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形容词独词感叹句研究

二、形容词构成的独词感叹句

(一)形容词构成的独词感叹句的特点

形容词构成的独词感叹句一般是评价性的，直接表明说话人的思想感情，具有直抒胸臆的特点。从内容看，一般都具有说话人对对象的主观定性性质。如：

(18)“你知道什么？你们老师现在对你已经有看法了。我不能老替你说谎请假，我现在说的话你们老师已经有点不信了。你怎么老有事？我还想给她一个好印像呢。”

“虚伪！这回不用你写请假条。”　(王《刘慧芳》)

(19)玉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相片儿随相片，一辈子守着他，决不再嫁！”

景琦烦躁而又无奈地：“新鲜！我怎么跟家里人说？”　(《大宅门》)

可以看出例(18)、(19)都是直接表达说话人对事件的看法，都具有评论性。例(18)中的加点部分是对交际对象所说的话“我还想给她一个好印像呢”进行的主观定性；例(19)加点部分是对“玉婷”的言行进行主观定性。

从表达的情感来看，可大致将形容词构成的独词感叹句分成三类：

A.褒扬性的。主要表达说话人对事件的积极的情感反应，通常使用赞叹或欣赏的口吻。如：

(20)董掌柜：“说实在的，这事儿办不好，我宁可不承办！我决不能跟着趟浑水儿。”詹瑜：“痛

快！是个干事业的人，您越这样，我越信得过！”

(《大宅门》)

(21)常公公恍然大悟：“二奶奶，这手够狠的！过瘾！过瘾！”　(《大宅门》)

(22)刘常胜梁师傅，您算对了，高！　(老《春华秋实》)

B.贬斥性的。主要表达说话人对事件的消极的情感反映，通常使用批评或斥责的口吻。如：

(23)“荒唐！那不把大格格、二格格的事儿全抖落出来了，那才真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呢！”　(《大宅门》)

(24)“贱，这就叫贱！”　(王《无人喝彩》)

(25)慧芳：“这算什么可人疼的话？肉麻！”

(王《刘慧芳》)

褒扬和贬斥性的感叹句所表示的说话意图一般是直接指向交际对象的。

C.慨叹性的。这类独词感叹句主要是表明说话人对事件有所感触而进行抒情性的评价，说话意图并不指向交际对象。如：

(26)乔妻可怕！可怕！他要是跟我大吵大闹倒还好办。他只是不理我。偶尔地对我说一句话，又是那么客气，客气得可怕！　(《老·归去来兮》)

(27)我跟阿眉讲：“过去，我才叫在英雄沿儿上呢。大炮一开，就是功臣，可惜！现在这太平年月不出英雄。”

(王《永失我爱》)

(28)鸿渐笑道：“糟糕！丑态全落在你眼里了。我并不想吞他，李梅亭这种东西，吞下去要害肚子的——并且我气呼呼了没有？好像我没有呀。”　(《围城》)

(二)独词感叹句对形容词的选择和限制

感叹句通常都是由于说话人受到外界的强刺激而引起的，对说话人而言，引起刺激的源现象(即我们所说的“事件”)一定具有区别于同类现象的显著性状或特征。这种区别越显著，引起说话人的内心感受就越强烈，相应地，感叹句的抒情色彩就越浓厚。形容词为感叹中心的感叹句往往是直述说话人感受到的源现象的这种区别性的性状或特征。这就是说，如果是独词感叹句，那么，这个形容词就必须具有表达这种区别性的能力。从总体上看，“性质形容词的主要交际功能是区别”，“状态形容词的主要交际功能是描写”(张国宪2000)。这就意味着，在充当感叹中心的时候，性质形容词的功能和其所要表达的内容是一致的，是无标记对应；状态形容词的功能和其所要表达的内容不一致，是有标记对应。从形式上看，性质形容词充当感叹中心时可以不加标记成分，而状态形容词往往则需要加上标记成分。换句话说，性质形容词可以进入独词感叹句，而状态形容词一般则不进入独词感叹句。请看下面的比较：(www.xing528.com)

(29)性质形容词　　状态形容词加标记的状态形容词

漂亮！——＊漂漂亮亮！——漂漂亮亮的！

黑！——＊黑乎乎！——黑乎乎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性质形容词都能自由的进入独词感叹句。进入独词感叹句的形容词还必须具有一定的量性特征。张国宪(1993)将形容词量的表述分成客观表述和主观表述两大类。以客观事物为参照进行比较的是客观的量，以说话人心中的某种标准为参照进行比较的是主观的量。现代汉语中有不少形容词倾向于表述客观的量，如大、小、长、短、方、圆、高1(和低、矮相对)、矮、粗、细、厚、薄、深、浅、轻、重、宽、阔、新、旧、富裕、干燥、古老、明亮、浩瀚、贫困、衰老等；另有不少形容词倾向于表述主观的量，如笨、棒、好、妙、惨、毒、臭、香、懒、贱、高2(明)、漂亮、冤枉、丑陋、老练、奇怪、聪明等。感叹句表达的是说话人的主观感受，具有很强的主观性，因而，表主观量的形容词和感叹句是无标记对应，往往可以直接进入独词感叹句；表客观量的形容词和感叹句是有标记对应，通常需要主观化才能进入感叹句。

(31)表主观量形容词表客观量形容词主观化的表客观量形容词

高2！———＊高1！———真高1！

粗俗！———＊粗！———太粗了！

圆滑！———＊圆！———多圆！

老练！———＊古老！———那么古老！

但如果再进一步考察，我们就会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表主观量的形容词都能进入独词感叹句。我们考虑，可能与形容词所表示的量级有关。由于感叹句抒发的都是较为强烈的感情，那么，引起这种强烈感情的源现象某一方面的特性一定明显地超过常量，相应地，描述这些特性的形容词所表述的量也应该是超常的。反映在独词感叹句中就是高量级的形容词的进入能比较自由，低量级的形容词进入不自由。这在对义集合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31)褒义　　　　中性贬义

　　　高尚！＊普通！　　卑鄙！

　　　聪明！＊一般！　　糊涂！

　　　热情！＊温和！　　冷酷！

　　　高级！＊中级！　　低级！

　　　奇妙！＊凑合！　　差劲！

从以上所举的几组例子可以看出，中性的形容词所表示的量级较低，一般不能进入独词感叹句；而褒义的形容词在积极方向上量级较高，贬义的形容词在消极的方向上量级较高，都能比较自由地进入独词感叹句。

另外，还有些形容词虽然也具备上述几项可以进入独词感叹句的语义特征，但似乎还是不能成为独词感叹句。我们考虑，可能与这些词的语体特征有关。比较：

(32)书面语体口语或通用

　　　＊谦逊！——谦虚！

　　　＊跋扈！——霸道！

　　　？卑劣！　——卑鄙！

　　　＊猖獗！——猖狂！

　　　＊和煦！——暖和！

　　　＊狡黠！——狡猾！

这样，我们便得到了进入独词感叹句的形容词的语义特征和语体特征：〔＋性质〕〔＋主观〕〔＋高量级〕〔＋可用于口语〕。我们用这个标准考察《实用汉语形容词词典》，得到这样一些可进入独词感叹句的形容词：呆板、碍事、暧昧、安分、安全、肮脏、霸道、败兴、般配、棒、宝贵、保守、保险、暴躁、卑鄙、悲壮、被动、笨、笨拙、笨重、逼真、笔挺、标致、别致、蹩脚、别扭、不妙、不凡、残暴、残酷、残忍、惭愧、惨、猖狂、畅快、彻底、沉、沉闷、称心、充实、崇高、丑、丑恶、丑陋、出色、纯、蠢、慈祥、次、聪明、粗暴、粗俗、粗野、脆、脆弱、错、大胆、大方、歹毒、单纯、单调、倒霉、得体、低级、刁钻、动人、动听、毒、毒辣、独特、多情、多余、恶毒、恶劣、反常、方便、放肆、肥、风流、风趣、疯狂、浮躁、腐败、腐朽、干脆、干净、尴尬、感人、干练、刚强、高、高超、高级、高明、高尚、高雅、耿直、工整、公平、公正、恭敬、古怪、固执、怪、光彩、光荣、规矩、诡秘、贵、果断、过分、憨厚、含蓄、寒碜、豪放、豪爽、好、合理、合适、和气、黑、黑暗、狠、狠毒、横、红火、洪亮、厚道、糊涂、华丽、滑稽、坏、荒诞、荒凉、荒谬、荒唐、黄2、灰心、诙谐、辉煌、晦涩、浑、活泼、机警、机灵、机械、机智、积极、激烈、及时、急躁、棘手、假、尖、尖刻、尖锐、坚定、坚决、坚强、艰巨、艰苦、艰难、艰辛、艰险、简单、简洁、简陋、简明、贱、健康、娇气、侥幸、狡猾、结实、紧张、惊人、惊险、精彩、精练、精明、精辟、精确、精神、拘谨、绝妙、倔、开阔、开朗、开明、开心、慷慨、考究、苛刻、科学、可爱、可耻、可观、可贵、可靠、可口、可怜、可怕、可惜、可喜、可笑、可心、可以、可疑、刻薄、客气、空洞、空虚、恐怖、枯燥、苦、夸张、快活、快乐、宽敞、狂、狂妄、拉杂、邋遢、懒、懒散、狼狈、浪漫、老成、老练、老实、乐观、累赘、累、冷、冷酷、离奇、理想1、理智、厉害、利落、凉、凉快、凉爽、亮、亮堂、了不起、了不得、了得、吝啬、伶俐、灵活、灵巧、流畅、流利、隆重、鲁莽、露骨、乱、罗嗦、落后、麻痹、麻烦、马虎、蛮横、忙、莽撞、矛盾、冒昧、冒失、美、美观、闷、猛、迷糊、迷人、勉强、苗条、敏感、敏捷、明智、难、难得、难堪、嫩、喷香、便宜、片面、剽悍、漂亮、贫乏、泼辣、婆婆妈妈、破、凄惨、奇怪、奇妙、奇特、气派、谦虚、虔诚、浅薄、浅陋、强、巧、巧妙、亲热、亲切、勤奋、轻薄、轻巧、轻松、清白、清楚、清脆、清静、清晰、清闲、清醒、穷、全、确切、热、热烈、热闹、热情、认真、任性、荣幸、容易、融洽、软弱、洒脱、散漫、扫兴、傻、善良、伤心、深奥、深沉、深刻、深入、深远、神秘、神圣、神速、生动、失望、时髦、实惠、实际、实用、世故、势利、适当、舒服、熟、熟练、爽快、水灵、顺当、斯文、死、死板、酸、踏实、太平、贪婪、坦率、淘气、特别、特殊、体面、天真、甜、甜蜜、调皮、贴切、痛苦、痛快、痛心、投机、突然、土、颓废、妥当、妥贴、外行、顽固、顽皮、危险、威风、微妙、伟大、伪善、委屈、温柔、文静、文雅、稳当、稳妥、稳重、无耻、无聊、无知、妩媚、武断、稀罕、稀奇、细腻、狭隘、下流、先进、鲜明、鲜艳、险、详细、响亮、消沉、消极、潇洒、嚣张、小气、邪恶、辛苦、辛酸、新鲜、兴旺、兴奋、形象、醒目、幸福、凶、凶恶、凶狠、凶猛、雄辩、雄伟、雄壮、虚伪、虚心、严格、严峻、严酷、严厉、严密、严肃、严重、炎热、艳丽、野、野蛮、英明、硬、臃肿、勇敢、勇猛、庸俗、优美、优秀、优越、幽默、油滑、幼稚、愉快、愚蠢、愚昧、渊博、冤枉、圆滑、圆满、悦耳、匀称、脏、糟糕、扎实、珍贵、真诚、真实、整洁、整齐、正规、正经、正派、正确、正直、郑重、知趣、直接、直率、质朴、忠诚、忠厚、忠实、中肯、重要、周到、周密、周全、主动、专横、专心、庄严、庄重、壮、壮观、壮烈、准、准确、拙劣、仔细、自私、尊贵、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