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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从吾心性之学的研究成果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冯从吾认为纠偏必须正本清源,所以,他对佛性、“无善无恶”辨之不遗余力。《闻斯录》记载:萧生问:“《大学》言心不言性。《中庸》言性不言心,孟子合心性言之,厥义云何?”

冯从吾心性之学的研究成果

二、反对“丢过理字言心言性”

冯从吾认为丢过理字言心,那将是人心、人欲。他说:“若丢过所以能明能聪能知味之理,而单言视听饮食,则视听饮食便属人欲。”[139]“人心至虚,众理咸备,丢过理说心,便是人心惟危之心,即有知觉,是老子知觉运动之觉,佛氏圆觉大觉之觉,非吾儒先知先觉之觉也。觉之一字,亦不可不辨。知觉的是天理,便是道心;知觉的是人欲,便是人心。非概以知觉为天理,为道心也,若丢过理字说心说知觉,便是异端。”[140]心之本体若失去理义的主宰,便流向异端虚无之本体。他说:“言心不言理义,则本体涉于虚。”[141]

冯从吾认为佛氏“丢过理字言心、言性”,因此说的是人心,是气质情欲。他在《关中书院语录》中说:

佛氏以所以能知觉能运动的这个言性,而不以所以能中节能合礼的这个言性,是言气质之性、嗜欲之性,而非言义理之性也。生之谓性,食色性也,皆是就气质嗜欲一边说,若生生之理,食色之理才是吾儒之所谓性。故曰性善,孟子道性善是就生生之理言,而非直以生死之生为性;是就食色之理言,而非直以食色为性也。若丢过理而专以生为性,专以食色为性,则人又何以异于禽兽哉?[142]

“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性”都是气质情欲之性,而不是义理之性,只有义理之性才是人之为人的本性,只有生生之“理”、食色之“理”才是区别人与禽兽的本质特征,所以冯从吾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全在此理之一字。”[143]冯从吾认为儒佛都讲“无思无为”,但佛氏讲“目自能视,耳自能听,饥来自能吃饭,倦来自能眠”[144],这都是无思无虑的。而吾儒认为“目自能视,视自能明。耳自能听,听自能聪,饥来自能吃饭,吃饭自能知味。倦来自能眠,眠自能知节”[145]。这中间可视不可视,有个明的道理;可听不可听,有个聪的道理;可吃不可吃、可眠不可眠,有个知味知节的道理,这些原都是天生来随耳目口体自然有的,中间并没有拣择心、分别心、取舍心,是不待思为的。两者虽差之毫厘,却是谬以千里,佛家只说“目自能视,更不说论理之可视不可视,有这个明的道理;只说耳自能听,更不说论理之可听不可听,有这个聪的道理;只说饥来自能吃饭,倦来自能眠,更不说论理之可吃不可吃,可眠不可眠,有这个知味知节的道理”[146]。佛氏丢过理字空说目能视,耳能听,饥来能吃饭,倦来能眠,单在气质情欲上说,所以为异端。因为,若不论理,则禽兽目亦自能视,耳亦自能听,饥来亦自能食,倦来亦自能眠,亦无思无为,人与物何以辨别?而人又何以参三才而称灵于万物?

这里指出一点,冯从吾将佛氏之性完全归结为气质情欲之性,生之谓性之性是不恰当的,他对佛性本体的自在自清净是认识不透彻的。黄宗羲也认为冯从吾的儒佛之辨“有病”,他在《明儒学案》中说:“其(冯从吾)儒佛之辨,以为佛氏所见之性,在知觉运动之灵明处,是气质之性;吾儒之所谓性,在知觉运动灵明中之恰好处,方是义理之性。其论似是而有病。夫耳目口体质也,视听言动气也。视听言动流行,而不失其则者,性也。流行而不能无过不及,则气质之偏也,非但不可言性,并不可言气质也。盖气质之偏,大略从习来,非气质之本然矣。先生之意,以喜怒哀乐视听言动为虚位,以道心行之,则义理之性在其中,以人心行之,则气质之性在其中。若真有两性对峙者,反将孟子性善之论,堕于人为一边。先生救世苦心,太将气质说坏耳。”[147]不过,黄宗羲从他“盈天地间皆气”的观点出发,认为冯从吾“太将气质说坏耳”。黄宗羲认为喜怒哀乐视听言动不能中节,是因为受气质之偏的影响,性之发用流行有失其则,结果导致或过、或不及。而“气质之偏,大略从习来,非气质之本然矣”。冯从吾从心学立论,他强调道德主体的主宰性,强调切己的工夫,所以他一定要说“以道心行之”,强调本心在我,不能一任气质作用。

黄宗羲对冯从吾辨佛的良苦用心还是理解的。冯从吾对佛氏之性的批判与他对“无善无恶”的批驳一样,都是针对王学在现实中的理论偏失。晚明时,王学末流流入佛禅,将佛家的“性空”、“无善”拿来为我所用,认生之欲为性之真,如泰州左派的李贽不管是出于什么意图,认“吃饭穿衣”、“私”为“真心”,他说:“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148]“如好货,如好色,……凡世间一切治生产业等事,皆其所共好而共习,共知而共言者,是真迩言也。”[149]必然会打破既成的性理框架,带来欲的放纵奔逸的可能性。冯从吾认为纠偏必须正本清源,所以,他对佛性、“无善无恶”辨之不遗余力。

既然性是心本具之理,那么,从理的角度理解心与性的关系就更清楚。《闻斯录》记载:

萧生问:“《大学》言心不言性。《中庸》言性不言心,孟子合心性言之,厥义云何?”邹先生曰:“无极而太极,太极是心,无极是性。性者,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至于心则可得而名言之矣。”冯先生曰:“太极二字见于《易》,无极二字则周子创言之,盖谓太极之理无声无臭云尔,岂太极之前另有无极,判然两物哉?愚谓性者,心所具之理也,未有心而无理者,故《大学》言心,而性即在是。未有理而不具于心者,故《中庸》言性,而心即在是。曾子、子思单言之,非遗也,孟子合言之,非赘也。[150](www.xing528.com)

可见,只有以本心出理,以理贞定人心,才能表现人的本善之性,如此才能是心性一体。《大学》中讲的心就是理在其中的心,是具义理之性的心。而《中庸》中所讲的性就是心中呈现出的本有之理,所以心性是一致的。心中有理的统摄,只要率性为之,就自然会忠、会孝。冯从吾说:“心之理一也,在子谓之孝,在臣谓之忠,忠孝是天命之性。为子孝为臣忠是率性之道,圣人教子孝教臣忠是修道之教,讲心性正是讲忠孝之理处。”[151]

冯从吾以理作为善之根究,认为儒家爱亲敬长之理是性之也,是心中本具之理,不是外在的物理,不是强加的;是自然而然的,不是矫揉造作,不是勉然的。他将理与欲相对,认为异端以欲言性,是从人心一边说;吾儒以理言性,是从道心一边说。他说:

盖异端之所谓性,正指饥食渴饮之类,指欲而言,所以告子有三品之疑。吾儒之所谓性专指见孺子入井而恻隐之类,指理而言,所以孟子断然有性善之说。今以内交要誉极滋味恣口腹说人心极是,只是说道心、率性,兼理欲两项言不是耳。如曰孩提知爱、稍长知敬,此良知也,极是。若曰饥之知食、渴之知饮,亦良知也,便说不得矣。一边属理,一边属欲,今把良知朦胧说,此所以君子以循理为致良知,而小人亦以纵欲为致良知耳。况以欲为良知,而以遏欲为致,则工夫又不合本体矣。本体源头处一不清楚,此所以后来流弊无穷。[152]

儒家之性是说义理之性,所以孟子有性善之说。异端之性是说嗜欲之性、气质之性,所以告子有无善无不善之说。良知所知觉的只能是理,不可能是欲。可见,异端丢过理言心言性,所谓“无善无恶”、“无善之善”、“无无亦无”结果只能是理无而欲存,善无而恶存,公无而私存,道心无而人心存。

冯从吾以“理”作为区分天理与人欲、道心与人心、公与私、善与利,甚而是儒与佛的根本,确立了“公私、天人、理欲”的价值判断体系,认为“公私、天人、理欲之类,分别人心、道心极明白。故程子谓:‘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天理人欲四字乃程子破天荒语,真得洙泗正脉,唐尧真传。”[153]有人提出异议,认为天理人欲之分论极有病;或者认为天理人欲的提法本身就有问题;抑或提出,如果说天是理,人是欲,则是天人有分。冯从吾反驳说:“果如此说,是混天人、理欲、人心道心而一之也,岂有此理?人心道心其谬虽去千里,其差止在毫厘,尽去精一尚恐混淆,而今曰天理人欲之分论极有病,令人灭天理而纵人欲,关系岂小?”[154]天理人欲泾渭分明,不容混淆。人心道心虽天壤之别,但心只是一个心,理在心中即是道心,欲在心中即是人心,所以二者极易混淆,若非全力辨别,没有精之、一之的工夫,混而一之的结果只能是天理减灭而物欲横流。

异端以理为障,提出“理障”之说:“人心至虚,不容一物,理在何处?安得不说理障?”冯从吾的批驳针锋相对:“人心至虚,不容一物处就是理,安得说‘理在何处?’而以理为障也?异端之所谓理,误指物而言;吾儒之所谓理,正指不容一物者而言耳。”[155]冯从吾认为人心之中恰恰是有物、有欲,才有障碍,异端却将“物障”、“欲障”误认为是“理障”。他现身说法:“思索文字,忘其寝食,禅家谓之理障。余少年正坐此病,盖诗文翰墨虽与声色货利之欲不同,然溺志于此而迷其本原,是亦谓之欲也。既谓之欲,余方病其为理之障也,又安得复归咎于理哉?认欲为理而复归咎于理,误矣。余敢以此为理字雪千载不白之冤。”[156]冯从吾认为,“物障”、“欲障”才真正是理之障,使人迷其本原,察理不精,悖理不通。

他在《池阳语录》中细致恰切地辨析了“理障”与“悖理之障”,他说:“不然,谓之曰理,自是无障。谓之曰障,还不是理,如非礼之礼,非义之义。或者以此为理障,不知此正是察理不精之障也,岂理之障哉?如人目中理上容不得砂石屑,理上亦容不得金玉屑,以理之所不能容者而强容之,此正悖理不通之障也。”[157]对方又深入一步说,如果有人在病中纵欲,这当然是欲障。但若是有人在病中读书,则无疑是理障。冯从吾反问,生病的时候,按理说该不该读书?对方回答不该读。先生说,生病的时候,既然按理不该读书,却要读书,此正是悖理不通之障,怎么能说是理障呢?这是将悖理之障强加于理。其实,“理”之一字乃天地间自然的道理,是挪移不得的,“正程伯子所谓不以尧存,不以桀亡者。佛氏要减也减不去,吾儒要添也添不来,只是吾儒指点出这个字,如呼寐者而使之寤耳,原非专为辟佛而创出此字也。且谓之曰理,自是无障;谓之曰障,还不是理”[158]。佛禅以欲障为当然而主张去“理障”,最终必将导致纵欲、无忌惮,王门后学也是坐此病。“理障”之辩,也反映出冯从吾对佛氏理解不当,佛家的“理障”指执著于理而起障,是有执,是人为,没有达至无执不滞的化境。冯从吾认为既是理,便无障,起障都是因为悖理,有将“理”绝对化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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