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延安文艺”的价值及意义
赵学勇
在中国文化现代化的历史经验中，“延安文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这不仅是因为延安是中国革命的圣地，“延安文艺”奠定了中国文艺的“新方向”，更重要的问题还在于这种“新方向”在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的实践后，却遭遇到空前的质疑和尴尬，“延安文艺”成为一种逐渐被淡化、被忘却的历史记忆。因此，有必要重新认识延安文艺研究的价值和重大意义。
“延安文艺”不仅在中国现代文艺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而且也具有世界性意义。如果我们以更加开放的眼光，在与其他国家的比较中，就会发现“延安文艺”更有其独特的价值。20世纪30年代，在世界范围发生了广泛的左翼文艺运动，但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左翼文艺运动都遭到了挫折与失败，而中国的左翼文艺运动在进入延安之后，却有了新的发展，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延安文艺”。可以说，其他国家的左翼文艺运动只有失败的经验，只有中国的左翼文艺运动有成功的经验，这种成功使得中国的左翼文艺与其他国家的左翼文艺乃至整体上的“文艺”不同。比如，我们可以追问，中国的左翼文艺运动为什么能够成功?正因为中国的左翼文艺运动有着其他国家所不具备的独特经验，所以在理论与实践上我们也会遇到或提出新的命题，比如民族形式与“大众化”的问题，文艺“为什么人”以及“如何为什么人”的问题，比如歌颂与暴露、普及与提高、文艺批评的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的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在左翼文艺运动失败的国家是无法提出或者来不及提出的，而在中国，不仅提出了这些命题，而且在理论与实践上作出了自己的探索，在这样的探索中，折射出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史、心灵史、生命史，现在看来，尽管其中也有许多可反思之处，但总体上它却是中国知识分子对世界文艺的一大贡献。
以整体性的新文艺发展眼光来看，延安文艺在20世纪中国文艺发展史上更是起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重大作用。在中国现代文艺发展史上，由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践行过程，延安文艺显然承续了五四及二三十年代革命文艺的不少传统，但也形成了某些与之不同的要素。因此，如何看待延安文艺对此前左翼文艺传统的承袭，又怎样认识延安文艺自身的独异性传统的形成以及对于此后中国文艺的影响，显得极为重要。透过历史可以看到，20世纪30年代的左翼文艺运动并不成熟，可以说正是在进入延安之后，中国的左翼文艺运动才逐渐成熟起来，开始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并在与抗战现实的结合中，在与大众的结合中，在理论与实践的探索中，发展出了“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创造了“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而新中国成立后的“十七年文艺”又直接继承了“延安文艺”传统，如果将“十七年文艺”与“延安文艺”作一下比较，又可以发现它们也有所不同，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与限制。因此要总结左翼文艺或当代文学的历史经验，“延安文艺”无疑可以给我们更多的启示。(www.xing528.com)
“延安文艺”的当代启示意义值得珍视。近代以来，传统的中国文艺及其体制逐渐瓦解，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以西方文艺为参照发展起了“中国新文艺”。但“新文艺”因为是“横向的移植”，缺乏本土资源与基础，一直未能解决如何突破知识分子的圈子而为更广大的民众接受的问题。“延安文艺”是在现实与民众的结合中走向了一条“中国化”的道路。如果我们将延安时期开创的“人民文艺”与其他时期、其他派别的文艺比较一下，就可以发现，“人民文艺”既不同于传统的中国古典文艺，也不同于西方国家的任何一种文艺思潮与创作，它是最切近中国经验而又最适应中国民众的审美趣味的，完全是一种新的创造。它是中国现代精英智慧与民间智慧的有机融合体。因此，当代中国文艺要有大的发展，也必须是在继承古典文艺、外国文艺的基础上，在与现实与民众的结合中走一条“中国化”的道路，在这方面，“延安文艺”的成功经验无疑值得汲取。
文化(文艺)研究的最终目的在于它的当代借鉴和启示意义。延安文艺为现代中国革命和文化建设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历史经验，延安文艺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中国化实践过程，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精神文化家园中难以割舍的优秀传统，特别是在当今中国的现代化历程中，重新认识延安文艺精神，对于真正认识“中国历史”、思考“中国问题”，有着相当重大的意义。也正因此，延安文艺研究应该在新的历史文化语境下日益凸现，并且成为一个全新的亟待高度关注的重大课题。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延安文艺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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