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讲学可以“衍道脉而维道运”
冯从吾为什么如此强调讲学?因为在他看来,讲学可以“衍道脉而维道运”,这个观点继承和发扬了宋儒“以学明道”的传统。从大处讲,讲学可以明道,可以衍道脉而维道运;从小处讲,讲学不但可促使学问长进,而且是修养德性的基本方法,涵养气节离不开学问工夫。
他在《疑思录》中说:“有道脉,有道运。夫道一而已矣,是说道脉。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是说道运。道运有隆有替,道脉无古无今。今吾辈讲学,正所以衍道脉而维道运也,岂是得已?故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性理拾遗》)[4]”[5]冯从吾主张讲学以明道,明的不是别的什么道,而是明尧舜之道,就是要发扬传承儒家的道统、道脉,自古至今只有此一条大路,不可须臾离也。他说:
亘古亘今,只有此一条大路,离此便是邪径。自古如伊傅周召、颜曾思孟、韩范富欧、周程张朱、岳武穆、文天祥诸人,皆是从此大路行者,中间虽有吉有凶,然凶亦为吉,死亦为生,而况于吉况于生乎?如操、莽、温、懿、冯道、张邦昌、章惇、蔡京、秦桧、韩胄诸人,皆是从彼邪径行者,中间虽亦有凶有吉,然吉亦为凶,生不如死,而况于凶况于死乎?路径一错,关系不小。讲学原是辨此路径,岂是空谈?[6](www.xing528.com)
冯从吾认为春秋战国时,老子墨翟之言盈天下,原因就在于学之不讲,造成了道之不明。他说:“晏子沮仲尼,臧仓沮孟子,其罪不在二子而在道之不明,学之不讲,当春秋战国时,老聃墨翟之教行,习俗以薄葬为贤,而以厚葬为如者病。故景公欲用孔子,晏子沮之曰:‘儒者崇丧逐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鲁平公欲见孟子,臧仓沮之曰:‘礼仪由贤者出,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惟儒字贤字不明,此晏子臧仓之言所以见售,而孔孟卒老于行也。可见,道不可一日不明,学不可一日不讲。”[7]冯从吾认为,世人不重视讲学,造成有些地方只知以科举求功名,其结果是吾道不明,人心不古。所以冯从吾在京师讲学时,提醒世人说:“天下之事知而不行者有之矣,未有不知而能行者也。大江以北,理学真儒,固不乏人,不过寥寥如晨星耳。无论穷乡下邑,即名邦剧郡,自举业取高科做大官外,更不知世间有讲学一事,说起讲学,且骇问所讲何话,讲学意思为何。呜呼?知且不知,安望其行?世道人心至此,真可痛哭流涕。吾辈今日讲于京师,正要风声远播,使穷乡下邑都知道取高科做大官之外,还有此向上要紧一着。”此时有人问道:“吾子素不好名,今京师讲学,乃要风声远播,何也?”冯从吾回答:“虽不要人知我,却欲要人知学。”[8]由此可见冯从吾孜孜讲学的良苦用心,以及他对讲学的坚定态度。
冯从吾不但提出讲学可以“衍道脉而维道运”,是维护、发扬道统的关键,而且将是否讲学作为从祀孔庙的标准,而不是只看重人品,这是前所未有的,超出了传统的标准。他强调孔庙的针对性,将能传扬道统,有功圣学作为从祀孔庙的标准。在《宝庆语录》中,他说:“此祀原专重讲学,须在讲学中择其有功圣门,人品无议者方得从祀。若不论讲学与否,而概论人品,则古今人品无议者亦多矣,岂得人人而祀之?且孔子以前人品无议者又不在所遗邪?讲学二字,创自孔子,此祀全为风人讲学而设,不专为古今人物而设也。若古今人物表表不凡者,或祀乡贤,或祀名宦,或为专祠以祀,用以崇德报功,磨世励俗,皆无不可,第不宜轻易从祀孔庙耳。此关系不小,不可轻议。”[9]冯从吾认为,能否成为一个伟大的儒者,获得入祀孔庙的资格,关键在于他是否讲学,而过去是让所谓品德独占。他以为“此关系不小”,因为人品无议的人很多,如果不讲学,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儒者。
在《明道集抄序》中,冯从吾曾将二程与周子进行比较,他说:“二程先生之学得之濂溪,而朱文公谓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始有以接孟氏之转,何也?《太极通书》泄千载不传之秘,文公亟赞之,岂其不足于濂溪?盖濂溪精于学而不大讲,至聚徒讲学,大开吾道之门,则自二程先生始耳。讲学创自孔子,至孟子而益盛,自孟子没而佛氏之徒登坛说法,动逾千人,而天下靡然向风,吾党之士,反逡巡畏缩而不敢言。千余年间,无论鲜识者,即有志者亦茫无所适。向使濂溪之后无二先生之讲,则濂溪之学,孰知之而孰传之?先王之道亦岌岌乎危矣,幸二先生排群议而挺然独任,由是佛氏之讲始觉渐息,吾党之士始有依皈,而孔孟以来相传不绝如线之一脉始有所藉,以复振兴之功,比于开创猗与伟矣。故曰:自有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始有以接孟氏之传也。”[10]周敦颐精于学而不大讲,冯从吾认为,是二程兄弟的讲学活动使濂溪之学得以传播和传承,孔孟之道才得以振兴,所以二程的复兴之功和周敦颐的开创之功是可以相媲美的。冯从吾之所以心心念念于讲学,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讲学对于维护、传扬儒家学统、道统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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