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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标生平及人际网络:传播学视角下的研究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李九标生平及人际网络李九标是《口铎日抄》的主要编辑者,也是艾儒略的忠实弟子,福州天主教社团的领袖,本节试图对李九标的人脉网络作个案分析,以窥整个中下层士人教徒群体对自我身份的意识。3月22日,李九标至福堂祗谒。7月,艾儒略至海口,李九标随侍接待教外人士、行瞻礼等等。李九标参加并记录。教友们欲立圣母会,以效法圣母之贞德,李九标亦为其中重要成员。

李九标生平及人际网络:传播学视角下的研究

(一)李九标生平及人际网络

李九标是《口铎日抄》的主要编辑者,也是艾儒略的忠实弟子,福州天主教社团的领袖,本节试图对李九标的人脉网络作个案分析,以窥整个中下层士人教徒群体对自我身份的意识。在现存的晚明中文史料中,有关这一阶层的记载相当少见,在1600—1620年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中下层士人教徒的名字被记录下来,[105]在西文资料中,这些人多只被提及教名,很难查考其真实身份,《口铎日抄》因为提供了大量相关史料而极具文献价值,而李氏的另一部重要著作《枕书》则展现出其另一面的身份样貌。

李九标,字其香,福清海口人,[106]出生年月不详,但应早于1598年。[107]父母姓名亦不详,只是从《口铎日抄卷之三纪事》中知“辛未(1631年)冬初”,李曾出发“至东粤,觐二亲”,得知其父母当时居住广州。祖父李裁,1612年岁贡,1616年任崇安县训导,为官有清誉。1619年去世,曾编著《明臣论世》四卷。[108]李九标受业于时任福建提学副使的岳和声门下,[109]很可能即就读于著名的“共学书院”。[110]李的另一位老师是时任崇安县教谕的卓迈,即艾儒略于1631年曾拜访过的卓冏卿。[111]1617年,李九标通过院试成为生员,此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科考生涯。张赓称李氏“等功名于浮云,视举子业如弁毛”,[112]然李在入教后仍参加了数次科举,包括1630、1633和1636年的乡试,[113]但均未能考取举人。

1628年秋,李九标与李九功兄弟因岁考赴福州,拜访了艾儒略,[114]大约三个月之后,兄弟二人一同受洗入教,九标教名Stephon,九功教名Thomas。这是李九标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此后,李九标“遂静修三山堂,思辨一年……归而诱化数百人,交相磨厉,其德与日俱新”,以极大的宗教热情开始了天主教徒的生涯。1630年起,他开始“追随二先生,周旋不暂舍,其抄未有已也”,[115]通过《口铎日抄》,我们可以详细追踪他在这十年中的活动。

1630年正月晦日,他因科考之事去福州,住在福堂,随侍艾儒略与卢安德,请教各种问题,参与传教士与其他教徒的谈话,并参加其间举行的天主教仪式。与福州教友共建善终会。大约3月底回家。当年9月至10月,艾儒略在李的家乡海口传教,李九标陪伴艾氏接待来客和出访。11月1日,李再次到福州,由于“教中事理,广大渊深,有愈析愈无穷者……非师其谁启之”,因此他在与艾氏分别二十余天后即赶去福堂求教,讨论了降生救赎等疑难教理,几天后回家。

1631年正月晦日,李在福州考试结束后即往福堂执经问道,直至二月底离开,此时艾儒略赴樵川,仅卢安德在堂,因与卢讨论西学西教问题,卢并向其展示和解说了一些西方宗教画,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4月1日,他再次到福堂,此时艾氏已回三山,他因而得到两位传教士的指导,初九后离开。当年春天,海口教友捐资新建圣堂,越夏而告竣,九标等因邀请艾卢前来主持仪式。7月30日艾儒略亲临,推李九标“功与劳俱崇矣”。[116]其间李一直随艾出访、接待,有时也作为主人设席招待友人。10月27日,李“将东粤省觐,偕先生同至莆阳”,[117]“越旬告别”。[118]在莆阳与艾一起拜访了他的老师卓迈,并在卓建造于西湖边的华丽居所留寓。省觐途中过桃源时,他访问了张赓;过温陵时,访问诸葛民部;[119]过清漳,他见到了好友严赞化,请他参订《口铎日抄》一、二两卷,并代表艾儒略与严订晤温陵。嗣后至东粤,觐二亲,溯上游归里。[120]

由李九标发起的记录传教士言行的活动得到了严赞化、颜维圣等教友的支持,当艾儒略在闽中各地传教时,由各地教友作记录,然后邮寄给李九标汇篇成册并出版,卷三之后的《口铎日抄》都以这种方式完成。1632年6月至7月,艾儒略再到海口,李九标随侍。艾氏指导教友们学习教理,耐心解答疑难问题。海口教友们商议立会。7月,卢安德在福州去世,李失去了一位师友,深感痛心。幸而接替卢工作的林本笃常与李有书信来往,继续指导其宗教生活[121]

1633年2月,艾儒略应严赞化之邀赴清漳,3月底回温陵,林存元驻福州。3月22日,李九标至福堂祗谒。其间参与了林主持的瞻礼和其他仪试,并与教友们一起向林请教各种教理及修炼中的问题。5月中旬,林存元赴海口,为新教徒施洗及举行仪式、布道,当月底回福州。7月中,李九标再赴福堂,月末与林存元一起回到海口,随侍左右。当年乃大比之年,“秋闱事正迫”,[122]而李九标仍花费大量时间精力追随传教士并整理出版了《口铎日抄》的前四卷,[123]可见其对天主教的热情。

1634年5月至6月,艾儒略在福清,李九标陪同。7月,艾儒略至海口,李九标随侍接待教外人士、行瞻礼等等。8月,艾儒略去温陵,李九标再次赴福州,随林存元学道,至12月回家,其间与福州教友共立贞会,修炼克欲守贞之功。1635年2月瞿西满来到福州,10月到福清,为新教徒施洗,并主持瞻礼,李九标随。1636年8月,艾儒略回到福州,行瞻礼并跟刚参加了乡试的士人教徒们会谈。李九标参加并记录。26日,艾儒略到福清。福清圣堂新建,艾儒略勉励教徒们不仅要热心宗教事务,更要注重修炼。教友们欲立圣母会,以效法圣母之贞德,李九标亦为其中重要成员。

自入教以来,李九标的生活显然是以传教士们为中心的:参加和组织宗教活动及社团、记录传教士言行、追随传教士向他们学习并进行自我修炼,是他至1636年8月底的主要生活内容。然而,此后直至1639年6月,李九标不再是传教士们言行的直接记录者,也不再是谈话中的发问者或被问者,近三年中他似乎改变了生活方式,淡出了福建天主教社群。从表面上看,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忙于编撰另一部儒家类著作《枕书》。[124]《枕书》共20卷,出版于1640年,有500多个条目,引用著作达65部,[125]是一部“谟国直,御时艰,批鳞经济”的济世作品。[126]此书封页上有“海口发行,本衙藏板,翻刻必究,五经汇纂嗣出”字样,标志出其正统儒家的特征。《枕书》与天主教并无直接关联,在引用书目中也并无西方作品,唯一的例外是:该书最后一卷中有数则伊索寓言,来自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1577—1628)的《况义》,但书中并未提及原作者或出处。

《枕书》必然花费了李九标大量的时间精力,而影响了天主教修习。1640年五月艾氏在龙江(福清)时曾与李九标谈及著书之事:

亭午,其香复至堂,先生见其有倦色也。问其故,对曰:“窃效著述,不觉劳勚。”

先生曰:“固也。亦问其所著者为何书耳。著世俗之书,未免劳而罔功;若阐明天主之事理,则劳多而功多矣。昔贤论天堂之赏,其异数者有三等:一致命、一童贞、一著书以明圣教。夫致命、童贞,亦吾人不易得之事。若著书以明圣教,凡有心有力者,皆可勉而能也。近晋绛段君袭者,曾以此义笔之《论学》跋中。试取而谛读之,其有合乎?”[127]

上述谈话中李九标作著之书必然就是《枕书》,艾氏看来对李九标此举并不赞赏,反而颇有微词,认为“著世俗之书,未免劳而罔功”,劝导他向山西段氏兄弟学习,多著天主教之书。由此可见《枕书》当与天主教无关,李九标作为编辑者,其身份并非是一个天主教徒,而是单纯的儒家士人。(www.xing528.com)

1636年8月是李九标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首先,当月的科考失利使他心灰意冷,终于决定放弃科举入仕的努力。反思二十年科考生涯,他对长年浸淫于八股表示了厌恶:“稍长则科制为累,沉浮八股者,几廿余年……丁丑(1637年)初夏夕阳蝉噪,徘徊松石之侧,每一念至百端交集,因叹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髀肉复生,空怀老大之感。庸益乎?”[128]其次,他必然也反思了多年来追随传教士们修习天主教的历程。1637年的福建教案斥天主教为“非法”,传教士们遭到驱逐,他作为一个正统儒家士人,即使没有受到来自官方或民间的压力,也必会受到内心的冲击,因此会对天主教的理论作了重新梳理和自我领会。《枕书》正是李九标这种深刻反思的结果:从内容上,它似乎只是一部包罗万象,自古而今的大杂烩,但从方法论而言,它接受了利玛窦以来的西学重先儒、重实用的精神,试图在中国传统文化之中寻找出一种治国之策,以挽救晚明政治、经济、军事道德的危机,达到“谈治国之道、供治国之策、针砭时弊”的目的。[129]虽然《枕书》之中除了数则伊索寓言并未出现任何有关西学西教的内容,但它体现了李九标作为一个儒者对耶儒相合的理解。

值得关注的是,《枕书》附有一个合作者的名单,罗列了多达215位参与著作和出版者的名字。[130]通过对这份名单的考察,可以分析李九标的人脉关系,从中梳理出李氏作为一个儒者的人际交往、学术活动和身份定位

名单分两部分:一是参评姓氏,包括11位友人、6位门人和6位族人(叔、弟、侄、侄孙);二是校梓姓氏,共127位友人、52位门人和13位族人。经杜鼎克考证,这215人中的160人来自李九标的家乡——福清,占到了74%,其余55人来自福建的其他地方或是外省,可见李九标虽然只是一个以教书为业的秀才,其社会交往与学术交往却是相当广泛的。在这个名单之中,有据可考的天主教徒并不多,在福清人中,仅有林一俊(用吁)、王一锜(子荐)、俞都谋(体高)、翁鹤龄(壮猷)五位友人和陈鉴(启藻)一位门人及李九功(其叙)、李士彦(其迪)两位族人因在《口铎日抄》中被提及姓字,可确认为教徒。而在非福清人的名单中,教徒的比例则相对较高,至少有20位教徒。[131]

表3.8 《枕书》合作者中教徒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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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格中的可以看到,在《枕书》的名单中,有据可考的天主教徒所占的比例并不多。也就是说,李九标的社会交往人群,除了《口铎日钞》等天主教作品所展示的教徒群体之外,还有一个更广泛的儒家士人群体。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名单中来自李氏的家乡福清,即直接与其日常生活相关联的人群中,教徒的比例只占到5%,这表明:至少在李九标从事《枕书》的创作过程中,其作为天主教徒的宗教生活在他的全部活动中并非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1640年艾儒略与他的对话中对他似乎有微词的原因。

在这份名单中,可以找到不少复社成员,如常州陈震生(青雷)、龚禹锡(九畴)、南昌邓履右(左之)、侯官张利民(能因)、晋江陈锺琠(石丈)、福州曾异撰(弗人)、陈穀(君推)等,可见李九标虽然只是福清地方的一个中下层士人,但在社会交往上不仅广泛而且有明确的政治倾向。复社素以东林后继自任,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因名曰“复社”,[132]由此可见李九标虽身为天主教徒,但他从来没有脱离过儒家士人群体,对晚明社会状况仍深为关注,并有着鲜明的政治立场。

1639年6月,艾儒略回到福州。这是《口铎日抄》中所记载福建教案之后艾氏首次正式回到福州并正常开展宗教活动。10日,李九标晋谒并开始再次记录艾儒略的言行,直到8月末。期间艾氏多次举行瞻礼。1640年5月,艾儒略至福清。适福清新立圣母堂,命名为“雪堂”,艾与诸教友们“论道三日”,[133]大家各谈心得,李九标一一记录下来。此前的记录基本限于传教士的言论,教徒与教外友人一般只作为提问者出现,而卷8中两次出现大篇幅的对教徒们言论的记录,这不仅表示教徒们对教义教理的理解逐渐深刻,也体现了李九标记录取向的变化。

1640年之后,李九标的行踪便难以详细考证,但他仍有著作问世。1643年,他帮助同乡林琦(字镜甫)编著《伦史鸿文》,共24卷,这也是一部儒家类济世著作。[134]1645—1646年间,他曾在隆武朝礼部太常寺任职,[135]期间他还校阅了李九功的《励修一鉴》。此外,他还曾为艾儒略跋《圣梦歌》、跋艾儒略《大西西泰利先生行迹》的《读利先生传后》等。[136]此后便再也没有有关他的记录了。

1646年清兵南下占领福建,隆武帝身亡,1647年初鲁王朱以海收复福建27郡,5月,清军再次攻占海口,约有4 000名当地男性居民被屠杀。海口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教堂被毁。李九功的一个儿子后来向艾儒略描述当时的可怕遭遇:他七次身陷乱兵之中,周围全是死伤者,全靠圣母保佑方安全逃脱。李九标的好友林琦,在隆武朝兵败后逃到福清附近的海壇岛上,后被土匪所杀。[137]李九标很可能死于这场灾难之中。

值得关注的是:李九标是《口铎日抄》所涉及的众多教徒中对科学问题最感兴趣的一个,有关西方科学的问题大多来自他的提问,包括天文、地理以及自然现象,他都抱有向传教士求知的热情。同时,对西方宗教画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不仅详细描述了卢安德向他出示的十八幅心图、十幅机不可失图、地狱天堂图并善恶岐分图,并深深地被其打动,在观天堂地狱图后,他“悚然怖畏,啧然叹想”,感叹“地狱如彼其永苦也,炼狱如彼其暂苦也,天堂之乐,非纯修之士,其谁登之?况夫一人之身,天神护之,魔鬼诱焉,善恶岐分之始,可不慎哉”,[138]可见他对传教士之所传的理解,仍是整体西学,而并非局限于天主教本身。

从《枕书》的参评校梓名单上,我们得以梳理李九标的家族情况。其叔李光斗,字从儒,1618年同安举人。[139]族兄有李允任,字其衡,1594年举人,曾任莆田教谕和宁国知县;[140]李允佐,允任弟,字其鼐,1634年进士,任奉新知县,[141]著有《坚淡居诗集》;李其修,字敬甫;还有一族姐,嫁秀才林鸣岱。[142]族弟有李允俊,字其吁;李允佺,字其捷;李允储,字其参;李允佑,字其瑛;李在公(一名汝谟),字其显;李允保,字其赤;李时麟,字志缓;李九功,字其叙;李登仕,字其寀;李士彦,字其迪。其中只有李九功为同父兄弟,其余应该都是家族成员。在子侄辈中,有李奕蕃,字所礽,1645年举人,李允佐长子;李奕芬,字所良,李九功子,编《慎思录》;李奕叶,字所传;李从先,字所聘;李奕萼,字所友;李以骏,字所庄。侄孙有李廷芬,字学蕙;李廷英,字学千。在这些可考的家族成员中,确认的教徒并不多,大致只有李九功、李奕芬、李士彦;[143]但《口铎日抄》中还有一些仅被提及表字的教徒,如其绩、从绰、从赵,[144]很可能也是李九标的家族兄弟和侄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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