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乘庄严宝王经》六字真言曼陀罗相——造像问题的提出
关于六字真言的奉行及这一成就法造像仪轨的依据,学术界的共识是来源于Avalokite s'vara-Gunakārandavyūha(梵)(Zama-tog-bkod-pa藏),即《大乘庄严宝王经》(21),这是一部宣说观音法力的经典,这些无上法力,概括地说,就是观音可以使众生脱离六道轮回之苦而获解脱,而这些法力仅仅通过神奇的六字咒:Om-mani-padme-hūm的修持即得以实现,按《西藏王统记》所引白玛噶波的材料,这六个神奇的字是“摄诸佛密意为其体性,摄八万四千法门为其心髓,摄五部如来及诸秘密主心咒之每一字为其总持的陀罗尼”,是“解脱大道”。这六个字对应的六道是:“唵,除天道生死之苦;嘛,除阿修罗道斗诤之苦;呢,除人道生老病死之苦;叭,除畜生道劳役之苦;咪,除饿鬼道饥渴之苦;吽,除地狱道寒热之苦”(22)。从时间来看,大约在6、7世纪该经的梵文版本已经出现(23),吐蕃时期,西藏对于六字真言的信奉就已经存在,11世纪以后,即后弘期开始则广为流行,这一点从现存可见的实物上得到了证实(24)。
汉译《宝王经》中描述的造像内容见于该经第四卷:
今此曼陀罗相,周围四方方各五肘量中心曼陀罗……于无量寿如来右边,安持大摩尼宝菩萨,于佛左边,安六字大明,四臂肉色白如月色种种宝庄严,左手持莲华,于莲华上安摩尼宝,右手持数珠。下二手结一切王印,于六字大明足下安天人。种种庄严,右手执香炉,左手掌钵满盛诸宝。于曼陀罗四角列四大天王,执持种种器仗。于曼陀罗外四角,安四贤瓶,满盛种种摩尼之宝(25)。
经文的意思是,欲成就六字大明法,要先建构六字曼陀罗,这个曼陀罗中心主尊是无量寿佛,无量寿佛的右边是持宝菩萨,左边是六字大明。这个六字大明的形象是:四臂、白色、饰种种宝庄严,二主臂合掌,结一切王印;二次手左手持莲花,花上置摩尼宝;右手持数珠。在六字大明足下安置天人,曼陀罗四角安置四大天王。
以上经文描述的是供养六字大明的曼陀罗造像法,它涉及的正是本文讨论的造像组合样式。由于讨论六字曼陀罗相的文献主要就是两部,一个是《宝王经》,另一个就是《成就法鬘》,因此现将《成就法鬘》六字成就法像的内容一并提出,便于对比分析。据巴氏在他的著作中对这一身形观音的分析所说:
“[六字]观音,种种庄严,白色,四臂,左手持莲花,右手持念珠,另二手胸前合掌印。右边是同色、同样四手的持宝,坐于另一朵莲花上。左边是六字大明,姿势相同,坐另一朵莲花……在成就法中有四个成就属于这个身形的观音,其中两个为三尊一组,一个是二尊,由六字大明伴出,一个是独尊。这四个成就的三种组合中,观音的造型都一样( 《成就法鬘》A-16,C-6,N-13-14,见插图1、2) ……据成就法鬘,两尊一组的造像,女神可能有另一种形式,即黄色、着宝冠的毗乐萨那,这时只有两臂,左手持宝,右手不持物”。(26)
显然,《成就法鬘》与《宝王经》描述的像法不同,而流行的供养造像则与前者像式一致。
从现存实物看,六字大明的供养像分为单尊及组合两类,而单尊造像始终最多,自后弘初期开始就大量涌现,以13~16世纪达到高峰,以后减少,与此同时三尊的组合造像则逐渐增多,最终成为六字供养像的主流。三尊造像又可分为二式,一是所谓的印度传统样式,指“六字观音”、持宝菩萨、六字母的组合,并且三尊都是四臂造型。二式类同于一式,差别只在于持宝菩萨为二臂相。三尊组合造像的变体有“六字观音”、文殊、金刚手三尊,后期以此类三尊样式为多,习称“怙主三尊”。三尊样式,前期数量明显少于单尊,但呈递增之势,16世纪以后,超过单尊,且组合样式变化丰富(27)。
目前收集的情况是,两类造像最早的都是后弘初期的遗存(见插图3、图4,两例分别是组合和单尊的造像,现藏于故宫)。遗憾的是尚没有发现有明确纪年的早期造像实物。按此二类三式,现存的六字成就的造像实物样式可归纳为如下5种:
1.三尊四臂造型,“六字观音”为主尊(参见图1、2、5)
2.三尊,“六字观音”为主尊,持宝像二臂(参见图3)
3.单尊(参见图4)
4.三怙主:“六字观音”、文殊、金刚手组合(参见图6)
5.三怙主加长寿三尊:无量寿、顶髻尊胜佛母、度母组合,(参见图7)
6.造像实物与《成就法鬘》相比,不见二尊组合(“六字观音”与大明母)样式,但多怙主三尊组合。
各种样式中,观音的造型全部相同,特征为:呈跏趺坐姿,四臂,二主手合掌,另二次手右持念珠,左持莲花。从时间上看,前者在西藏多为早期作品(12~13世纪),后者在印度见有12世纪样式的作品,而在西藏则只见于晚期(16~17世纪)(28)。另外,观音与金刚手、文殊组合的“怙主三尊”(29)造像在印度没有发现,只见存于西藏,且于后期,成为民间广为流行的观音三尊样式,其数量之多超过传统的六字三尊(30)。
典型的造像实物(www.xing528.com)
单尊样式:
单尊像是14、15世纪以后,广为流行的一种类型,数量极多。在图齐《梵天佛地》“擦擦”的第74(伍谷出土)、75(列城出土)件就描述了这个样式的观音造像(插图XX,a、XXb)。作品没有断代,从造像中使用的莲花座和面相的基本风格上看,大约为14、15世纪的作品(31)。
有明确纪年的作品以康熙二十五年造像为例(32),观音二主臂合十,二次手右手持念珠,左手持莲花,跏趺坐于仰覆莲花座,莲花下沿有汉、满、蒙、藏四体铭文,文中称造像为“菩萨”。
组合样式1:观音、持宝、大明三尊
一式:持宝二臂、大明四臂
这个样式的造像,在西藏不多见,推测在西藏可能并不流行,目前所知只有二件,时间都是12世纪,第一件是典型的波罗样式,中间观音身形较大,四臂如前,其左为四臂的女神持物与观音同,游戏坐姿。右边是二臂的男性神,左手抚膝,同时持花,右手于右膝上持宝,游戏坐姿(见插图8)。
第二件来自12世纪的作品,风格与前者同,但二胁侍小有不同,观音左的女性神在此坐姿与主尊同,为跏趺坐,右边的男性神右手持宝当胸,其他同(见图3),这种样式与巴氏引用的成就法像中记录的二尊一组像法中的女像十分相似(见本文相关引文),但从实物的发现看,这种样式在西藏也不流行。二式:二胁侍具为四臂
这种样式从早至晚(后弘初期至明清)都在制造,相对来说,在西藏,仍以13、14世纪以后为多。图5是14世纪夏鲁寺的一组壁画,绘制十分精美,尤为特殊的是在三尊造像的左边又加有一个龙王像(33)。较早的图例见于巴氏《印度佛教图像志》中,是巴氏用以解释“六字观音”成就法造像的两个图版,大约为11、12世纪之作,但并非西藏之作,此正说明西藏选择的这一流行样式,是源于印度的传统样式。前文已有,此不赘述。
另见图齐《梵天佛地》“擦擦”第124件(列城出,原书插图为XXXIV,b,这一件作品没有断代,本文认为时间大约为14、15世纪),图齐描述为:观音的左右是两个呈金刚跏趺坐姿的形象,也是四臂,其中两臂上举至胸施合十印,另两臂,左边的一只屈与肩膀高,手里似乎持一朵莲花,右手的法器无法辨认,猜想会是念珠。事实上,这两个形象毫无疑问是观音的眷属,即右边持宝、左边大明。这是在印度很典型的一种样式(参看B.巴达恰利亚,同上第33页,插图XVIII。原书注)。
《西藏画卷》图版153、154刊印的是一件16世纪的作品(34),图齐称其为“六字观音”。在文中图齐说:观音总是与两个助手相伴出,右边是持宝,左边是六字大明,这是神秘六字的象征性图式。胁侍的图像是通过中间的神来确认的……。
最晚的图例是《那塘五百佛像》(35)中的三尊造像。此图像观音居中,下面的题字是“阿底峡所传六字观音”,左右分别是四臂的“持宝”和“大明母”。
组合样式2:观音、金刚手、文殊三尊
这种样式,也习称为“怙主三尊”,图像文献、《成就法鬘》中没有关于此图像的说明,《那塘五百佛》中也不见记录,唯一见于18世纪成书的《三百佛像集》(36)。但这一样式在西藏十分流行,尤其明、清以后,它几乎取代了六字三尊(观音、持宝、大明三尊)的位置,或者说它已经成为观音成就法造像的民间变体。
见于《三百佛像集》图30的三尊像,居中的观音被称为“四臂观音菩萨”,下书真言:Om-ma ni pad me hūm,图像样式为:观音静相,高宝严,二主臂当心合掌,另左手持念珠,右手持莲花。跏趺坐于莲座上。后有头光背光,光后有祥云。与之伴出的,右者为红黄文殊,右手持剑过头,左手捧经书于胸;左者是金刚手菩萨,右手膝处施愿印,左手当胸持花。
另外在《三百佛像集》25右图中,还见有观音的双身像,名称为“秘密成就观音”下写真言:Om-ma-ni-pad-me-hūm,其造型描述如下:双身形,主尊一面四臂,平静相,花冠高宝严,二主臂拥妃并全掌捧宝,另右手持念珠,左手持莲花。跏趺坐。明妃一面二臂,仰面视主,左臂勾主,右臂上扬持鼓。有头光背光,后有祥云。这是在收集的图像中仅见的一例,且仅见于图像文献中,造像实物未见。
综上所述,见于西藏的六字供养像总共为二类四式,即单体、组合二类,单像一式;观音、“持宝”、“大明”具四臂二式;观音、“大明”四臂,“持宝”二臂三式;观音、金刚手、文殊四式,另加一双身造像类,或可说三类五式。其中的观音分别称为“观音”、“六字观音”、“阿底峡所传六字观音”、“四臂观音”、“秘密成就观音”。
显然,实物与文献反映的这两个图像构成有很大不同,因此,本文提出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图像的出典及图像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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