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剧本 感受角色——《死囚的梦》及《伊库司》排练中塑造人物形象的感受
朱维笳
一 剧本创作及人物行动线索
(一)《死囚的梦》剧本创作
《死囚的梦》是取自于美国作家杰西卡·布兰克和艾里克·詹森共同创作的《被平反的死刑犯》。其作品本身是为了揭露在美国司法体制下发生的冤案错案、严刑逼供、执法犯法、亵渎文明以及种族歧视等现象。这部作品被认为是“一出震撼美国戏剧舞台的好戏”,多次在美国获得“戏剧评论奖”、“外百老汇剧目奖”。作者在剧中创造了“戴尔伯特”这样一个人物。他是贯穿整个剧情始终的人物,同时也是整个剧情的讲述者,也是剧本中所反映的美国下层黑人平民的一个缩影。长期以来,美国政府以“世界人权法官”自居,按照美国自己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和人权模式,对他国的人权状况进行无理指责和恶意攻击。杰西卡·布兰克和爱立克·詹森却用自己的旅行采访,为我们揭示了最明亮的美国光芒照耀下的最黑暗的角落。这部文献戏剧中,六位被平反的死刑犯为我们讲述了真实的死刑。六位前死刑犯的陈述平淡但是鲜血淋漓,像是在对观众们哭诉冤屈。被逼供的不是这些可怜的受害者,而是那些冤假错案。剧情的展开仅依靠这样的平铺直叙的陈述,其深刻用意不亚于一曲生命挽歌。就算逝去的时光能够找回,他们被摧残的身心再也不能回到过去。而真正的凶手、最残忍的铡刀,就是美国的民主。最狠毒的暴力不是明目张胆地谋杀与屠戮,而是温文尔雅的欺诈和阴谋。美国一向将自己标榜为“民主的灯塔”,但是,这种美国式民主的实质却是种族歧视与司法不公。这使得六名主人公和我们一起向这样的人权与民主提出最深刻的反思与质问——你可曾知道最明亮的美国旗帜下隐藏着什么样的黑暗角落?你可曾体验被六小时轮番轰炸似的逼供和审讯,然后以“想象的陈述”作为冠冕堂皇的定罪证据,蒙冤二十二年?假如一个指纹学知识相当于上了六个月学的小学生水平的警官,凭借几个月前的指纹就武断地判定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将作何反应?你能想象治安官为了创造政绩,获得选民的支持,把你当作了替罪羔羊而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美国司法监狱体制下,存在着怎样的黑暗?
(二)《伊库司》剧本创作及演出情况
马克思主义认为,宗教与艺术同属于社会的上层建筑,都属于社会意识形态范畴。艺术产生于人类的社会生活,宗教活动属于社会生活的内容,宗教与艺术有着密切的关系。宗教就是一把“双刃剑”,如何去运用和引导,是学者们应该斟酌和考虑的问题。而谢弗恰恰又将宗教这一严肃的问题,运用到了艺术作品的创作之中。这一点,使得这部作品一直盛演不衰,这也给我们演员的艺术创作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彼得·谢弗(Peter Shaffer)1926年生于英国中部的工业城市利物浦,后在伦敦的圣保罗学校就学。1947年考入剑桥三一学院,1950年毕业。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应召入伍成为一名在煤矿工作的士兵,后又在纽约图书馆以及伦敦的一家音乐出版社工作了一段时间。在20世纪50年代与60年代,他还分别担任过《真实》杂志的文学评论以及《时代与潮流》杂志的音乐评论。他在50年代到80年代的主要剧作有《五指练习曲》、《皇家猎日记》、《黑色戏剧》、《白色谎言》、《上帝的宠儿》和《伊库司》。其中《皇家猎日记》、《伊库司》和《上帝的宠儿》是谢弗的三部代表作,也是他最有影响的作品。虽题材不同,却可以视为同一主题的三部变奏曲。这个主题用谢弗的话来说就是“人总是要么试图变成神,要么试图伤害神”。
谢弗曾谈到《伊库司》(《EQUUS》)剧的创作动因。他说,那是在一个周末,他和朋友驾车旅行,当汽车驶过乡村的一个马厩时,他的朋友突然想起在伦敦的一次宴会上听到的关于一个男孩疯狂地用铁钉刺瞎马眼的犯罪案。关于案件的细节,谢弗几乎一无所知,但这一丧心病狂,不可理喻的举动,却使他大为震惊,并促使他于1973年写出了《伊库司》这样一部作品。
而关于伊库司的故事是发生在当代英国南部洛克比的一家精神病诊所里,医生荻萨特接收了一个被人们判定为神经病的17岁男孩——艾伦,这个因刺瞎马眼而被监禁的男孩,刚被善良的海瑟法官偷送到精神病诊所,就开始显现出孤僻叛逆。在和小艾伦不断的接触中,荻萨特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他发现小艾伦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他刺马眼的恶行也绝不是神经紊乱导致。在小艾伦精神世界的深处,荻萨特看到了他的家庭,看到了他父母的婚姻与教育的裂痕,甚至看到了信仰观念的冲突,看到了众多的矛盾体在相互撞击着,看到宗教对他幼小心灵的羁绊,那些“赎罪”的思想一直控制着他的成长。还有那匹象征着神的正义、监督与审判的马。小艾伦由于从小受到束缚僵化矛盾的教育,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扭曲变态,思维观念的冲突,已经让他的人格和灵魂狂躁不安飘忽不定,沉重的思想负担羁绊着艾伦,幼小的心灵根本不知如何去判断与选择。几乎是来自整个社会的矛盾,像被夸张扭曲了数倍后,统统拥挤在艾伦的身体中。压制与反压制,阻碍与冲破,顺从与叛逆,前进与倒退,示爱与压抑等,艾伦成了一匹无助的浑身生满荆棘的,四肢被缠上钢索的马驹,头朝下陷入了污黑的沼泽,它痛苦的嘶鸣却只能化成几个气泡,沿着沾满鲜血的皮肤慢慢爬上来。那气泡就停在沼泽的水面上,在天光的照射下,气泡表面泛着鲜红与乌黑混淆的颜色闪闪发光。就这样,一座变态的精神世界随着艾伦的成长构建起来,但人类原始的本性与束缚的搏斗却不曾停歇过。终于,在那天,艾伦再也抑制不住的原始的反抗爆发了,他抡起剃蹄刀刺向了象征监督与审判的伊库司之眼。此时,我们仿佛听到了轰隆的巨响,那不是伊库司痛苦的悲鸣,而是艾伦的精神世界崩塌了。得知真相的荻萨特却开始迷惑了,他发现艾伦的问题居然能在自己身上寻到答案,他反思着自己,反思着婚姻,还有家庭职业社会,还有信仰与思想,他反思人性,反思人与社会,反思着什么在进步什么却在倒退,反思着存在与牺牲,反思着自由与束缚,反思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矛盾的根源,但这一切却都变成了新的质疑。
这部戏,看似是一部侦探、破案的戏。可作者深刻地揭示了小艾伦精神世界的深处,看到了他家庭教育的裂痕,宗教、信仰观念的冲突,与社会的隔绝而自我封闭,众多的矛盾体在相互撞击着。就在这些撞击中,一个变态的精神世界随着艾伦的成长构建起来,压制与反压制,阻碍与冲击,顺从与叛逆,宗教理念与青春萌动,事实面前他无法解脱,于是不断地自我惩罚,自我救赎,想要洗去那无形的罪恶。终于,他抡起剃蹄刀刺向了他心中象征监督与审判的神——伊库司。艾伦的痛苦经历勾起了荻萨特医生对自身生活的强烈反思,所有的人都应该去反思这一切,而这全部的异端,连谢弗自己也不愿做出明确的解释。
1973年7月26日,《伊库司》在老维克剧院首演后连续演出了很长时间。1974年10月24日在百老汇商业剧场上演,并连续演出1009场,其间影星安东尼·霍普金斯出演“荻萨特”。《伊库司》的舞台演出获得了许多奖项,包括1975年圈外评论家最佳剧作奖、1974—1975年度托尼奖最佳编剧、洛杉矶评论家奖最佳编剧,1976年又推出了根据戏剧改编的电影,后又被改编成芭蕾舞和歌剧。电影《哈利波特》中“哈利波特”的扮演者,17岁的丹尼尔·雷德克在伦敦西区歌剧院出演“艾伦”,《伊库司》再次被搬上了世界舞台。
二 人物形象的塑造
(一)在《死囚的梦》中,我的角色创造
我在《死囚的梦》一剧演出中,总共出场八次,扮演了三个主要的角色: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佛罗里达公路巡警、美国监狱狱警。这三个人物有他们的共同之处,均为美国司法人员。但是在人物性格方面,以及剧本所赋予的任务上却各有不同。那么,如何才能塑造及区分这三个不同的人物,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课题。
在老师刚刚发给我们剧本的时候,曾经就问过我们对剧中哪些人物抱有创作欲望。而我在看完剧本以后,对剧中的所有的警察形象,都有很强烈的创作热情,在老师的再三斟酌之下,觉得我的个人气质和演员特点,与我所要求创作的人物都还比较吻合,可以完成人物的创造。于是便决定让我饰演剧中的这三个角色。
首先,来说一说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
这个人物,本来在剧本上是没有的。只是在戴尔伯特的台词中说:“我也曾是一位陆战队员,也曾为这个国家做出过贡献。”老师要求出现一个海军陆战队训练的场面,于是点我上去试做。在排练的过程中,我听到戴尔伯特的台词后,突然想到了曾经看过的美国战争影片中,士兵经常唱到的美国军歌小调。于是,我凭记忆编上英文歌词——“I am a soldier,I am a man,for my country for my home;I am a soldier,I am a man,for my mami for my girl.”其歌词大意是:“我是个士兵,我是个男人;为了我的祖国,为了我的家园。我是个士兵,我是个男人;为了我的妈妈,为了我的女友。”这句歌词,集中体现了美国士兵的那种极高的国家荣誉感和男性尊严感,同时又体现了对战后幸福生活的向往之情,摒弃掉常见的军歌当中那种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雄壮旋律,在美国小调的映衬之下,体现出美国军人幽默、自由的生活作风之后我即兴地学美国军人跑上舞台,同戴尔伯特的扮演者演出了一段士兵受训的情境。其结果备受老师和同学们的肯定,并且老师也敲定这一人物在剧情中的出现。最后,从我们演出的结果来看,这个人物的设置也是成功的。所以这个人物虽然在导演构思中出现,但对于我的角色创作来说,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同时也证明了,人物形象的创造必须与剧本内容相一致。必须符合其特定的规定情境。并且我体会到,在角色创作中,哪怕是一小句台词也不能轻易放过。利用自己日常的生活积累,开展想象,完成舞台行动,使角色的生活符合当时的规定情境,创作出具有典型性、特殊性的人物性格。那么,就可以活生生地树立起一个特殊的人物形象。
再来谈谈对佛罗里达公路巡警这个人物的创作。(www.xing528.com)
美国本身确实是一个倡导自由民主的国家,在大量的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反映“个人英雄主义”的体现。尤其是在越战期间,美国出版和发行了大量“英雄主义”漫画。像“超人”和“美国英雄”等漫画人物早已深入人心。而后,又在好莱坞的大量影片中,反复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孤胆英雄警察形象。这对于我对这个人物的创作,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在剧中,我饰演的警察与持枪的假释犯对峙,并且发生枪战。其间,我加入了一句台词——“时间就像女人的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来回应假释犯以没有时间为由,企图逃避警察的例行巡检,恰如其分地体现了一种美国式的幽默,演出效果也很不错。再后来,当接到总部传来持枪者是假释犯,持枪有罪的信息后,我利用停顿与犯人的对视,用蒙太奇的手法处理了舞台的时空关系,最后的枪战中的形体动作及倒地牺牲这样大幅度的形体展现,完成了角色的总体表现。
最后来谈谈对于美国监狱狱警这一角色的创作。
监狱狱警这一个人物,从剧本本身的角色定位上来看,是一个反面角色。他也是一个符号式的人物。常莉老师在导演这部戏的时候。让我反复在剧中穿插出现,也是意在将其定位成美国执法的代表。并且,剧中该人物对死刑犯们的欺压和凌辱,也是为了强烈揭示美国司法制度的不公、腐败和黑暗。
但是,坏人脸上并不会刻着“坏人”。一个角色的处理,也有他必须遵循的行动逻辑。不然,我们的表演就只是一种“概念化”的表演,在台上演一个“空壳”而已。那么我在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和创作上,觉得应该从整个剧本所描述的美国社会的大环境着手。首先,美国黑人本身是源自于非洲裔的移民。在美国早期历史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而在“南北战争”之后,这种奴隶制度虽然被推翻,但是在人们心中那种“以肤色划分阶级”的思想并没有被完全地消除掉,而且至今仍然存在。并且“死刑犯”本身就是被社会剥夺自由的人。更何况他们都各自蒙受冤屈。那么,狱警对他们的鱼肉与凌辱,也代表了社会大多数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他们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对于这个角色上的创作,在此基础上就有了充分的心理依据。这个角色并不需要演员去“使劲”演,而是在理解剧本和人物的基础之上去轻松驾驭便能水到渠成。
(二)在《伊库司》中,我对人物的理解
我们在塑造人物形象的时候,应该对剧本人物进行仔细的分析。比如就“艾伦”这个人物而言。他并不是一个精神病人,但是却做出了令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么,我们就不能把他演成一个精神病,也就是所谓“脸谱化”的表演。这是与作者的创作初衷相违背的,没有忠实于剧本,没有理解人物。但同时又不能把他演成一个正常的人。因为如果把他演得那么正常,而舞台上却又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件,这是让观众无法接受的。所以把握好这个人物的分寸感至关重要。
(1)演员在处理这个角色的舞台行动的时候,应该需要大量的心理依据。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这些,其实在剧本里对艾伦生活环境的讲述中就可以寻求到答案。
(2)我们在创作这个人物的时候,必须要有丰富的想象。因为剧本当中有很多地方都是需要演员意象化地处理,其中也有很多台词是描述性的语言。所以,演员在进行舞台行动的时候,就一定要有丰富的想象来进行支撑。在大一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做一些训练想象力的练习。那么,在这样的情景下,就是特别考验我们演员基本功的时候了。
关于塑造荻萨特这个人物:
荻萨特可以说是贯穿整个剧本事件的人。首先,剧本本身就是采用倒叙的方式进行的。那么,荻萨特本身就是一个讲述者。而他,同时也是揭开艾伦内心谜底的人。这个剧本充满了悬疑的色彩。所以,荻萨特的扮演者对整个戏剧风格和节奏的把握至关重要。
(1)要抓住角色的定位。从人物的职业出发,荻萨特本身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么他对于人类超乎寻常的行为也应该有不寻常的认识。因为剧本所给的事件很大,观众一开始是无法理解的。那么,去解开一个个谜团,向观众揭开艾伦的内心世界是他的首要任务。有句老话说——“精神病大夫也不是正常的人”。这句话颇有道理。其意思是指,精神病大夫本身就要比正常人更加理解那些行为不正常人的行为。所以,在舞台行动中,演员除了要思考“为什么这么做”之外,还应该多想想“怎么做”。这也更能体现人物的性格。
(2)在舞台行动中,要多给艾伦“设障碍”,不能顺势而为。这也是除了剧本本身所给的重大事件之外,戏的看点所在。建立在剧本所提供的基础之上,然后加上演员自身的把握。这也是之所以为什么像安东尼·霍普金这样的大牌影星如此看重这个角色的原因。如果仅仅按照剧本的内容表演,就会丧失掉这个角色很多内涵的东西。这些都是演员可以挖掘的部分。
(3)宗教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谢弗并不是宗教盲目的追求者。在剧目中,他强烈地批判宗教对人心灵的、思想的控制,而去除那些不利于人们身心健康的负面影响。那么在剧中,要将作者的思想进行阐述及将剧本的意义指向进行定位的人,也非荻萨特莫属。那么,无论是在剧中还是剧尾,荻萨特的关键独白必须要进行细致的处理;必须要忠于作者的创作初衷。因为这会直接影响到观众在看完整个戏之后的感受和认识。也决定着角色本身和整部戏剧的成功与否。
至于这部戏的其他角色,虽然戏份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个人物都是整部戏的元素构成,缺一不可。同样也是要细致地分析人物的行动,才能准确地塑造人物形象和把握作品的风格体裁。
艺术创作上,一般来说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们演出作品的同时,还是要对作品进行筛选和艺术的处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对于外来文化,切不可全盘接受。要与时俱进,时刻把握戏剧艺术发展的命脉。还要考虑到我们的国情以及周边观众的认知和接受程度。这样才能将优秀的艺术作品处理得恰到好处,也能让自身得到观众和社会的认同。
对于我们演员来说,演好每一个角色,说好每一句台词,都是我们的职业赋予我们的义务。老师常告诉我们一句老话:“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我自当是谨记心中,不敢苟忘。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艺术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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