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集群的组织特性与治理体系研究

2．1　产业集群的组织特性

2．1．1　产业集群的中间性组织特性

经济组织及其不同的经济特征一直是学术界尤其是新制度经济学关心的重要议题。自1937年科斯发表其著名的代表作《企业的性质》以后，企业和市场在很长时间内被认为是两种不同的、可以相互替代的经济制度或组织。企业和市场的两分法提高了对两种制度安排特质的认识，但却忽略了经济活动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威廉姆森在描述关系型契约时已经注意到在企业和市场之间还存在某种混合模式。目前，大多数学者认为应该用企业、中间性组织和市场的三维度分析方法来取代企业和市场的两维度分析方法，也就是用“三分法”取代“两分法”。

新制度经济学家认为，一个有效的经济组织的目标，是要在给定分配规则的情况下，最大化地创造剩余，而与剩余规模有关的“生产”以及与剩余分配有关的“交易”是经济组织不可或缺的过程。以下我们就从分工和交易两个维度来分析产业集群的组织特性。

2．1．1．1　基于分工的产业集群生产特质

（1）分工与集群的形成与发展。假定生产一个产品（y）需要两个环节——X、Y；所得产品分别为x、y，其中x为中间产品，y为最终产品。中间产品只在企业间进行交易，最终产品不在企业之间交易，x为中间产品自给量，x^d为中间产品购买量，x^s、y^s为两种产品出售量。l_x、l_y为两种产品的专业化生产程度，a₁、a₂为两种产品的相关生产系数。中间产品的交易效率是相等的，但有别于最终产品的交易效率，k_i、k_e分别是中间产品的交易系数和最终产品的交易系数。

于是，可以得到一个关于企业的定义：

根据杨小凯关于分工理论的定理及其引理（杨小凯，2003）：一个人至多卖一种产品，不买和卖或自给同一种产品，如果他不卖或自给最终产品，就不会自给中间产品。企业行为与此相同。

因此，企业可能存在的生产结构如下：

第一，A（xy）

这种结构由自给自足模式构成，即每个企业先生产中间产品x，然后生产最终产品y，企业之间没有交易。

这时，x＞0，x^s＝x^d＝0

如果假定，则

第二，D（xy）

这种结构由（x/y）和（y/x）两种模式共同组成。（x/y）模式指企业只生产中间产品x；（y/x）模式指企业通过交易获得中间产品x，并用它们生产最终产品y。我们对这两种模式分述如下：

对（x/y）模式而言，x^s＞0，x＝x_d＝y^s＝l_y＝0，l_x＝1

对（y/x）模式来说，x^d、y^s＞0，x＝x^s＝l_x＝0，l_y＝1

第三，A（xy）与D（xy）的比较

我们仍然假定，则D（xy）结构取代A（xy）结构的条件为：(www.xing528.com)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命题^[1]：分工经济π与交易系数k_i成正比，与生产系数a成正比。从命题可以看到，企业分工取决于企业之间的交易成本和专业化经济。如果企业之间的交易成本越低，则企业分工网络越发达；如果某环节的专业化经济高，则该环节倾向于从企业分解出来，即所谓的外包生产。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唯有待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网络广泛形成的时候，产业集群才真正得以形成并能进一步发展，也即，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其实是企业分工协作网络产生和深化的过程。

（2）产业集群的生产特质：第一，弹性专精。产业集群实行的是柔性化的生产分工方式（表2．1），柔性是指面临内外部环境变化的应变能力。集群内企业生产的柔性化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由于不同企业占据不同的价值链环节，使得集群内企业具备不同的能力，单个企业的生产总是依据自身的专业化优势和生产能力特长集中于有限的产品和过程，企业规模的小型化以及企业之间的分工协调使得集群内企业具有应对市场的快速反应能力和竞争能力；另一方面，集群内企业之间在相互竞争的同时互相联系和补充，形成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这种关系保证了集群内企业能够对高度多样化的消费需求和投入供应作出及时的反应。

表2．1　刚性生产体系和柔性生产体系的比较

资料来源：王辑慈，1994

第二，地理接近。产业集群是专业化分工合作的产物，但不同于一般的企业专业化分工，集群内企业的分工具有地理接近的特征。地理接近使得集群内企业的专业化分工更易于实现，进而推动专业化分工的深入，提高集群的经济效率。

2．1．1．2　基于关系的产业集群交易特质

威廉姆森依据不确定性、资产专用性和交易频率3个标准对交易进行分类，将交易类型划分为3种：古典型缔约活动、新古典型缔约活动和关系型缔约活动。产业集群内部企业之间具有较高的交易频率和交易确定性，资产专用性也高于纯粹的市场交易方式。整体而言，它既具有科层组织的生产制度安排，又具有市场形式的交易特质。但比较而言，集群内的市场交易比纯粹的市场交易要稳定，且更能节约交易成本；与纯粹的科层组织相比，其生产模式更灵活。产业集群内的交易呈现出长期性和稳定性，基本属性是关系型交易。这种交易具有以下特征（喻卫斌，2005）：

第一，在动态过程中逐步形成。产业集群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自发性，由于资源禀赋、历史因素等原因，在某一区域内一些相关或相同企业先是形成一定的集合，当集群单元达到某种“阀值”，“场效应”逐步发挥吸收集中功能、自组织功能和扩展功能，促进集群的良性发展。产业集群的交易特征是伴随着“场效应”或者说是在3种功能的释放过程中动态实现的。

第二，交易具有重复交易的特征。纯市场交易中，交易双方在完成一次性交易后，双方不再有经济上的联系，即使有也是偶然的事情，交易具有分散性和临时性。集群内企业的交易则具有长期性和稳定性，因为企业在同一地域集聚，纵向和横向联系比较紧密，有利于节约交易成本，并且由于共有的资源、文化等因素作用，企业之间相互了解、沟通容易，因而集群内企业之间的交易是一种重复交易。

2．1．1．3　产业集群的组织特质：中间性组织

从分工的角度看，产业集群是分工网络形成和深化的结果，弹性专精和地理接近的生产特质使得集群内企业分工不同于一般的企业化分工。从交易的角度看，集群内企业之间的交易处于市场交易和科层交易之间。因此，产业集群是一种较为典型的市场与科层组织的混合体，内部的组织行为整合了市场协调与科层协调的多种特征（张书军、王珺、李新春、丘海雄，2007），是一种典型的中间性组织（表2．2）。

表2．2　3种组织形式的比较

资料来源：李世杰，2005

2．1．2　产业集群的网络组织特性

2．1．2．1　网络

由于分析视角的不同，不同学科对网络的概念有不同的认识。社会学中的网络是指行动者之间的关系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结构。而从几何形状看，网络则由结点和结点之间的连线组成，在经济社会中，这些结点代表经济体系中的一个个行动者，而连线代表各行动者之间的联系纽带。Nohria（1992）描述了网络与组织的关系：①所有的组织都是社会网络的重要方面；②组织的环境是其他组织的网络；③组织中主体的行动（包括态度和行为）可以根据其在网络中的地位给予解释；④网络限制组织的行动；⑤组织的比较分析必须考虑其所在网络的具体特征。Nohria（1992）认为，所有的网络都是社会网络，网络中的组织互为环境。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关于网络概念的界定也由抽象变得更加具体。Hakansson（1987）从构成结构和元素方面描述了网络的基本形态，认为行为主体、资源和活动是组成网络的基本要素。其中，行为主体要素包括行为主体的知识存量以及对各种活动的参与；资源和活动则主要是指行为主体之间通过资源联结不断提升自身知识存量，持续创新。

2．1．2．2　产业集群的网络特征

产业集群具备了构成网络的3个基本要素——活动、资源和行动主体，集群内大量的企业和中介机构加上政府有关部门集聚在某一区域，相互之间进行生产、技术和组织等各项合作，从而使集群整体组织结构呈现出网络特征。

（1）产业集群的网络结点。产业集群网络组成要素包括网络结点、结点之间的关系链条以及网络流动中的生产要素和信息等。其中，产业集群的网络结点主要包括四大类，结点之一是企业，包括原材料生产商或半成品供应商、零配件分包商、成品制造商、产品销售商以及设备修理、维护等服务型企业等；结点之二是集群代理机构，包括行业协会、商会等社团组织；结点之三是公共服务机构，包括研究开发和服务机构、实验室和大学、人力资源与培训机构、金融机构等；结点之四是地方政府部门，大多数学者认为，政府及其附属公共部门都是集群网络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结点。

（2）产业集群的网络类型。Johnston（2004）认为，产业集群可以被看成是网络的子集，集群中的网络交互产生了主体间的3类联系，分别是基于契约的市场联系、基于信任的社会联系和基于知识的创新联系。在产业集群中，生产网络、社会网络和技术网络融于一体，对市场交易、彼此间合作、技术创新与扩散等发生重大作用。作为生产网络，产业集群追求经济收益最大化；作为社会网络，产业集群追求社会资本最大化；作为技术网络，产业集群追求知识资本最大化。但事实上，三者不可能同时达到最大化，只能取得经济收益、社会资本和知识资本三者组合的最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