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感叹句中语气词的研究成果

五、感叹句中语气词的研究

《马氏文通》对语气词的探讨比较细致，由于把感叹语气归入传疑语气，因而作者把与感叹有关的语气词和疑问语气词放在一起讨论。“虚字卷之九·传疑助字九之五”探讨了六个“传疑助字”，其中有五个可以进入感叹句：

“‘乎’字之助设问之句者，其常也……‘乎’字之助咏叹之句者，非其常。盖‘乎’字喉音，满口直呼，未能含咏尽致。虽然，‘乎’字所助之句，有冠以‘其’字者，有配状、静等字而先置者，有合公名、本名而呼告者，此盖言者皆有所难告之隐，故藉以申其咏叹云尔”。

“‘哉’字，《说文》谓‘言之间也’。《礼记·曾子问》正义曰：‘哉者，疑而量度之辞。’《说文》之解不切，正义之解不全。盖‘哉’音启齿，其声悠长，经籍用以破疑，而设问者盖寡，用以拟议、量度者居多，而用以往复咏叹者则最称也。所用一切句式，与‘乎’字同”。

“‘耶’字，古同‘邪’。《颜氏家训·音辞篇》曰‘未定之辞’，是也。盖‘邪’系牙音，声出则口开而不能合，经籍用以助设问咏叹之句者，则不概见，而用以助拟议未定之辞气者，则习见也……故韩文《圬者传》云：‘吾以是观之，非所谓食焉怠其事而得天殃者邪？非强心以智而不足，不择其才之称否而冒之者邪？非多行可愧，知其不可而强为之者邪？将富贵难守，薄功而厚飨之者邪？抑丰悴有时，一去一来而不可常者邪？’叠用五‘邪’字，自为商度，而感叹之情，以语言表……‘邪’字助咏叹之句，亦时带有拟议之意。《易·系辞》：‘乾坤其易之门邪！’又：‘妻其可得见也！’……诸引皆有‘其’字与‘邪’字相应以为咏叹者”。

“‘欤’字，古同‘与’。……‘与’字之音，与‘乎’字相始终。‘乎’喉音，音之始，‘与’唇音，音之终，其用法亦大同。‘与’字以助设问，以助拟议者其常，而以助咏叹，则不若‘哉’字。惟以其音之纡徐，故凡所助者，不若‘乎’字之可以质言也”。

“‘夫’‘诸’两字之传疑也，音二，形二，而合之止一字之用。‘诸’字长于设问，‘夫’字工与咏叹……‘夫’字有在句尾者……《易·系辞》云：‘古之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夫！’《礼·檀弓》上云：‘尔责于人，终无已夫！’‘三年之丧，亦已久矣夫！’……《左传·成公十六年》云：‘天败楚也夫！’以上所引诸句，‘夫’字皆与他字合助，如‘也夫’‘已夫’‘者夫’‘矣夫’，其为咏叹，不言而喻……其在句中者，有与‘大哉’同式，则其为咏叹也更无疑矣。《论语·子罕》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新著国语文法》在“助词细目”下列一小类——助惊叹的情态，专门讨论表示“惊叹”的语气词。认为“助惊叹语气的助词，只有一个‘啊！’；其余各字，都是随上词而转声的”。“啊！(阿！呵！)——语气舒张则读ㄚ，稍稍敛抑则读ㄛ——文言文和旧语体中‘也’、‘耶’、‘欤’等都如此读法，都可与‘啊’同一用法——它是纯粹的元音(韵母)，但因紧连上面的词，往往上面的词‘收’什么音，它就跟着‘发’什么音，因此它添上了许多声母，假借了许多的字样。”书中详细列举了“啊”六种变化情况：

(1)上词收音于“ㄧ”(或“ㄩ”“ㄞ”“ㄟ”)韵，它的音就变成(吓！?！嗄！)！

(2)上词收音于“ㄨ”(或“ㄠ”“ㄡ”)韵，它的音就变成！！(www.xing528.com)

(3)上词收音于“ㄢ”“ㄣ”两韵，它的音就变成了！！

(4)上词收音于“ㄤ”“ㄥ”两韵，它的音就变成了πㄚ！(呕！窹！)

(5)上词收音于ㄚ、ㄛ、ㄜ、ㄝ，或ㄓ、ㄗ等七母之韵，它的音就不变，仍旧是纯粹的元音(但ㄓ、ㄔ、ㄕ、ㄖ、ㄦ后的助词有时略带ㄖ的声母；ㄗ、ㄘ、ㄙ后略带ㄙ′的声母)。

(6)又上词收音于ㄚ、ㄦ韵时，它的音也可变成“”、“”。从发声学的角度来研究“啊”的语音变化，具有很强的科学性，只是说“助惊叹语气的助词，只有一个‘啊’字”，未免绝对了。

《中国现代语法》和《中国文法要略》都没有专门讨论感叹句中的语气词。不过，《中国现代语法》在讨论语气时曾指出“不平语气”的代表语气词为“吗”、“论理语气”的代表语气词为“啊”，而这两种语气一起构成感叹语气；《中国文法要略》在讨论“感叹句的第二个类型”时指出：“用指示词的感叹句，语气词不是必要；不用指示词，感叹的语气就要靠语气词来传达。”“尤其是‘啊’字，竟是以表示感情为主”。不过，又指出：“正因为‘啊’字几乎无一种语气不可用，就可见他的作用不是表示某一种特殊语气。‘啊’字的作用是表示说话的人有相当的情绪激动，凡是用‘啊’的句子都比不用的生动些，就是因为加入了感情成分。感情很强烈，就可以算是感叹语气。”

《汉语语法论》把人们通常所认为的“感叹语气词”和“叹词”合在一起通称为“感叹词”。该书将“感叹词”分为三类：句终感叹词、句中感叹词和特殊感叹词。前二者相当于人们一般所说的感叹语气词。该书又把“句终感叹词”从“古文”和“口语”两个方面各分成十类；把“句中感叹词”从“古文”和“口语”两个方面各分成五类。分类的依据就是它们的书写形式的不同。

赵元任在《中国话的文法》中没有专门讨论感叹句中的语气词，但书中详细描写了汉语的各种“语助词”(即语气词)的用法，当然也包括了一些语气词在感叹句中使用的情况。如书中指出了“啊”的表示“惊叹”、“不耐烦的叙述”、“警告”等用法；“呕”可以用来表示“惊叹”等。不过因为讨论的侧重点的关系，没有对这些现象作专门而深入的探讨。

朱德熙的《语法讲义》在“语气词”一章中专门讨论了一组语气词：“啊、呕、欸、嚜、呢、罢、了”，指出：“这一组语气词都是表示说话人的态度和感情的。”尽管书中没有明确说明这几个词就是表示感叹的语气词，但实际上反映了这方面的内容。

胡明扬的《北京话的语气助词和叹词》一文，详细讨论了包括感叹语气词在内的北京话中所有语气助词的语气意义及其语音变化形式，分析准确细致。从对感叹句中语气词研究的角度看，该文代表了到目前为止这一研究领域的最高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