代历史或传奇的流行抒情歌；有些是关于选举、官吏、大事、预兆及假期的官方——通常是祭司的——记录。公元前202年，毕克托以这些档案为基础，编了一本颇负盛名的《罗马史》——却是用希腊文写的。此时还认为拉丁文不适于写散文，所以罗马各史学家都不用拉丁文写历史，直至老加图才改变。有些是称为“saturae”的散文杂著，所谓saturae是供娱乐的胡言与色情的调笑的混合物，而吕西柳斯（Lucili-us，讽刺诗人）大概就是根据这些东西，替贺拉斯及尤维纳利斯创造了一种新的形式。有些是非常淫秽的滑稽文学或笑剧，通常是由埃特鲁里亚演员上演的。有一些演员是来自伊斯特里亚（Istria）市镇的，他们被称为“istriones”，拉丁文的演员——histrio即由此而来，而现代语也渊源于此。此外还有以假日或赶集日为题材的一些笑剧，都是半即兴而作的粗陋作品，然其为古今意大利喜剧储存了数以千计的剧中人物：有富有而愚蠢的父亲，挥霍无度卷入爱情的青年，被诽谤的处女，聪明人与其奴仆的私通，饕餮者常常以诡计骗取食物，以及摇摇摆摆和踉踉跄跄的小丑。这最后一种角色，得意洋洋地炫示其华丽的补缀衣服，又长又大的裤子，大袖子的紧身上衣，剃光的脑袋，即今日的青年也还十分熟悉。在庞贝的壁画上，我们曾看见与本杰尼罗（Punchinello）或本杰（Punch，二者皆为傀儡戏的滑稽主角）相似的角色。

约在公元前272年，文学正式来到罗马，是由一个希腊奴隶带进来的。那一年，塔兰托被攻下后，许多希腊市民遭屠杀，李维乌斯·安德罗尼库斯（Livius Andronicus）幸免一死，却做了奴隶。他被带到罗马，教其主人及他人的孩子们学拉丁文和希腊文，同时把荷马史诗《奥德赛》（Odyssey）译为拉丁文的《农神史诗》（Saturnian verse）——那是松弛而不规则的韵律诗，依重音押韵，而不是依音量。奴隶地位被解除后，他受营造司的委任，为公元前240年一次比赛制作一部悲剧和一部喜剧。他仿照希腊的形式编制二剧，既当导演又担任主角。伴随着一枝笛子而唱，直至唱到嗓子哑了，接着他继续演下去，以哑嗓唱诗——其后罗马有许多戏剧都仿效他的方法，而哑剧的产生也是受此影响。罗马政府对于这次文学戏剧的产生，十分有兴趣，为尊崇“安德罗尼库斯”，特许诗人有集会结社之权，且让他们在阿文蒂诺山上的密涅瓦神庙中开会。自此之后，在公共节日演出这样的现场剧，遂成为一时的风尚。(www.xing528.com)

在这次历史性的第一次公演之后的5年，有一个来自坎帕尼亚的退役军人纳维乌斯（Cnaeus Naevius）演出一部喜剧，剧中以阿里斯托芬式的自由（Aristo-phanic freedom）讽刺当时在首都罗马所盛行的政治滥权事件。纳维乌斯此举，使保守派人士大为震惊。贵族们提出控诉，纳维乌斯锒铛入狱。他道歉后获得释放，又写了另一部讽刺剧，其尖锐性一如他的第一部戏，遂被罗马禁止。他于老年的放逐生涯中，其爱国主义热情并不消减，写了一本关于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史诗，他是那次战争的参与者。此诗集自特洛伊难民创建罗马写起，其中有一主题及几节专写维吉尔。纳维乌斯的判罪有双重不幸：喜剧的活力与创作力受了伤害，因为制定了一种检查制度，把诽谤罪定为死刑；而罗马的政治，也就失去了民意批评的洗涤。纳维乌斯又曾根据罗马历史，写过一出歌剧。这个经验也是与他一同结束，自此之后，罗马的悲剧便徒然盘旋于已被他人收获过的希腊神话园地中。纳维乌斯的作品只留下极少的片断，可借以透露其性质。有一节描写卖弄风情的女郎，原文如下：

她好像在一群观众围绕中玩球，很轻快地由此处跳跃到彼处。她的话、她的眨眼、她的满不在乎和拥抱，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对每一个男人而发。时而紧握着手，时而脚踏一下。她环顾四周，两唇张开，好像请人去吻她。有时唱一句，有时又以手势代语言。

这使我们愉快地看到，那时候的罗马女人也和现在一样有魅力，而罗马人也并非全是“加图们”（保守派），在门廊暗处之下，甚至贞德也会暂时休息。

除基本的算术，以及以几何学划定农田或筹建寺庙外，在罗马市民的教育或训练中，科学此时还没有引起任何重视。孩子们用指头计算，一个伸出的指头为1（Ⅰ），一手全伸为5（Ⅴ），两手联合伸出为最高数字的10（Ⅹ）；其他数字是这个符号（伸一指头）的重复表示，像2或3（Ⅱ、III）；多于或少于5或10的数字，则用前置法表示4和9（Ⅳ、Ⅸ），用附加法表示5或10之上，例如6和12（Ⅵ、Ⅻ）。由此手算便出现了十进制，便是根据十（10个指头）的部分或复数构成的。罗马人的几何学，在建筑及工程方面都应用得很好，然而对于希腊人已有圆满成就的几何学定理，罗马人不尝增加过一条。我们没有听说罗马人有天文学，如果有，也不过出现在谬误的日历记载中，以及颇为兴盛的日历“姐妹”或“母亲”——占星学中。

迄至公元前3世纪，罗马的医学大都限于家庭草药、巫术及祈祷等，只有神能治病。为使治病确实有效，每一种病皆有一个特定的神——好像现在求助于专家一样。为对付罗马四周平原的蚊子，他们就求佑于菲波里斯（Febris）和美菲提斯（Mephitis）两位女神，好像迄我们这个世纪为止的罗马人的请求（La Madonna della Febbre）一样。求诊的神庙与圣水，和今天一样普遍。埃斯库拉庇乌斯（自希腊请去的药神）寺是最忙的宗教医疗中心，这里有饮食节制及水疗法，其平静的四周环境，静静地举行的日常祈祷与安静的崇拜仪式，再加上医生的实际协助，以及熟练亲切的笑容，联合起来共同恢复病者的信心，而得到显然神奇的效果。但在基督降生前500年间，罗马也有许多奴隶医生及庸医，其中有些人也做牙医，因为《十二铜表法》禁止用黄金殉葬，只有在牙齿间镶金线是许可的。公元前219年，我们听到罗马出现了第一个自由人医生，是希腊伯罗奔尼撒人，名叫阿卡加索（Archagathus）。罗马贵族们对他的外科手术感到很满意，元老院赐他一个官邸并享受罗马市的自由。其后，由于他的“解剖与燃烧癖”，得了个屠夫（Carnifex）的绰号。自那时以后，希腊医生纷纷前往罗马，使罗马行医成为希腊人的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