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活动对文化内生性影响：影响研究

3.3　技术创新活动对文化的内生性影响

在前文提到的内生化历程中，科学、技术、制度等因素逐步被经济学家内生化了。这应该是人们对经济系统研究的一次次飞跃。当然也与科学技术发展、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紧密相关。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科学技术和制度都是内生的，例如有些基础研究不能完全用市场的方法来运作，而又有很多制度或政策都是由政府制定、颁布并强制性推行的。

其实，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的内生化也是不完全的。比如：张五常在充分利用交易成本分析契约安排的选择时，就把立法机构的法律实施水平视为当然；奥斯特罗姆（V.Ostrom）等人也是将发展中国家的宪政体制作为外生变量来进行分析的。而且，市场本身也是一种制度。但新制度经济学并没有从理论上解释市场何以产生。科斯只是在市场存在的条件下研究了企业的起源；威廉姆逊也是将“市场存在”的假定作为其分析的初始条件。

按照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人们的经济行为受两类经济制度的制约，一类是正式制度（formal institutions），一类是非正式制度（in-formal institutions）。所谓正式制度就是由某些人或某些组织自觉和有意识地制定的各种法律、法规、规则以及经济活动主体之间签订的正式契约（如合同、协议）。正式制度或者由权威机构颁布实行，或者白纸黑字写在条文里，其执行由国家权力机关给予保障，告诉人们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违反制度就要受到惩罚。而所谓非正式制度就是在社会发展和历史演进过程中自发形成的、不依赖于人们的主观意志的文化传统和行为习惯，如社会的价值观念、伦理规范、意识形态和习俗等。也就是说，并没有谁强制你一定要如何行事，但你所处的文化环境熏陶出了一种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而社会也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你不得不按照社会所认可的方式行事。如大多数中国人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选择随大流，这是中国文化中的中庸之道的传统，而换了一个美国人可能就要标新立异，这也就是美国文化中的冒险、创新的传统在起作用。归根到底非正式制度是一种文化传统，是人们代代相传的行为习惯在一定条件下作用的结果（参见本书4.1）。

既然文化是一种非正式制度，那它就应与制度一样是经济系统的内生性变量；当然也与制度一样并不是所有的文化都是经济系统内生的。所以，笔者的观点是有些文化是经济系统的内生性变量。例如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而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所以市场经济系统必然会生长出（或倡导）平等观念。

技术创新对文化的内生性影响主要有直接和间接两种方式。直接影响是指由于技术创新活动所直接产生或必然需要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如技术创新倡导的是一种创新、敢于冒风险和合作的精神，技术创新活动的开展必然会内生出这些精神（当然需要时间）。

技术创新对文化的间接影响是指技术创新通过改变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和文化的传播手段来影响人们的文化观念。技术创新活动的结果是改变了人们的生存环境、工作方式、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如作息方式、交往方式、消费方式和娱乐方式等），从而引发人们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的思考，并进而使“如何看待自然”和“如何看待人”的文化观念发生改变。技术创新还把人们带入了信息时代，信息技术和网络不仅改变了人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方式，而且使一些文化价值观念的传播变得更为便捷，从而加速了文化的传播、交流和融合。(www.xing528.com)

但有些文化观念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形成的，对现在的经济系统实际上是外在的、事先给定的。这些文化观念对经济的发展也不一定有坏处，如在中国奉行集体主义的观点，在西方强调个人至上，各有千秋和特色，形成不同的经济系统或制度生态，有时还可以互相借鉴或互补。即使有一些陈腐的文化观念对经济系统有一定的破坏性，如官本位、等级观念等，但由于观念的转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在短期内，要改变的不是这些陈腐的观念，而是其他的配套制度。这就是说有一个转型时期。

科学技术、制度和文化内生化了只反映人们对问题的研究更深入了，至少更全面了，但并不一定是科学技术、制度和文化就更重要了；而且恰恰相反，从制定制度和政策的角度看，它们变得更次要了。因为既然这些东西可以从经济系统，甚至市场经济中内生，那政府为何还要劳心费神，横加干涉呢？既然市场就能做好，那就让市场去做好了。这是最符合经济原则和效率原则的。

因此，从制定政策的角度看，分清哪些文化因素是经济系统内生的，哪些文化因素是经济系统外生的非常重要。

那么，有哪些文化是内生的呢？一般来说，市场经济和技术创新过程所必需但目前还不具有的文化应是内生的，因为如果这些文化观念不产生，市场经济和技术创新活动将难以顺利进行。对具有不同文化传统的国家或地区而言，这个问题应有不同的答案。在我国，平等观念应是内生的，因为我国的传统文化是强调社会等级制的（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之类的），而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是平等观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公平竞争等）；西方的平等观念则是事先给定的、外生的，它的平等观念是从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人生而平等那里演化来的，当然市场经济的完善发展可进一步加强这种平等观念。

据笔者粗略分析，对我国而言，平等、自由、民主、崇尚科学与理性、诚信、创新精神、冒险精神和义利并重的价值观等应是内生的，它们在市场经济和技术创新过程中，已经或将要产生，并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完善和技术创新活动的发展而不断得到强化；而性善论、特殊主义、集体主义、情感主义和天人合一的观念等应被看作是给定的、外生的（这几个概念的含义可参见本书3.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