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建筑形式发展倾向：建筑审美学研究结果

（一）当代建筑形式发展倾向⁽¹⁾

建筑形式理论的运用，在实践中较为普遍，而且操作起来也似乎有章可循。建筑形式的理论主要是关涉到形式美规律的运用，以“多样性的统一”为总原则，对称与均衡、韵律与节奏为具体手段。建筑形式的审美基础都是建立在理性思维的分析基础上。在当代，有两股趋势：一股是继续走理性主义之路，即简洁的理性主义倾向，这股仍旧是主流（图5－1）。另一股是形式倾向建筑的“反理性”⁽²⁾和反秩序倾向（图5－2），声势很大，很惹眼，其实规模并不大。

图5－1　简洁的理性主义倾向

图5－2　“反理性”主义倾向

对于“反理性”，其中的“反”不是绝对的“反”，不是站在理性的对面。因为“反理性”如果是绝对地“反”，这相当于反建筑形式理论的根（逻辑思维）。换而言之，如果“反理性”贯彻彻底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规则（规则是理性的同义词），也就无法把背叛理性的一系列行为称为“反理性”。如果所有背叛理性的行为有共性（共性也是理性的同义词）而且能够被称作“反理性”，证明“反理性”对理性的背叛并不彻底，在理论的深处依旧还是理性。因此，建筑形式的“反理性”和反秩序不可能是一种彻底的“反理性”，而是一种变相的和隐性的理性而已。(www.xing528.com)

目前建筑设计中“反理性”和反秩序的趋向，就是在姿态上表示对理性的冷落和对理性的排斥。对理性的排斥不是完全“反理性”，而是走向了一种“隐蔽”的理性。建筑设计中的“反理性”只是表现在具体的形态上的反秩序，其实它们却在紧紧围绕了一个新的虚构中心即“反中心和反秩序”。建筑师不可能完全抛弃理性，因为抛弃理性就是放弃他们大脑思维的权利。只要他们的大脑一开始转动，就必然会表现一种理性。问题只是在于大脑制造出来的“反理性”，仅仅不是一眼可以望穿的理性，而是理性的变体，其实骨子里依旧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理性。

由于建筑设计作为人脑智力的产物，决定了它的作品不能够彻底地“反理性”。如果是“反理性”的话，那么大脑就无法进行设计。因此目前走向“反理性”只是复杂的理性，相对来说，以前的理性是一种清晰的理性。这种复杂的理性表现在是一种有节制的混乱和混沌，一种“隐晦”的理性。现代主义建筑强调理性和结构的清晰性，后现代主义反现代主义的这种理性，追求一种表面上的“混沌性”和“模糊性”，而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反理性”。解构主义在立场上旗帜鲜明地“反中心和反秩序”，但是，解构主义作品表现的始终是追求一种布置的随意性和凌乱性，可以肯定地说，解构主义建筑师所设计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处心积虑地推敲出来的，他们故意在形式上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混乱，但远远够不上是“反理性”的东西。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理性企图模仿“反理性”存在的状态，其实表现出一种更加理性的理性。因为理性设计出理性作品基本上不需要过多地考虑理性本身，而理性设计出“反理性”作品需要过多地考虑如何违反理性的常规，而又让别人（另一个的理性）看不出这种有意而为之的痕迹。如此制造出一种“反理性”作品，其实是比理性作品运用了更多理性原则和花费了更多理性手段而呈现出的一种结果。因此，“反理性”作品其实本质上就是理性对理性本身的思考，即理性的理性，而不是理性的颠覆或理性的“反”。在大多数时候，一般的“理性”作品其实本质上就是对理性的运用而已。因此，所有的形式倾向建筑，不管是形式和设计手法如何不符合常规，它们永远都跳不出理性（逻辑思维）的范围，无条件地遵循“多样性的统一”和形式美规律，仅仅是理性隐藏较深，一般不易看出而已。

本书把建筑形式的“反理性”走向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建筑组成构件或元素表现出某种混沌或者非规则性，也就是形式上的软化，但是建筑组成构件或元素是通过形式美规律来组织成“多样性的统一体”，这种手法称之为元素变异。

第二种是建筑组成构件或元素比较规则，但是有意回避对某种形式美规律的直观运用。或者在形式美规律允许的范围内，作一些细微的调整，或者通过建筑组成构件或元素以组团和制高点的控制方式而形成“多样性的统一体”，这种手法称之为规律变异。

第三种情况，就表现为元素变异和规律变异同时进行的综合，称之为综合变异。

在当代，除了上述“反理性”走向，建筑形式的主流还是理性主义的走向。目前理性主义走向虽然是采用理性作为设计手段，但是目前的理性和过去现代主义的理性有所改变，现代主义的理性是建立在元素的规则性和设计手法上的遵循形式美规律，而目前的理性设计走向了两个极端。当代的理性主义走向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追求一种形式的高度统一，也即追求形式的简洁性。简洁性表现在：当代的建筑设计的建筑造型趋向自我封闭性和完整性，而不像历史上的建筑设计倾向体量组合，如中世纪的教堂和现代主义建筑大师的一些作品。这些作品的设计思路近似于工业设计的手法，把建筑物当作一个完全独立的物体来设计，不太考虑与周边环境的协调问题，称之为简洁的理性。

第二种则是追求复杂的理性，这种建筑物表现出来无比的繁复，但与上面故意表现出来的“反理性”不同，就是通过复杂性体现为一种另类美或者机器美，此类型的建筑作品遵循形式美规律和“多样性的统一”的原则，称之为复杂的理性。

还有一种就是一般的理性，就是比较大众化的建筑设计手法，是目前建筑界设计的主流方式。在本书中，就不对它作过多的论述，主要讨论前两种较为极端的理性设计方式。

对于理性主义的延续和反理性的建筑实践应该有一个客观的认识。由于高科技的作为手段的快速发展，尤其是计算机软件介入到建筑设计过程中，为复杂性建筑和“反理性”的建筑的生产和制造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如果没有计算机的辅助设计（CAD），盖里的大多数作品根本无法设计出来，因为这些建筑作品的曲线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大脑的控制能力。目前计算机辅助设计的呈现给世人是一种新鲜感和奇特感，在人们普遍对计算机的辅助设计感到新奇的情况下，人们也乐意看到计算机的辅助设计能够带给人类一种新的体验。但是宣传媒体给大众的却是一种假象，好像“反理性”的设计时代向我们扑来。其实，“反理性”作品仅仅是少数建筑师的专利。因为媒体总是喜欢捕捉一些具有轰动性或者奇特性的东西。现实给了我们一个悖论：建筑设计越是背离建筑的本质，越是奇特，建筑师越容易出名。

在全球的庞大的建筑项目中，占主流的永远是理性的和简洁的建筑作品，而所谓上述的复杂性和变异性永远是一个点缀。作为“反理性”的设计，无论对设计师来说还是对施工的人员来说，其带来的麻烦都是非常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最不经济的，采用正常的理性设计可能要省钱和省力得多。这其实也就从理论上证明了变异设计不可能成为一种主流设计，而仅仅是对主流设计的一个有效的补充。相对每年的巨大的建设量来讲，“反理性”设计的建设量是非常小的。一方面，它调剂了人们的生活，让人们感受到新的建筑体验。另一方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体现出人类的一种向未知领域探索的勇气和精神。“反理性”设计在社会中的地位也不应该受到忽视或者排挤，因为它为人类的创造性提供了一个展示的新天地。如此正确地看待“反理性”设计，其实反映的不是一种社会观或者世界观的扭曲，而是敦促人类社会保持生生不息的创造精神的原动力。在国内的建筑界缺乏一种这样严肃的变异设计研究⁽³⁾，其实表明建筑界的思想还是没有完全放开，从一个侧面暗示出建筑设计界思路并没有多元化。如果建筑界能够平和地对待和支持严肃的“反理性”设计，至少表明了建筑界对未知领域探索精神的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