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影响

8.4　文化传统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影响

政府采购因其浓厚的官方色彩而与我国的文化传统（特别是官本位、集体主义等）发生了对接；但其要求的市场经济运行环境和促进技术创新的政策目标又与文化传统（特别是等级观念、特殊主义和女性文化等）发生了冲突。笔者认为，总的来说，文化传统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影响是双重性的；相对于其他政策而言，其正面影响要大一些，负面影响要小一些。

8.4.1“官本位”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双重影响

“官本位”影响的结果是“人治”，而市场经济是“法治”，所以“官本位”与市场经济是难以调和的。几十年来，我国虽制定了许多法律，但由于传统文化的影响，“人治”还相当严重。权大于法，以权代法，以权压法，以权乱法，严重妨碍了改革开放的深化，导致腐败现象的滋生和蔓延。

政府采购政策是阳光政策，具有较高的透明度，可以有效地防止政府开支中的腐败行为，而且在西方发达国家取得了较好的效果。然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在“官本位”和“人治”还比较严重的情况下，政府采购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就可能走样变形，甚至可能导致寻租等腐败行为。如一些官员利用了政府采购政策的不完善，通过政府机构和集中采购机构强迫下级单位购买所谓“优质优价”的指定产品。2010年底在辽宁省抚顺市就差点发生了购买7个市价大约2 300元的iPod touch 4当U盘的荒唐事情。

但“官本位”对政府采购政策的影响并不都是负面的，只要运用得好，它也可以提高政府采购的效率和政府采购政策的效绩。首先，“官本位”将使得政府和政府推动的有关政策都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减少了制定和实施政策的交易成本（如宣传成本、协商成本和由于机会主义所导致的成本等），有利于有关政策的推进和实施。其次，政府的消费行为还能够起到示范效应（如对正版软件和国产商品的支持等），引领消费潮流。再次，一些被政府采购选中的供应商及其产品和服务将成为“优质企业”或“质优价廉”的代名词，并形成较高的社会声望，从而加强和扩散了政府采购政策的效用。

更重要的是，“官本位”是经过几千年形成的，短期难以改变，因此，我们在制定和实施政府采购政策时只能以此为前提，并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如充分论证采购项目，公开采购过程，加强舆论监督等，以防止有关官员们不作为，或乱作为，特别是防止设租和寻租行为的发生。

8.4.2　“女性文化”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双重影响

“女性文化”的一个特点是不鼓励出人头地和冒险，其结果是因循守旧、不思进取、耻于竞争、拒绝创新、害怕风险等。梁启超在《新民说·论进取冒险》中说，我国道家的“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不为物先，不为物后”和儒家的“无多言，多言多患；无多事，多事多败”、“危邦不居”等一套说教，使得“进取冒险精神，澌灭已尽”（夏晓虹，1992，第112页）。梁漱溟（1987，第23页）在《中国文化要义》一书中认为“守旧”、“极少进取冒险精神”是中华民族品性之特点。林语堂（1988，第13页）说：“中国人的生活似乎总是在一个更缓慢、更平静、更稳妥的水平上运行，不是像欧洲人那样富于行动和冒险，于是就发展了一些心理与道德上更平和更消极的性格与习惯。”

即使在今天，女性文化对当今中国仍然有较大的影响力；我们的教育制度仍然缺乏对创新精神、冒险精神的培育和鼓励，以至于钱学森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质疑：“我们的教育为什么培育不出杰出人才？”钱学森这里说的杰出人才当然是指创新型人才（特别要有原创），而作为一个创新型人才就必须要有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www.xing528.com)

因为技术创新活动具有不确定性和风险性，所以政府采购要促进技术创新就必须分担由技术创新活动所带来的风险。这意味着政府采购的产品或服务不一定是最佳的；政府在经济上可能要蒙受一定损失，有时还可能导致采购项目的失败。如果一味地追求万无一失、四平八稳，只注重眼前或近期利益，就很难运用政府采购的方式去购买能够促进我国技术创新的产品或服务，政府采购政策的促进、技术创新的功能就很难实现。

女性文化的另一个特点是注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同情弱者。这将有利于增强人们之间的合作和社会的和谐。人们之间的合作增强了，技术创新的效率就可以提高；社会更和谐了，政策的运行成本就可以下降。这些都为政府采购政策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运行环境，有利于政府采购政策的制定、实施及其目标的实现。

女性文化在政治上的表现就是“无为而治”，意思是官不扰民，使老百姓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有人认为“无为”就是无所作为，甚至是不作为。这当然是一种保守、消极、被动的政治理念。也许，在“苛政猛如虎”的时代政府就应该无为，越无为越好。但是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完全无所作为的政府就是不作为。因此，对“无为”应有一个全新的理解。政府的“无为”与“有为”是一种辩证的关系。只有“有为”才能“无为”；只有“无为”才能“无不为”。“有为”是要建立完善的制度；“无为”就是要让法治取代人治，让制度起作用；“无不为”是制度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内生变量，自动地产生，自觉地发挥作用，从而实现整个社会的又好又快发展。

对“无为”概念的新理解表明，文化传统中的某些观念，即使有些落后或过时，但只要稍加改造和发展，就可以化腐杇为神奇，焕发出新的生机。

8.4.3　“集体主义”对我国政府采购政策的双重影响

在经济上，集体主义强调追求集体经济的正当性，因此，集体主义对追求政府采购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提供了道义上的支持，从而有利于实现政府采购政策的主要目的之一，即促进技术创新。在政治上，集体主义强调了政府（集体的代表）对经济的宏观调控作用，增强了政府权威的正当性，从而减少了政府采购政策制定和实施中的交易成本，提高了政府采购政策制定和实施的效率，因此，也间接地推动了我国技术创新和经济的发展。

但集体主义在政治上会演变为集体暴政（或多数人暴政）和专制，从而破坏了市场经济所要求的民主政治的运行环境，进而破坏了政府采购政策运行的环境（即市场经济）。另外，集体主义在分配上还易导致平均主义（就像我国在计划经济时代那样），从而使个人失去了创新的动力。在这种情形下，政府采购政策要想促进技术创新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就技术创新而言，集体主义因为强调集体整体的价值，常常忽略了个人的权益，从而极大地抑制了创新活动的发生。我国在计划经济时代的很多书都没有具体的作者，某某书就是由某某书编写组编的，或由某个单位编著的；把专利制度看作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并认为它是腐杇的、反动的。这些显然都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按照科技奖励的有关理论，最有效的激励是对个人的激励。所以在强调集体主义的同时，必须强调个人的价值和权益，这样才能够把每个人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