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感叹句信息结构基本模式

一、感叹句句内信息结构的基本模式

分析句子的信息结构(informationalstructure)，可以从两个角度来进行。一是从宏观的角度，分析包括话语内容、篇章信息、情境信息在内的整体信息构成的方式；一是从微观的角度，分析语符形式传达信息的结构模式，即分析句子内部信息的结构模式。本节主要从微观的角度出发，探讨感叹句语符本身所体现出来的信息结构的特点。

从我们掌握的材料来看，汉语感叹句主要采用两种信息结构模式：一种是采用“主位——述位”(theme——rheme)模式，另一种是采用非“主位——述位”模式。从感叹句语符所体现的特点来看，每种模式又有各自不同的表现。下面我们分别加以讨论。

(一)“主位——述位”模式

所谓“主位”指的是表述的出发点，即在该语境中已知的或至少容易得知的东西，说话者由此出发；所谓“述位”指的是表述核心，即说话者关于表述出发点所述说的内容(参见张伯江、方梅1996)。这种模式的感叹句是现代汉语中最常见的，但“主位”和“述位”这两个信息单元在具体的句子中的实现情况却有着一定的变化。根据这两个信息单元在句子中的实现情况，我们又可以把这种模式的感叹句再细分为三小类：

1.“主位——述位”格式句。

在这种格式的感叹句中，“主位”和“述位”这两个信息单元都得到充分展现。具体又有两种变式：

A.“主”先“述”后式。即“主位”在前，“述位”在后。如：

(1)孙国仁转向赵航宇，“我这人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说好听的。我真是瞧不惯您，您太不象话了！当着您我也敢说，您工作起来怎么就不知道休息？”(王《千万别把我当人》)

(2)“可耻！”牛大姐道，“得寸进尺！居然成了第三者！”

(王《谁比谁傻多少》)

例(1)中的“您”是话题主位(topicaltheme)，例(2)中的“居然”是人际主位(interpersonaltheme)，都居于述位(划线部分)前面。

B.“述”先“主”后式。“述位”在前，“主位”在后，即所谓的易位句。如：

(3)你骂我还还手——反了你啦！　(王《我是你爸爸》)

(4)“缺心眼儿——你！”元凤站在台阶上嚷，“狗撒尿似的。”(王《千万别把我当人》)

2.“主位”隐含句。

这种格式的感叹句的语符形式仅仅表示“述位”，而从传达的信息来看，隐含了一个“主位”，这个“主位”信息存在于篇章或情境中。如：

(5)于德利吼起来：“我可以少干点！冬宝戈玲都可以少干点！老牛老刘退休算了。”

“什么？我退休？”牛大姐急扯白脸地嚷，“亏你想得出来！”老刘也愤愤不平：“不像话！”　(王《谁比谁傻多少》)

(6)“如果我再给你加百分之十五，”新娘意犹未尽地说：“你愿意增加一服务项目吗——入洞房？”

“我们卖艺不卖身。”杨重严肃地声明。

“真恐怖！”(王《一点正经没有——“顽主”续篇》)(www.xing528.com)

这两个例子的划线部分，都是只表述核心信息的感叹句，是“述位”成分，在理解时需要利用语境将隐含的“主位”成分找回。

3.“述位”隐含句。

这种格式感叹句的语符形式只传达“主位”信息，正常情况下只能作为表述话语信息的起点，因此，这类感叹句的“述位”信息呈隐含状态。如：

(7)这个畜牲！在天津赌光了还欠一屁股债，你猜他有多损，愣叫那帮赌棍找我要银子，那帮混混儿差点儿没把我剁了！

(《大宅门》)

(8)你这个小金县长啊！　(电视连续剧《忠诚》)

这两例的加着重号部分的感叹句都没有表达什么具体的感叹内容，它们所表达的感情都是通过语境来体现的。

(二)非“主位——述位”模式

现代汉语中有一些感叹句只是一个囫囵的整体，无法套用“主位——述位”框架对其进行二分，具体又有两种情况：

1.呼告句。

这种感叹句采用的是一种“呼天告地”的方式表达感情信息。如：

(9)“请别误会，决无缉捕之意。我只是看你这路拳脚奇怪，此拳江湖上已失传多年，你怎也会使？我的天！你莫不是大梦拳当代传人？”　(《王·千万别把我当人》)

(10)哎哟妈呀！踢着我了，悠着点儿行不行？(《大宅门》)

(11)马立秋：“老天爷呀！七老爷跑我们这儿吃窝窝头，这算怎么回事儿！”　(《大宅门》)

这种句子的语符形式既不传达指称信息，也不传达陈述信息，仅仅是一种联系感情的符号载体，所表达的感情也是因情境而异。

2.指称句。

这种句子通常直接指称突然出现(或发现)的事物，语符一般是表示该事物的名称或概念性词语。如：

(12)狼！狼呀！(黄伯荣用例)

(13)“金子！真金子！”老头儿嚷着，眼中放射着金子般的光芒。

这种句子往往具有指示性，有引人注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