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自然与资本主义的关系

第一节　自然与资本主义

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是马克思理论工作的最大成果。马克思探讨了资本主义的基本运动规律、生产的动力、价值的源泉以及阶级冲突的特点等资本主义最为集中的问题。马克思把资本主义发展过程描述为资本主义内部的积累和资本主义内部各阶级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科学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灭亡和社会主义胜利的历史发展规律。然而在当代，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却受到了挑战。这些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提出批评的观点归结起来主要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排除了或者贬低了自然对生产的贡献，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矛盾的揭示根本没有考虑自然或者说根本没有考虑生产的自然条件。他们甚至认为，在马克思看来，当自然为生产提供物质条件时，自然是无限的，经济活动引起的环境恶化不会有力地反作用于这种活动，技术发明能够解决环境问题，因而在资本主义发展中环境对于增长的限制并不是一个重要因素。

这些对马克思的批评集中起来就是认为马克思没有明确地提出生态学的观点。同时他们认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两条。首先，马克思受到了包括现代科学、启蒙运动、人文主义和德国哲学等伟大的欧洲思想传统的影响。这种伟大传统的中心是人类进步的思想——一种雄心勃勃的、无约束的和无限制的思想。马克思特别受到他那个时代正在发展的自然科学的鼓舞和影响。其次，马克思主义理论也是针对一些资本主义经济学家提出来的。例如，马克思对托马斯·马尔萨斯的批判这一事实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马尔萨斯认为人口过剩和食品匮乏是一种必然趋势。马克思认为，这种悲观主义在政治上是反动的，在经济上是不正确的。相反，他把经济发展的限制归咎于资本主义积累本身。在他看来，造成资本主义危机的是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而不是人类和自然之间的矛盾。马克思对生态悲观主义提出了批评，同样，马克思也接受了它的对立面——人类有无限的能力去从自然中提取财富的生态乐观主义。因而这些批评马克思缺乏生态关心的人也趋向于认为，在19世纪的时代条件下，马克思强调内部社会关系，而不强调自然因素具有合理的历史和物质基础。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所理解的资本主义的基本概念需要根据环境问题和当代生态学的发展而加以更新。综观对马克思主义的这些批评，它们的根本错误是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缺乏历史与系统的理解，因而忽视了马克思理论对自然与人类协调发展的生态学关心，而这些理论本身却是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的核心内容。(www.xing528.com)

在当代，不仅马克思主义的资本主义理论面临挑战，而且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也提出了许多新问题。随着现代西方工业社会的发展，生态危机正在日益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者必须面对现实，从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给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带来的严重后果出发，重新分析资本主义的危机问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生态问题已成为当代资本主义世界最为突出的问题，应强调生态环境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在当代，资本主义的危机从本质上说就是生态危机。因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要发展马克思主义，就要回应对马克思的挑战、回答时代的新课题，就要重新理解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他们认为，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理论的基本观点，也是理解生态危机的主要理论依据。资本主义条件下，无论在什么地方，私人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合理行为都可能会提出社会费用问题，即污水、放射物和废物污染社会“公地”的费用。矿物自然资源的开发对于直接利润或消费常常也是合理的，但过度的开发和使用却是不合理的。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这将破坏支撑发展的条件，进一步加深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造成社会发展及生态持续性的危机。同样，马克思主义关于个人合理性和全球不合理性之间矛盾的观点需要加以延伸，以包括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理论。在这种重建马克思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内对待自然的方法的过程中，安德烈·高兹、詹姆斯·奥康纳和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指出，在很大程度上是资本主义的扩张逻辑造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与自然的生态矛盾。资本主义经济首要的目标是利润的增长，急迫追求增长总的来说意味着迅速消耗自然资源和原材料，同时把越来越多的废弃污染物丢弃到自然环境中去，从而加大了自然环境的退化。生态问题与资本主义的发展逻辑完全相悖，资本主义不能解决人与自然的生态矛盾。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对劳动的剥削、形成劳动异化以及资本主义社会贫富分化与对立，造成了社会生产的中断，破坏了社会内部的物质循环或者代谢，因此也就破坏了自然与社会组成的生态系统。在这一基础上，福斯特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重新阐述了马克思在分析自然与社会的代谢过程中已经提出的可持续发展这一生态学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