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月,本名王世孝,1972年生于湖北荆州地区石首市。他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在武汉、佛山、东莞、深圳、广州等地打工,从事过流水线普工、调色工、编辑、广告公司艺术总监等多种职业。2000年开始发表小说,因创作成绩突出,被深圳市宝安区文化艺术中心《大鹏湾》杂志社聘用,历任编辑、记者,编辑部主任等职。2004年开始职业写作,2007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08年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八届高研班,现为广东省作协《作品》杂志编辑。
迄今为止,王十月发表了长篇小说《无碑》、《兄弟》、《大哥》、《活物》等五部;中篇小说《国家订单》、《白斑马》、《少年行》等三十余部;短篇小说《出租屋里的磨刀声》、《烟村故事系列》等近百篇;他还发表散文作品数十篇。其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十月》、《作品》、《西湖》、《鸭绿江》等刊物。众多作品入选《新华文摘》、《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月报》、《长篇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散文》(海外版)等选刊及几十种年度选本。
王十月以写打工小说崭露头角。但是他的打工文学不仅仅是写工厂、写车间,他的小说涉及面非常广,比如,《无碑》写了打工者的打工苦,谋生累,还写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治安员查“三无人员”、城管野蛮执法、无良者的招工骗局、香港回归前某些港商的不安情绪、世纪之交的千年虫问题、震惊世界的911事件、2003年肆掠广州等地的“非典”、孙志刚事件导致恶法“收容法”的废除、珠三角的产业转型升级、沿海工厂搬迁到内地等;他除了写一线工人外,还写了南漂画家、刊物编辑、电台主持人、打工作家、书法家、政府官员等众多人物。《无碑》中的瑶台,由一个普通的村庄变成了一个工厂林立、店铺遍地的城中村,它是改革开放几十年的一个活生生的见证。
再如《民工李小末的梦想生活》的主人公有两个很卑微、很简单的梦想:找个女人回乡下结婚、去楚州城内看看。他在楚州城外干了十几年,却因没有通行证,进不了城。李小末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谁都可以欺负他。后来,李小末的身上长出了一对翅膀,飞越了关卡,飞到了平时欺负他的那些人的头顶,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了恐慌和混乱。小说涉及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心态,如治安员对李小末的刁难、关口边检人员的秉公执法、打工群体寄予鸟人申诉自身不幸的愿望、政界与学界达成诱捕鸟人的共识、三个猎人出于巨额奖金的诱惑而追杀鸟人、楚州动物园为了鸟人潜在的旅游门票价值而准备购买鸟人、楚州动物园与鸟人的父老乡亲对鸟人控制权的你争我夺、父母亲最后对变为鸟人的儿子的出卖……小说对俗世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作了比较到位的展示。
《国家订单》更是以全球化的视野,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9·11事件”后,美国国民爱国热情高涨,国旗供不应求。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厂因为接到一个在五天之内生产出二十万面美国国旗的“国家订单”而起死回生。工人张怀恩却因为日夜赶工而过劳死,小老板本来准备用八万元打发此事,但律师周城等认为这是“加班致死”,索赔八十万元,结果小老板被逼无奈爬上了高压线。著名作家、广东省作协副主席吕雷在《大哥》的序中写道:“可以说,这是第一篇以全球化的视野审视珠三角中小企业和工人群体生存状态的小说,也是中国拥抱世界、世界拥抱中国的一个文学注脚。”笔者非常认同吕雷先生这个观点。[80]
孟子说过:“食色,性也。”王十月的小说中有大量的性描写,比如,《出租屋里的磨刀声》、《印花床帘》、《祭红》、《我是一只小小鸟》等,写他们性饥渴,甚至性错位(如同性恋),写工友们为了和所爱的人做一次爱,是那么的费尽心机,有人为了性爱,甚至付出了悲剧性的代价。《白斑马》中桑成与女朋友林丽情到浓时,想在香蕉树下完成人生庄严的仪式,这时治安队来查“三证”了。两人落荒而逃,后来林丽不知所踪,而桑成落下了阳痿的毛病。桑成来到木头镇寻找林丽的过程中,结识了洗脚妹英子,英子疯狂地想把自己珍藏的第一次献给桑成,这个卑微的愿望却没法实现。桑成无法进入,而英子却被桑成在无意识中掐死。
长篇小说《烦躁不安》对性的描写更是淋漓尽致、长篇累牍。这部旨在“揭示底层打工族的灵魂沧桑,书写当代都市人的精神困惑”的小说,曾被比作“打工文学有史以来最有特色、最具文学品质的一部长篇,是打工一族的《废都》”(《烦躁不安》封底宣传语)。这部小说有着明显的模仿贾平凹《废都》的痕迹。《废都》的主人公作家庄之蝶,是一个一度患有早泄疾病的中年人,为此,他曾被夫人牛月清百般奚落。后来,庄之蝶雄风再起,他遇上了唐宛儿、柳月、阿灿并分别与她们发生了多次性关系。之外,还有一位独特存在的女性,她就是汪希眠的老婆。庄之蝶和她感情甚笃,但他们两人倒是没有发生性关系。贾平凹的《废都》无论从标题、人物的取名,还是小说中纷繁的形象来看,都具有一种隐喻意义的存在。《烦躁不安》中的飞碟、蝴蝶等也都具有隐喻性。王十月在《烦躁不安》中写了打工记者孙天一与妻子香兰、红颜知己简洁如、三陪女阿涓等三个女人之间的爱。小说对“性”的三种处理方式独具匠心。正如他王十月自己所归纳的那样:“孙天一和妻子的性爱是一种世俗的爱,而他和简洁如的爱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所以他们最终没有成功发生性爱,而孙天一和阿涓的爱,是一种肉体的爱。但孙天一将三种爱分离了,所以妻子离开了他,红颜知己也离开了他,连阿涓也因他失去生命。”[81]
有些好心的研究者对王十月表达了他们的期待或担忧,他们认为王十月现在衣食无忧了,环境的改善是否一定可以促进他的文学创作呢?他们心里没底,因此他们呼吁:“王十月目前要做的,可能是坚守自己的道德立场,充分发挥自己的资源优势,不要陶醉于进入‘主流’的巨大喜悦之中,不要让自己的原生态元素被成功所冲淡,继续扮演好他为底层争取文化权利的角色。”[82]
其实,笔者认为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和不必要的。就写作题材和小说类型而言,我认为,王十月的小说至少有打工小说、“烟村故事”系列等乡土小说、成长小说、新笔记小说、“楚州”系列魔幻小说等。2006年底开始,王十月写作了《烟村系列》,这个系列共有十三个短篇,一个中篇。《湿地》、《绿衣》、《子建还乡》、《水中央》、《驯牛记》等乡村记忆、乡民情感、乡土遗韵,是王十月笔下写得最自如的题材领域。正如一位研究者所说的那样,“‘烟村’已成为他文学谱系中的精神符码,成为他小说创作中的某种贡献性象征。”[83]又说,“他的‘烟村叙事’是对其底层叙事和世情陈说的补充和完善,也是传统写作对现代和后现代话语的反叛和纠偏。”[84]
笔者认为他的“烟村故事”系列中的《蜜蜂》、《秋风辞》、《落英》、《汛》等乡风民俗扑面而来,小说中的人物充满着人情美和人性美,比他的打工小说更有回味和嚼头。王十月在回忆“烟村”系列写作时说,“我第一次在写作中,体会到了爱的力量,体会到了,发现爱,是一种能力,而许多的作家,有揭示恶的能力,却缺少发现爱的能力。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是不可能写出一个爱的形象的。我很怀念那一段写作《烟村系列》的时光。”[85]他的乡土小说《父亲万岁》、《老人与狗》与长篇散文《父与子的战争》一样,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www.xing528.com)
王十月还写了一些以少年儿童为视角的成长小说,如《夜行记》、《童谣》、《大鱼》、《口琴、獐子与语文书》等。中篇小说《喇叭裤飘荡在1983年》和《少年行》后来成为长篇小说《大哥》中描写农村生活的全部章节。这是王十月影响较大的两部成长小说。《喇叭裤飘荡在1983年》中的大哥王中秋中考以一分之差没有考上中师,他继续读高中,准备三年后考大学“跳龙门”。不料阴差阳错,他过早地与张小芹作了父亲、母亲,过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这喇叭裤像一个道具,把20世纪80年代的乡村和90年代的城市变迁联系在一起,大哥王中秋的成长与命运转变令人唏嘘。《少年行》以“我”(王红兵)、西狗、四毛、刘小手,赵大伟等一群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乡村青年的成长为辅线,生动地描写了改革开放前后,农民离开土地努力融入城市的过程中所遭遇的失落、痛苦、迷茫、梦想与欢乐。作者在《大哥》(后记)中写道:“这部书,其实就是一群乡村理想主义者的成长故事”、“而我,更愿意把这本书看做对我过去岁月的回望和祭奠。”[86]笔者深以为然。
爱之愈深,责之余切。毋庸讳言,王十月的创作也有不足之处。比如小说情节的雷同之处很多,《大哥》中,“我”(王红兵)误打误撞被林小姐招进工厂,当时厂里并不要招杂工,而是要招一名菲林画房,而且进厂后还受到林小姐的器重,使得办公室另一位女人不悦,在《无碑》中这个情节还是这样,而且还是叫林小姐!还是在《大哥》中的《进关》这一章中,湖北通城籍的工友晚上偷偷带女友来厂里宿舍过夜,引发了一场冲突。在《无碑》也出现了完全一样的故事情节。《大哥》中第9页拒绝在违规书上签字并撕碎解雇单后被迫捡起来,与《我是一只小小鸟》中杨伟的遭遇一样。散文《总有微光照亮》中甲乙两个保安人员查证的情节与小说《九月阳光》中一模一样。长篇小说《烦躁不安》第63~69页中,打工者温志国讲述的离位卡的故事,跟他的短篇小说《离位卡》一模一样,只是在短篇小说中给拉长取了一个叫金玲的名字而已。同书第261~265页中,简洁如谈她和徐帆的类似于同性恋的故事跟短篇小说《祭红》中505页和308页的故事如同一辙。《烦躁不安》中打工记者孙天一和沈三白为争“十佳外来工”的称号,明争暗斗;《无碑》中的打工者书法家老乌与打工作家子虚也为争“十佳外来工”的称号暗中较劲,几乎闹崩了。
《国家订单》中的周城是打工律师,专门为打工者维权,他获得了美国某个基金会的资助;《无碑》中的李钟是打工律师,专门为打工者维权,也是得到美国某个基金会的资助;《烦躁不安》中的高明军律师也是专门为打工者维权的。
还有一些刻意的模仿他人的地方。《大哥》第37页中讲述爷爷年轻时的传奇:“我爷爷的心也随之一颤一颤起来,眼里冒火地想透过那红帘看一眼里面坐的新娘,就在这时,那红呢小花轿的轿帘悄悄地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了一个女子姣好的面容,这女子就是我后来的奶奶。”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对莫言《红高粱家族》相关细节拙劣的模仿。
王十月的小说中还有一些更为低级错误,简直让人不可理喻。《大哥》第4页中介绍,“我”叫王红兵,小名毛头,绰号飞毛腿,生于1970年。但是,在该书第41页中写道:“走在南方的街头,我泪流满面。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是1997年6月16日,是我22岁的生日。”如果是22岁没有错的话,那么故事应该是发生在1992年;如果故事是发生在1997年,那么主人公应该是27岁。再看看该书第60页的一段文字,更能验证这个低级错误。作者写道:“我该说说1976年,也就是我六岁那年,我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所看到的第一件让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了。”连作品中的主人公的年纪这样常识性的东西都弄错了,这样的小儿科错误是不应该出现的,而且责任编辑不负责任,这样的错误都没有发现,他(她)难辞其咎!
王十月的作品笔者几乎全部阅读过,所以发现一个较严重的问题就是,他的作品经常换个名字,一稿多投。比如,小说《战栗》中的沙和妻子到深圳来处理他们独子铁的后事,由于对别人和陌生环境的极度不信任,他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就是这篇小说,王十月曾以《一路惊慌》、《你在恐慌什么》、《战栗》、《墙》等名字,前后在《当代小说》、《星火》、《红豆》、《漳江文学》、《朔方》等杂志上发表。写少年红狗走夜路上学的那篇,先是以《成长的仪式》为名发表在《作品》上,接着又换个名字《夜行记》发表在《西湖》杂志上。小说《刺个文身才安全》,又以《文身》之名发表。《噪音》在《江门文艺》发表后,又以《开冲床的人》为名在别处发表。《灰姑娘》在《福建文学》上发表,又以《无法悲伤》为名发表在他刊。散文《总有微光照亮》,又以《在南庄》为名在别处发表。散文《寻亲记》,与《大哥》中的《二姐》几乎一样。散文《烂尾楼》与另一篇散文《找工记》(包括“陷阱”、“黄昏”、“老乡”、“午夜惊魂”、“进厂啦”)几乎完全一样。散文《烂尾楼》、《冷暖间》与《大哥》中的《关外》、《进关》等章节也是几乎一样。笔者,在此处想到了赵本山等在春晚上表演的小品《钟点工》,该小品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小样!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尽管如此,王十月从事文学创作以来,所取得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他获得了众多的荣誉。2010年10月,他的中篇小说《国家订单》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2007—2009)中篇小说奖。他的长篇小说《无碑》入选《中国日报》评选的“2009年度10大好图书”、“过去十年中国文学十五部佳作”(排第九名)。2011年,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2007—2010))评选中,《无碑》以第46位的身份进入备选作品名单。2008年9月10日第三届冰心散文奖在西安揭晓,王十月的《寻亲记》获单篇散文奖。《总有微光照亮》,名列2008年全国散文排行榜榜首。2008年《北京文学》中国当代文学最新排行榜散文随笔类,他的《小民安家》榜上有名。2011年9月19日,在上海复旦大学举办的第二届在场主义散文奖,他的散文《关卡》荣获新锐奖。
此外,王十月还分别获得共青团中央鲲鹏文学奖一等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新人奖、广东省新人新作奖、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广东省五四青年奖。他的中篇小说《喇叭裤飘荡在1983》和《国家订单》已改编成同名电影。
如果说,广大的中国农民工是“中国奇迹”的创造者的话,那么,只有初中学历,在社会上经过近20年摸爬滚打,如今在文坛谋得一席之地的王十月就是当下中国文坛“文学奇迹”的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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