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沟作为一个事实存在,会为农村老年人的家庭养老带来许多问题,导致了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协调发展。在宏观方面,代沟成为一条横亘于两代人之间的一条大河,两代人隔河观望互不理解,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在微观方面,家庭里的代沟会导致家庭里的亲子关系恶劣,家庭矛盾尖锐,不利于社会基本细胞家庭的和谐。
正如结构功能主义认为,任何事物的存在都在发挥着自己特有的功能,来维持社会的和谐稳定与发展,它们在维系整体运行的过程中发挥着自己特有的正功能、负功能、显功能和潜在功能。代沟也是一样,它在农村家庭养老的语境下也发挥着自己特有的正功能。
(一)使终身教育成为现实
从社会学角度看代沟的存在改变了农村地区两代人社会化的途径,拓展了不同代人受教育的渠道,完善基本社会化的形式,增添继续社会化的内容,使终身教育化成为现实,老年人在接受继续社会化的过程中,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
基本社会化,是指社会使新生的生物个体转变为基本合格的社会成员的过程,即从“自然人”转变为“社会人”的过程。“代沟”的出现,使基本社会化的单向被动的方式,转变为双向的甚至是多向的较为主动的方式。在整个过程中,既有“老年代”对“青年代”的各方面知识和制度规则的指引和灌输,又有双方互动之后“青年代”对社会化内容的主动选择;既有“青年代”对“老年代”的反向社会化,又有同辈群体的社会化互动;还有“老年代”整合“青年代”的反向社会化以后,再对“青年代”的再次社会化等等。因此,基本社会化的内容、形式都发生了很大的更新和改善,更有利于基本社会化目标的达成。社会的日新月异,基本社会化的内容已经不能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代沟的存在,让老一代的人从青年人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于是促进了老一代的人继续社会化,真正做到终身社会化的实现。代沟的存在让老一辈的人感到自己正在脱离社会,不接触社会就会被社会抛弃的压力之中,而自觉主动地、不停地终身社会化。
HCM01,男,68岁,和配偶住在一起,育有二子二女。他说:“以前一家几代同堂,儿孙绕膝的情境再也没有了。现在的孩子不像以前那样听父母的话,自己的小儿子在家的时候从来不愿跟我学习种田的经验,总是把自己的话当作耳边风,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打了他一顿,他干脆就到城里打工去了,而且一去几年不回来,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一个手机回来,住了一个月,又走了,不在家的时候,经常用手机跟我联系。”“手机还真是一个好东西,比以前的通信方便多了,而且非常的迅速。”“虽然儿子在外打工,我不是很赞成,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到城市里打工,而且最近几年他挣的钱比我种地的钱多得多,因此我也就默认了,小儿子经常给我带回一些以前农村没有的稀奇的东西,让我了解了许多城里新鲜事情。”
HCM01的情况就是一种典型的由于老年人和年轻人的代沟而导致他的小儿子外出打工,由于小儿子在外打工的收入高,带回来城市里的一些先进的文化,他也积极主动地学习这些文化,目的是为了能够和自己的子女能够保持联系。
(二)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变迁和发展
米德曾提出“六十年代出现的代沟是人类历史上两代人之间,第一次公开的痛苦的大决裂”,她还预测“我们的社会正在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青年正在赢得还不为人所知的新的权威,亦即用子女楷模的方式来理解未来”(112)。在这一大决裂中青年将促使传统文化衰落并创造出一种新型的文化——后喻文化,即青年文化,其中一些代表时代发展方向的青年文化,往往融合各种进步的社会变革力量,给陈腐的传统与规范带来新的冲击。
以农村青年人为主体的青年文化与以老年人为主体的社会文化之间一直处于偏离与整合的矛盾运动和双向互动的过程中,这两种文化形态的关系从侧面也反映出其承载的主体即青年一代与成年一代之间的关系,或者说这两种文化形态之间的差别正是代沟现象的具体表现和集中反映,因此从文化更替的角度来看青年文化具有既接受文化传递又反叛文化旧格局的双重倾向。相应的,代际之间矛盾冲突的结果往往会产生两种特殊的社会选择功能,即对传统文化有选择的延续和对新文化有选择的吸收。这是世代延续下去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代沟现象正是通过这两种特殊的社会选择功能,推动着文化变革的进程,发挥着创新文化的功能并促进世代更替顺利进行。(www.xing528.com)
HCM09,男,75岁,独住。他说:“三十年前,村庄里老人还是处于权威地位,婆媳关系中,婆婆都属于有权一方。子女们都在父母的身边,老年人一般60多岁后,都退居二线帮孩子做家务、看孙子,很少有人再下地劳动,老人有什么需要都要子女在身边照顾。”“最近村庄已经不同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能动的老年人都必须下地耕种自己的责任田,现在的老年人不但得不到子女在身边的照顾,而且对儿子媳妇还要低声下气。”“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大了,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惯,但是不管我接受还是不接受,整个村庄都发生了变化。”“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是村庄因为青年人外出打工,经济状况普遍要比以前好些,我的孩子还经常寄钱回来给我用。”
HCM09的遭遇是当今农村所有老人都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变迁得太快,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但是不管他们接受与否,他们都在接受这种新的村庄秩序。
(三)从社会文化的角度看代沟推动文化创新和文化变革,从而影响农村老年人的家庭养老
当今中国农村的文化出现了一些共同特征。一方面,由在城市里打工的青年把城市文化所包含的内涵在农村地区广泛地传播和扩大。另一方面,青年人带来的先进的城市文化在和传统文化的冲突中,处于胜利者地位。
XTF05说:“以前农村的人非常不讲卫生,垃圾随便丢。现在不同了,每家都有垃圾桶,生活垃圾自觉主动地放到垃圾桶里。”“以前冬天洗澡不方便,现在家家都把厨房进行改造,修了淋浴间,再也不用很久才洗一次澡了。”“以前子女自觉主动养老,父母在不远游。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老年人养老照顾缺位。”
这些变化是在两代人的代际冲突中不断出现的。这些变化影响着农村老年人的家庭养老。
由此可见,农村家庭养老中,代沟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坏事,它代表着一种进步,对待它的态度不应是排斥,而应该是认同。代沟的存在对于两代人的交往,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既有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新的一代总要强过老的一代,只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社会才能向前发展。但是老年人的丰富阅历又是一笔财富,年轻人应该汲取。为此,一个能为双方接受的代际交往的和谐之策便是:求同存异。求同存异对于促使代际关系的和谐确实是一个上策,它不仅可以保存青年人自以为“是”的一些优点,也能在两者之间寻找到对双方有利的地方。
农村在城市里打工的青年与一辈子在农村里生活的老年人生活的环境不同,年轻人在特定的环境里形成了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模式。一个人的思想意识不仅是现时代的反映,而且是整个历史经验的积累,是全部心理感受、心理内容的积淀,是特定的文化背景的产物。他们没有经历过老年人经历的事件和感受,当然就缺乏老年人的某些情感。老年人形成的行为方式和思想感情,即使不适应社会的发展,也不可能马上改变。
由于两代人生活环境不同,社会期望不同,对自身的要求不同所形成的思想、观念、意识、感情、行为方式等的差异是形成代沟的根本原因,并制约着农村老年人的家庭养老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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