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飙升》中的两个人物评析:李春平研究论丛

可悲的升迁之路——兼评《一路飙升》中的两个人物^[43]

崔光华

何建生“走红”的启示

何建生是《一路飙升》中的主角，这个在广电局“不仅仅是不受欢迎，而且是人人讨厌”的人，居然从一个广电局的普通记者官运亨通一路飙升，由团县委副书记——书记——广电局长——副县长，成为一颗年轻的政治明星，耐人寻味。集中在何建生升迁过程中的林林总总，折射出我们现实官场的痛疾。何建生德才何在?“无论从能力上、品德上、群众影响上，还是从资历上讲，都是全县各部门领导中最差的一个”。说他品德差是因为他居然把他老婆的裤衩涂上辣椒粉来惩罚老婆，使其在公众场合出丑;居然在女主播回宿舍的路上撒生石灰来捕捉领导脚印。何建生民意何在?“何建生的群众基础差到透顶了，以至于他从广电局调走时，人们竟像送瘟神一样。”何建生何以平步青云呢?原广电局局长凡尘是成就何建生的关键人物，这个有极高执政智慧且有良好群众基础的人，实际上也是最讨厌何建生的人，可他却为何建生升官一步步铺平了路子。在他看来，在现实体制下，对于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能把他撵走的最好办法就是违心地说假话，让其提升走人。“这就好像一袋垃圾，只有提起来，才能扔出去”。凡尘经典的处世办法是:“县城就这么大，不便公开说他不好，如果外面单位都知道了他人不好，将来就没谁要他，那他就一辈子烂在广电局了”。为此，他做了一系列有利于何建生“走人”的工作，先是和党组书记一块到组织部门把何吹捧了一番，接着又任命何为电台编辑部副主任，在组织部门对何进行考察时先行一步统一了口径，使其顺利升迁走人。在何建生二度返回广电局当局长时不遗余力地帮其“修桥补路”，以至于政府办公室主任唐春生感叹:何建生真是怪了，讨厌他的人在成全他，不讨厌他的人也在成全他，这种人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

凡尘是个聪明、敬业的领导干部，他在现实中做出的这种选择，不失为一种智慧。但对大局而言是有害的，他对组织部门的推荐是一种本位主义，对群众的暗示是一种误导，如此下去，民心的分崩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们必须在制度探索上下功夫，改变“管人、管事相脱节，有看法、没办法”的现状，使是非分明起来、正气树起来。

何建生的某些“表演”也为其挣了分，何建生善于作秀拉关系，能屈能伸，且符合某些领导口味。比如，他在当了团委书记时要求团委的女干部穿衣得体的观点就博得县长张家权的好感，“围绕县上的中心工作开展团委的工作”的口头禅使主管领导眉开眼笑，他在看望小学生集体中毒的现场“一人流泪”的场面博得县长的赞扬，他请政府办主任吃了一顿饭就“搞定”其兄弟的工作，后来还使其“转干”了。二度回广电局后，不计前嫌，去请姜萌萌回台播音，把其“奉若神明，捧在掌心”。

广电局职工因为不喜欢何建生才投了他的票，使其顺利升迁走人。这反映出是非观念的错位。多年来，我们在干部任用上，反复强调“群众公认”，其重要标志就是民主推荐票的高低。一个优秀干部，如果得不到单位多数人的公认，票数太少，升迁就无望。何建生却因其讨人嫌而票数大增，顺利过关的事实告诫我们，必须对民主推荐票进行科学分析，防止简单地以票取人。否则，反映出的民意肯定是错位的，是极具讽刺意味的。还有县长张家权因一两次见面对何建生产生好感，进而在关键时刻为其说话，也是何建生的“福气”。这些年来，很多领导干部把实事求是的干部作风丢了，对部下批评少，表扬多了，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其后患无穷啊!

何建生的升迁是选人用人上的重大失误。“选错一个人，打击一大片”。后事不忘前事之师，只有全社会道德的复苏，是非观念的归位，才会使何建生“讨人嫌”成为狗屎，而不是“财富”。

唐春生的蜕变(www.xing528.com)

唐春生也是《一路飙升》的主角。他是大学本科生，在团委书记这个岗位上有声有色地做了四年，在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岗位上也做了六年，“把县政府各部门的关系协调得非常好，不能不承认他是个聪明能干、沉着冷静的人，也是一个有着相当执政智慧的人”。唐春生从来不利用职权和工作之便为自己或亲属牟取私利，在各局领导中，唐春生是最有威信、最有影响的人，也是最有竞争力的人。

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青年干部，却因何建生提拔使他对眼前的官场现实有了更深更透的认识，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失落与困惑。

他先是对何建生的提拔发牢骚，“不就是个人渣吗，上面是把苍蝇当雄鹰用”。后来又说，可能是政府办的风水不好，这个主任当腻了，当的胡子都分杈了。

发展到后来，唐春生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人，他在会上都很少说话。当何建生提出把其弟以工转干时，他违心地同意了，开始在“原则”问题上一步步地退让。

最为关键的是，当唐春生和何建生进山路遇车祸人命关天时，“唐春生突然伸出手，把我的手机夺去了，说‘我给打吧’，他拿着手机侧过身去，宽大的背对着我，按了半天键……把手机拿在手上挥了挥，递给我说‘摔坏了嘛，不能打了’。我接过手机一看，机身与机盖已经分离了。我好纳闷，‘刚才还是好的，怎么就身首分离了?’”这个问号的答案是唐春生从容不迫地弄坏了手机，丧失了救人的最佳时机，为后来他的提升留下了位子。唐春生的良心丧失已尽。

唐春生从一个优秀的最有威信、最有影响力的青年干部因为多年“原地不动”而产生困惑，因为何建生这样一个平庸、无能之人的提拔而信念动摇，进而发展到良心缺失，反映出我们处在一个经济多元化、文化多元化的时期，价值观的错位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心浮气躁，私欲膨胀必然会毁灭一个人。

原省委书记李建国曾讲，“现在一些领导干部不能正确对待名利地位，名利之心旺盛，把个人的职级待遇看得过重。有的盯着位置干，算着年头干，一看提升无望，就工作消极、分心走神”，“对这些不良的思想作风，我们必须高度警惕，严肃对待，认真解决。”何建生的任用已是一个大错，对唐春生这样的人物我们还能麻痹吗?

纵观历史，从政升迁风云变幻，“有人碌碌无为却能平步青云，有人才能卓越却终不得志，也有人糊里糊涂得到升迁，你不服也得服。”这是一种无奈，一种现实中存在的无奈，一种发人深思的无奈。何建生的人生是一出悲剧，唐春生的启用也将是个悲剧，避免悲剧的再度发生任重而道远。感谢作者为我们提供了发生在这两个鲜活人物身上的生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