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与社会：历史中的自然与社会科学融合

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历史融合

姬亚东

人与自然，人类社会与自然界的关系问题是个古老而又常新的问题，是数千年来人们谈论的永恒话题之一。人的生存发展离不开自然母亲。同时人又是地球自然进化的动力因素，人的活动促进了地球自然的发展演化。由此，出现了关于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两种概念即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它主要是研究自然界各种物质和现象及其发展变化规律的科学，包括物理学、化学、动物学、植物学、矿物学、生理学、数学、天文学等。社会科学，它是研究社会现象的科学，包括政治学、经济学、军事学、法学、教育学、文艺学、史学、民族学、宗教学、社会学、语言学等。广义的“社会科学”是哲学社会科学的统称。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在古代是融合在一起的，在近代，实验自然科学产生以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逐步分化，相互独立，其内容和方法也各不相同。到了现代，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融合重新出现，并日益增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理论与方法相互渗透，相互融合，逐渐出现一体化趋势。

一、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相互依存，相互发展

1．自然科学是社会科学发展的基础

社会科学的形成，如同植物的生长一样，也需要适宜的环境，需要阳光、土壤和水分。自然科学的发展，在一定情况下，可以给社会科学提供环境。文艺复兴后的自然科学的发展，特别是哥白尼的太阳中心说和伽利略的力学研究，以及牛顿的力学体系，为法国的启蒙思想创造了适宜的环境。这时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融合产生一种倾向，就是用力学的概念和方法去解释自然现象、生物现象和社会现象，把事物之间质的差异简单归结为量的差异；用力学的尺度衡量化学过程和有机过程，如同费尔巴哈所说，在一阵狂风卷起的尘土漩涡中，在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中，没有一粒沙或一个水分子是随便地摆在那里的，它们的位置和运动方式都是必然的，都只能如此，而不能那样。从18世纪下半叶开始，欧洲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大规模的技术改造和技术革命阶段，工业由工场手工业转变为机器大工业，生产的发展推动了自然科学的发展，促使自然科学由主要是搜集材料的科学变为本质上是整理材料的科学，从关于研究既成事物的科学变为研究事物过程和联系的科学。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无不打着这个时代自然科学的烙印。没有这些自然科学为社会科学提供良好的科学环境，要形成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不可能的。自然科学的发展推动和促进了社会科学的发展。社会科学的形态是受自然科学技术水平制约的。自然科学技术的水平，不但改变哲学的形态，而且也改变社会科学的形态。社会科学的作用随着自然科学作用的扩大而不断扩大。由于自然科学知识、技术在生产力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大，使社会科学知识与自然科学技术越来越联系密切，趋向一体化。自然科学原理也影响社会科学原理。马克思曾认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是自己学说的“自然史的基础”和“自然科学根源”。他甚至还指出：“自然科学是一切知识的基础。”这句话，不但说明自然科学为社会科学提供良好的环境条件，而且说明自然科学直接是社会科学发展的基础。没有这个基础，社会科学就发展不起来，也很难成为科学。

2．社会科学为自然科学的研究提供世界观、价值观和方法论的指导

自然科学研究自然界发生、发展、变化的特殊规律，所解决的是世界的物质秩序问题。社会科学研究物质世界和人类社会发生、发展、变化的规律，它所解决的人类活动的秩序问题，作为道德的力量，作为生活的方式，它决定并影响着人类活动的方向和意义。对此，爱因斯坦曾指出：“科学虽然伟大，但它只能回答‘世界是什么’的问题，‘应当如何’的价值目标，却在它的视野和职责范围之外”。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科学的应用在许多情况下是违背科学发明家的初衷和科学造福于人类的本性的，正如爱因斯坦所指出的：“科学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怎样用它，究竟是给人带来幸福还是带来灾难，不取决于人自己，而取决于工具。刀子在人类生活上是有用的，但它也能用来杀人”。美国总统尼克松在就职演说时说：“我们发现自己在物质方面很富裕，但在精神方面却很贫乏。我们非常精确地到达了月球，但在地球上却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混乱之中。我们四分五裂，缺乏一致性，我们看到周围都是空虚的生活，缺乏充实的内容”。在自然科学研究过程中，有些自然科学家相信：他只有忽视哲学或侮辱哲学，才能从哲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但是，因为他们离开了思维便不能前进一步，而且要思维就必须有逻辑范畴，脱离思维，脱离逻辑范畴，自然科学的研究是不可想象的。不管自然科学家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们还是得受哲学的支配。问题只在于：他们是愿意受某种坏的时髦哲学的支配，还是愿意受一种建立在通晓思维的历史和成就的基础上的理论思维的支配。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分歧，必然要通过自然科学的研究表现出来。坚持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则有利于推动自然科学的研究。量子力学的奠基人、德国的物理学家普朗克认为：“研究人员的世界观将永远决定他的工作方向”。爱因斯坦曾说：“认识论同科学的相互关系是值得注意的。他们互为依存。认识论要是不同科学接触，就会成为一个空架子。科学要是没有认识论——只要这真是可以设想的——就是原始的混乱的东西”。量子论和相对论的诞生堪称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革命，因为“可以说，如果没有量子理论，就不会有微电子技术。如果没有相对论，就没有原子弹，也就不会有核电站”。量子论和相对论的创立，使物理学和化学乃至天文学和地质学可以统一在物质科学的名义之下，从哲学上根本改变了人们关于时间、空间、物质和运动的概念。而量子论的发现确实得益于康德和黑格尔发展起来的德国哲学传统。自牛顿以来，物理界一直受机械论的控制，任何系统都必须归结于眼睛直觉的世界。在量子力学诞生后，经典物理的机械论才被彻底打破，人类才第一次认识到我们所处的物质世界远不是我们日常看到的图像”。著名科学家钱学森认为，自己在科学上取得一些成果，就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收获。因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是如此紧密的不可分割，所以我国已故著名物理学家钱三强曾指出：“要想把自然科学搞上去，先要把社会科学搞上去”。割裂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则会阻碍、限制自然学的研究。19世纪功勋卓著的英国物理学家华莱士，曾与达尔文同时提出了物种进化的“自然选择”理论，却由于醉心于“神灵世界”问题，而变成一名“降神术”虔诚拥护者。牛顿是近代科学最为辉煌的巨星，他作出三大发现：万有引力、微积分和光的色散现象，奠定了经典力学的基础，但由于相信“神的第一推动力”而转向神学。20世纪著名的现代天体物理学家爱丁顿，曾最先观察证实了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但却由于相信“热寂”而提出“宇宙末日说”。日本东京大学教授五岛勉，是位著名的火箭专家，但却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注释诺查丹斯的《诸世纪》，大力宣扬1999人类大劫难。因为自然学的研究有过如此多的悲剧，所以钱学森曾告诫：“自然学的研究如果撇开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是危险的”。

3．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相互依存、相互发展

黑格尔曾经指出：“我们对待自然界的态度一方面是理论的，一方面是实践的”。随着理论和实践关系的深化，一方面是农业、畜牧业、工业、商业等社会实践部门、社会实践行业的涌现和细化，一方面是自然科学（含数学）、社会科学、思维科学（含逻辑学）等人类认识的分工与整合。在人类认识的发展历史上，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互相依存、彼此制约。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和自发的辩证法思想，与古代人们的自然科学的萌芽相适应；十八世纪的机械唯物主义又与当时自然科学中机械力学的发展相呼应；到十九世纪中叶，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细胞学说、生物进化论和自然科学的其他巨大进步，为辩证唯物主义的诞生奠定了基础。刚刚过去的“20世纪，是科学技术空前辉煌和科学理性充分发展的世纪。相对论、量子论、信息论和基因论的形成，标志着科学技术沿着微观和宏观这两个相反的路径，不断走向极端和本原，走向复杂和综合。正是基于物质科学、生命科学和思维科学等的突破性进展，人类创造了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时代的科学成就和物质财富，为世界文明进步的新飞跃奠定了坚实基础”。而目前我国处于方兴未艾状态中的动植物基因、信息科学、神经科学、人工智能、生态科学、数学、凝聚态物理和地球科学等学科的研究，则为我国社会科学的提升、概括提供经验的素材和实证科学的基础。人类社会的发展，既离不开自然科学所提供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也离不开社会科学所提供的导向和支撑作用。在人类历史上，日心说、牛顿力学、爱因斯坦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科学革命的成果；古代的石器制造、火的利用、青铜器和铁的使用，近代的蒸汽机、内燃机、发电机的出现，现代的电子计算机、遗传工程、激光技术、核技术、航天技术、海洋工程等技术革命的成果都大大地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孟德斯鸠的分权制衡制（三权分离制），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则奠定了资本主义国家制度和社会制度的基础；马克思的《资本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则科学地解决了对自由竞争阶段和垄断阶段的资本主义的认识问题。哲学、文学、艺术等方面的辉煌使古希腊、古罗马走向了世界；世人通过莎士比亚而了解近代以来的英国。秦砖、汉瓦是中华民族对世界文明的贡献，唐诗、宋词也是中华民族绽放在世界智慧园里的亮丽的奇葩。正因为如此，江泽民指出：“哲学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是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哲学社会科学的研究能力和成果，也是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融合的必然性(www.xing528.com)

1．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融合，是由客观世界的统一性决定的

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都是认识客观世界运动发展规律的理论知识体系。在传统科学中，对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研究，是采取一种纯粹的形式，结果使传统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愈离愈远，不相关的同时并存，不搭界的并行发展。诚然，我们承认自然规律与社会规律间的本质区别，也承认这种抽象对我们更加深入细致地研究自然、社会，形成自然和社会的分门别类的知识体系所具有的重大意义。但我们更应认识到，这种区分只是一种科学研究的手段，是我们人为的假设。只具有方法论意义而非客观世界的本来面目，现实世界仍是自然界与人、与社会融汇在一起的完整的统一体，以客观世界各种物质运动形态、各个层面为研究对象所形成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它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一根环环相连的链条，其任何一点都无法分开。也正是由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结合，多学科的联合与交叉，从自然与社会的密切联系完整统一出发，在客观世界的大系统中去研究，才得以取得这一历史性的重大成果。所以，客观世界的统一性，决定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融合的必然性。

2．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融合是科学自身发展的逻辑结果

科学的发展水平是由人们认识能力、社会生产力水平决定的。随着人们认识能力的提高，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科学的发展必然要经历“综合—分化—新的综合”的螺旋式上升过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兴起之后，生产的发展，提出了探索具体的自然规律的要求，人们开始分门别类地对自然事物进行定量分析研究，并运用逻辑推理，建立了以实验事实为根据的系统的各门自然科学理论；同时，对社会的认识也在逐步深入，形成了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等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愈来愈明显地分化。这种分化，一方面，人们对两个世界分别考察，对自然、对社会就有更深入研究的可能；另一方面，事物间的本质联系被割断，交叉、边缘领域被忽视，人们视野变窄，思维空间受限，触发思维方式拓展的机会减少，不能从中抽象出更普遍、更一般的规律，达到对客观世界最简单的诠释，推动科学技术的继续进步。尤其是各门学科独立发展得相对完善以后，探寻事物间联系，发展空白地带，提炼更高的思维方式、研究方法，获得更新的视角来研究原有学科就更显重要。

3．技术科学是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融合发展的结合点

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发展社会生产，推动社会进步。为实现这个目的，自然科学需要通过技术科学把知识形态的社会一般生产力物化为直接的生产力。社会科学需要通过技术科学组织和管理生产。这样，技术科学就成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结合点。如果说数学、系统科学作为科学方法论的贯通，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连接起来，那么“技术→生产→管理”这三个环节则作为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共同研究领域，构成了一个统一的整体。

参考文献

［1］刘吉发．当代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多维透视．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02

［2］黄麟雏等．现代科学技术革命与社会．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

［3］江泽民．论科学技术．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