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既是一个地理名词,在思想史上又有特定的内涵。作为地域概念的“浙东”,古为《禹贡》扬州之域,秦属会稽郡。后屡经沿革,入宋后始设两浙路。(1)北宋熙宁七年,分为浙东、浙西两路,后时分时合。南渡后,始以临安、平江、镇江、嘉兴四府,安吉、常、严三州,江阴一军为浙西路;绍兴、庆元、瑞安三府,婺州、台州、衢州、处州四州为浙东路。(2)浙西包括今天浙江省北部和江苏省的东南部地区,浙东则包括了今天浙江省的大部。“浙学”或曰“浙东学术”,草昧于北宋,兴盛于南宋尤其是乾道、淳熙年间,它兴起于浙东地区,尤以永嘉、金华、永康三地为盛。人们论及宋代的浙学派别,大体上指这三支。
全祖望在《宋元学案》中提到“浙学”时说:“晦翁(朱熹)作《伊洛渊源录》,累书与止斋(陈傅良)求事迹,当无疑矣。而许衡塘(许景衡)之忠茂,竟不列其人,何也?予故谓为晦翁未成之书,今合为一卷,以志吾浙学之盛,实始于此。”(3)又谓:“勉斋之传,得金华而益昌。说者谓北山(何基)绝似和靖,鲁斋(王柏)绝似上蔡,而金文安公(金履祥)尤为明体达用之儒,浙学之中兴也。”(4)再则说:“四明之专宗朱氏者,东发(黄震)为最。《日抄》百卷,躬行自得之言也,渊源出于辅氏。晦翁生平不喜浙学,而端平以后,闽中、江右诸弟子,支离舛戾固陋,无不有之,其中能振之者,北山师弟为一支,东发为一支,皆浙产也。其亦足以报先正惓惓浙学之意也夫。”(5)三段话,一是说北宋永嘉学者周行己、刘安节兄弟等为“浙学”之始,二是讲南宋末的金华学者金履祥为“浙学”之中兴,三是以四明的黄震为“浙学”的后劲。这三派学者学术主张差异较大,永嘉学主张经制事功;金华学者王柏、金履祥为朱学传人;四明之学先有“甬上四先生”传播陆学,后有黄震发扬朱学。很显然,三家学术趋径不一,只是因为同在“浙东”,全祖望乃从地缘意识出发,将该地的学术形态统称为“浙学”。可以说,在全祖望那里,“浙学”实际是众多学派的杂合体。全氏是浙江四明人,从《宋元学案》对“浙学”的一些颂扬之词,特别是“吾乡”“吾浙学”“吾甬上”等用词,可以感觉到全氏浓厚的地域情结和对“浙学”传统的自豪感。(6)但仅以地缘关系归纳和描述繁复的学术形态,对于考察“浙学”在思想史上的独特意义帮助不大。另外,对朱学在浙东的传扬,全祖望的语气中充满了欣慰和褒赞之情,可见他所秉持的仍然是朱学的立场,而没有始终把握住“浙学”独异的学术特质,因此对其学脉传衍的考察尚不够客观。
其实,思想史上的“浙学”,其思想的统一性远远大于其地缘关系的一致,它主要是就乾、淳时期金华、永嘉、永康三地的学术动向而言的,以吕祖谦的金华学,薛季宣、陈傅良、叶适的永嘉学,陈亮的永康学为代表,是独立于朱学、陆学之外新兴的学术形态。南宋理学宗师朱熹淳熙间长期生活于浙东地区,他最早注意到“浙学”的勃兴及其“隐患”,且多致批评。淳熙十三年,朱熹在给弟子程端蒙的信中论及陆学时,连带批评了“浙学”:
浙学尤更丑陋,如潘叔昌、吕子约之徒,皆已深陷其中,不知当时传授师说何故乖讹便至于此,深可痛恨!(7)
朱熹还在跟弟子的对话中谈到:
江西之学只是禅,浙学却专是功利。禅学后来学者摸索一上,无可摸索,自会转去。若功利,则学者习之便可见效,此意甚可忧。(8)
要理解这两段话的真正含义,首先应对当时的思想背景有所了解。朱熹淳熙八年九月任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为他深入了解浙东的学术思想提供了地缘的便利。此前朱熹与金华的挚友吕祖谦,以及吕祖俭、潘叔度、潘叔昌颇多往来,常相聚论学。当时吕氏与朱熹、张栻三学势成鼎足,但淳熙七年张栻去世,八年吕祖谦去世,原来表面上的学术平衡被打破。吕门弟子在祖谦死后,学无所主,乃有“山移河决”之势,如吕祖俭、潘叔昌等人乃开始向陈亮的功利之说靠拢,附和陈亮推尊汉唐的论点,甚至有人提出以倡言功利的陈亮绍续祖谦之学,这引起了朱熹极大的担忧。
朱熹淳熙十年讲学武夷精舍,乃有机会对浙东之学进行深刻的审视,尤其对“婺学”(9)做了全面的批判。朱熹一方面批评吕祖俭、潘叔昌、陈刚、陈肤仲、诸葛诚之等金华学人偏离了吕学宗旨,劝诫他们“毋使东莱宗旨转而为权谋机变之学也”(10);又对永康的陈亮展开了咄咄逼人的攻势。陈亮较之吕氏门人更加赤裸裸地宣扬功利思想,称“禹无功,何以成六府;乾无利,无以具四德,如之何其可废也”?他“推寻孔孟之志、六经之旨、诸子百家,分析聚散之故,然后知圣贤经理世故,与三才并立而不废者,皆皇帝王霸之大略,明白简大,坦然易行”。(11)体现于社会历史观,则是尊崇汉祖唐宗的王霸功业。这种宣扬功利的王霸之学在朱熹看来实在是悖逆大道之论,于是和陈亮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朱熹以天理、人欲分判三代和汉唐,将陈亮高扬汉唐的英雄史观斥为“义利双行,王霸并用”而大加挞伐,且劝其“以醇儒自律”。这番辩论从淳熙十一年春开始,到淳熙十二年末才告结束,其间断断续续的书信往来达十数通。最后虽然无果而终,但通过与吕门弟子和陈亮的义利之辩,朱熹对婺学的“功利”思想有了愈发清晰的认识。
浙东的永嘉学者亦难逃“功利”之责。朱熹对永嘉学的批判缘于陈傅良的崛起。薛季宣、陈傅良等永嘉学人主张考求古代礼乐制度,抉其精义,以求施用于当下的政治事功。淳熙末年陈傅良赴桂阳任,将永嘉学的势力扩展到了湖湘地区。张栻弟子如胡季随等都投入永嘉学的怀抱。细密的永嘉之学和略显粗莽的陈亮永康之学有所不同,陈亮是功利思想的宣扬者,由于过分强调事功效果,常常越出了儒家伦常的阃域;而永嘉事功思想更多地是对传统儒家经世思想的发扬,不像陈亮那么激进,但又并非不求利。如叶适批评董仲舒“正义不谋利,明道不计功”的观点说:“仁人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此语初看极好,细看全疏阔。古人以利与人,而不自居其功,故道义光明。后世儒者行仲舒之论,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尔。”(12)就是认为功利思想有其自然合理性。尤其是在理学家看来,永嘉、永康两者皆不能就身心理会,而是专鹜于向外开拓,其弊病是一样的。朱熹的学生陈肤仲亦云:“江西之学多禅释,永嘉之学多功利。”(13)对永嘉学亦以“功利”目之。正是出于对永嘉学是“功利”之学的定性,从淳熙末年,朱熹又开始对陈傅良、叶适等永嘉学者作了全面批评。他借着永嘉学弟子曹叔远、徐寓等前来漳州问学的机会对永嘉学的“就事上理会”“步步著实”的学风展开大肆抨击。朱熹对永嘉学的指责在于“笼罩包含”“没头没尾”“大抵只说一截话,终不说破是个甚么”。他当着永嘉学者徐寓的面说:“乡里诸贤文字”“皆不免有藏头亢脑底意思”(14)。所谓“含糊笼罩”一类的批评,意在指斥永嘉人只是眼睛向下,在经史制度里面讨生活,不懂得“向上一路”,因此是非之见不明,只能发表些折衷调和的见解而已。(www.xing528.com)
浙东学者确有重实际、讲实用、求实效的共同点,在朱熹看来,“浙学”宣扬功利,与传统儒家的价值观念形成了根本的对立。孔子罕言利,并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孟子讲“何必言利”和“舍生取义”,董仲舒更是冠冕堂皇地宣扬“仁者正其道不谋其利,修其理不急其功”(15)。宋代理学家大讲天理人欲之辨,尊性而贱欲,因此严守义利大防。朱熹在注释《论语·里仁》“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义”章时称:“义者,天理之所宜。”(16)又进而将义规定为“心之制”(17),即,人之所以能使“事”得其所宜,关键在于人内心存理去欲的努力;而“利”则往往是和个人感性欲望联系在一起的。在朱熹看来,陈亮和永嘉学人的功利思想,乃是一味追求功效而无视道德指向,完全违背了先哲之教,未免骇俗,因此屡屡斥浙学为“怪论”、“丑陋”、“偏狭卑陋”,流露出强烈的敌视情绪。“浙学”学者大多纵横兀傲,与他所主张的学者当先就自己身心理会的学术路径迥异,朱熹批评他们“学为英雄之学,务为跅弛豪纵,全不点检身心”(18)。这也是对所谓“专是功利”作的最好的注脚。
“功利”这一在正统儒家那里备受贬抑的词汇,虽不足以涵盖“浙学”的全部精神,但朱熹的批评确实揭示出了“浙学”自处于正统理学之外的特异性。吕祖谦的金华学派(尤其是吕祖谦后学),陈亮的永康学派,薛、陈、叶的永嘉学派实是朱学、陆学门户之外自具面目的新学统,而且三者学术精神比较接近,正是在相似的学术精神的凝聚下,以致乾、淳之际,金华、永嘉、永康三地学术出现了合流的趋向。四库馆臣曰:“永嘉之学,倡自吕祖谦,和以叶适与陈傅良,遂于南宋诸儒别为一派,朱子颇以涉于事功为疑。然事功主于经世,功利主于自私,二者似一而实二,未可尽斥永嘉为霸术。”(19)借用其语,可以说,永康学连同永嘉、金华三者皆“于南宋诸儒别为一派”。若将这三家的共同的学术思想加以综括,其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浙学以史学为根柢,贯经、史、文章为一。浙东学人大多出入经史,且往往以史家之眼研经,很大程度上剥去了后人赋予《六经》义理说教的外衣,还原了其原始面貌。虽然吕祖谦曾教导叶适“读经多于读史”,但是作为宋代卓越的史学家,他不但有卷帙浩繁的史学著作,还将贯通经史作为自家史学的基本精神。一方面他主张以史家之眼读经,如云:“看《诗》即是史。”“观史先自《书》始,然后次及《左氏》、《通鉴》,欲其体统源流相承接耳。”(20)即以《诗》、《书》为史,从中考见世变迁流,善恶休咎;同时又主张以理学眼光阅史:“看史非欲闻见该博,正是要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21)永嘉学者中,陈傅良是《春秋》左氏学的大家,其《春秋后传》一书本之左氏,参用公、穀之说,兼采治经、治史之法,在《春秋》学家中独树一帜。此外,他还尊奉《周礼》为圣典,对往古制度作历史的考究。其弟子叶适经史合一的思想倾向更为突出,他曾说:“孔子之时,前世之图籍具在,诸侯史官世遵其职,其记载之际博矣,仲尼无不尽观而备考之。故《书》起唐、虞,《诗》止于周,《春秋》著于衰周之后,史体杂出而其义各有属,尧、舜以来,变故悉矣。”(22)衰周之前,史官掌握学术之权,他们各守图籍,《诗》、《书》、《春秋》在当时都是作为记录治迹的史籍而存在的。他在另一处更直捷地指出:“《春秋》名经而实史也。”(23)这一说法很有创辟性,对清代章学诚的“六经皆史”之说有导夫先路的意义。永康陈亮与永嘉学者的治学路数十分接近,他乾道五年会试落第后长期沉潜诸经之中,对经生的分篇析句之学甚为不满;而在《六经发题》、《三国纪年序》等处多次指出《书》、《周礼》、《春秋》是保存先王遗制和先代政教实迹的文献,体现了特定的历史现实。同时,陈亮又熟谙史事,对历代英雄之智略颇能会心,并将自己的心得表见于史论,教导学人也强调经史兼通。
与反对斤斤于作文工拙的程门理学家不同,“学”和“文”两者在浙东学人那里是相统一的,他们大多兼有学者和文人双重身份,所作政论文、史论文广为士人传诵,其情采辞气以发扬蹈厉之态,对当时的科举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黄宗羲《沈昭子耿岩草序》中对浙东之文推崇备至,称吕祖谦文有“《史》、《汉》之精神”,陈傅良、唐仲友文为“学海之川流”,叶适文为“微言大义之散殊”,宗叶适之文者“以秀峻为揣摩”(24),大体描画出了浙东学者为文的特点。由于浙东学人对文章的态度比较通达,以文人手段研治经史,也成为他们的一大特色。吕祖谦以文人笔法驰骋议论、词气纵横的《东莱博议》,陈亮豪气流宕的史论文,陈傅良说经谈史、格法严谨的科举范文都是典型的例子。对浙东学人贯通经史、并能表见于文章的特点,元代苏天爵的概括亦颇为精切:“南渡之初,一二大贤既以其学作新其徒,吕成公在婺,学者亦盛。同时有声者,有若薛、郑之深淳,陈、蔡之富赡,叶正则之好奇,陈同父之尚气,亦各能自名家,皆有文以表见于世。其为文也本诸圣贤之经,考求汉唐之史,凡天文、地理、井田、兵制、郊庙之礼乐,朝廷之官仪,下至族姓、方技,莫不稽其沿袭,究其异同,参谬误以质诸文,观会通以措诸用。”(25)
其二,浙学一贯坚持经世致用的学术价值取向。浙东学人不是穷究心性的道学夫子,特别是在南宋内忧外患交迫的时代背景下,他们蒿目时艰,强调学问的振衰起弊意义,反对专鹜于心性、闭眉合眼而不求实效的内圣之学。理学宗师朱熹所谓“专是功利”的苛评也主要是针对浙学的这一倾向而发的。吕祖谦多次强调学当以致用为目的。他在一篇《策问》中说:“宪虞夏商周之典而建学,合朔越楚蜀之士而群居,上非特为饰治之具,下非借为干泽之地也。所以讲实理、育实材而求实用也。”(26)指出归本于实学是三代学术的根本精神。其《丽泽论说集录》中也曾经提到:“百工制器必贵于有用,器而不可用,工弗为也;学而无所用,学将何为也耶?”(27)士人致力于学问却百无一用,就违背了从学的初衷。吕氏这种思想很可能是受到激扬事功精神的永嘉和永康学派的影响,同时也和吕氏自身的史学修养有很大的关系。这种事功思想在吕祖谦那里还显得比较温和,但已经为吕氏后学涌向功利思想的狂潮开了一道闸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吕祖谦当是理学转向事功之学的一个代表人物”(28)。
永康和永嘉学者则对于内圣能否开出外王持怀疑的态度。陈亮在这一方面走得最远。他对儒家的道德说教不感兴趣,尤其反感理学家的内圣之说,而以国事民瘼和恢复大计作为首务。为此,士人必须挺立起昂扬蹈厉的人格,他认为“文非丹铅也,必有处世之才”,对宋代文士集团的臃肿庞大而生气凋丧深表痛恨。因此陈亮枕戈待旦,“蚤夜以求皇帝王伯之略”(29),显示出直面现实的英雄气概。正是本于此种气度,他将儒门中颇受讥议的管仲、王猛、唐太宗这些挺出乱世的英雄奉为楷模,从他们那里汲取时代亟需的拯世精神。永嘉学者和陈亮比较接近。《宋元学案》称永嘉之学:“教人就事上理会,步步著实,言之必使可行,足以开物成务。盖亦鉴一种闭眉合眼,矇瞳精神,自附道学者,于古今事物之变,不知为何等也。”(30)如果说周行己、郑伯熊等永嘉前辈学者还在延续着二程洛学“兢省以御物欲”的旧学路径,薛季宣、陈傅良之学“弥纶以通世变”,才算真正开启了永嘉学术的新风气。薛季宣反对深穷义理,其学主于礼乐制度,以求见之事功、措诸实用。陈傅良、叶适和理学家所提出的圣贤“传心”之教针锋相对,他们上溯三代圣人之教,挖掘出经纶世务、切于实用乃是三代之学的真谛。如陈傅良便指出:“所贵于儒者,谓其能通世务,以其所学见之事功。”(31)
第三,浙东学者秉持道、器合一的基本思想。理学宗师朱熹以理、气为宇宙万物化生的两个基本要素,他说:“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32)“理”和“气”二者相合无间,相依而存在,本无先后可言,但“理”作为宇宙万事的总法则,亘古亘今长存不灭,具有独立性。因此从逻辑上说,是理在先,气在后。他说:“但推上去时,却如理在先,气在后相似。”(33)宇宙万物存在之前,理就已经存在了。理、气的对立,也即道、器(体、用)的两分,认为“道”可以“离乎形器”而独存(34)。浙东学者则一贯坚持体用的相即不离。吕祖谦多次透露过这一意思。他在书信中对朱熹分离体用的做法提出质疑:“所欲请问者,如《易传序》‘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先体后用、先显后微之说,恐当时未必有此意。”(35)吕祖谦在给陈亮的信中也说:“学者自应本末并举。若有体而无用,则所谓体者,必参差卤莽无疑。”(36)这是本于理学家的认识眼光而对朱熹体、用二元的反思,力图弭和体、用两者之间的距离。陈亮则径言:“夫道之在天下,无本末,无内外。”且以为“道非出于事物之表,而常行于事物之间”(37)。道无处不在,它不是什么玄虚的本体,不过是事物的规律、准则而已,就存在于日用常行之中。永嘉学者的道器论则与陈亮若出一辙,他们一致拒斥“道”的形而上意义。薛季宣以为:“道非形器可名,然不远物,则常存乎形器之内。”(38)道虽无形体,但不离物而存在。陈傅良教导学生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器便有道,不是两样。”(39)更取消了“道”的独立色彩,而突出了经验世界中事物本身的意义。
当然,以上只是从大体倾向而言,浙东的这三大学术流派,由于各有师承,自成体系,在许多问题的认识上都存在着差别。漆侠先生认为“吕祖谦是浙东事功学派中最接近理学家的一个。……陈亮则是浙东事功学派中最为激进的一个,……永嘉诸子如薛季宣、陈傅良和叶适,算是事功派中的温和派”(40)。但是,总的看来,通贯经史文章的博雅色彩和经世致用的学术精神实为浙学的精髓。对于浙学的精神,元代苏天爵的概括最称允当:“嗟夫!昔宋南迁,浙东之学以多识为主,贯穿经史,考核百家,自天官、律历、井田、王制、兵法、民政,该通曲委,必欲措诸实用,不为空言。然百年以来,典刑风流日远。”(41)这使得浙东学术在声势渐著的理学之外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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