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李春平[8]
李小洛
楔子:旅居上海多年的著名新生代小说家李春平是安康紫阳人。1996年,他在七个人的集体宿舍里写出了我国第一部反映浦东改革开放的长篇小说《上海是个滩》,纳入上海市委宣传部组织的“大上海小说丛书”中,在全国造成广泛影响。上海文艺理论家戴翊在《文汇报》、《解放日报》撰文说:上海作为一个海纳百川的国际大都市,《上海是个滩》的出现,对于表现上海城市精神具有特殊的深远的意义。此后,李春平佳作迭出,1997年发表了中篇小说《玻璃是透明的》,被北京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并在第八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多种奖项。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李春平默默耕耘,陆续出版了长篇小说《情人时代》、《上海夜色秀》、《我的多情玩伴》、《奈何天》、《步步高》等多部长篇小说和长篇史志性报告文学《辞海纪事》。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李春平先生专程从上海回来探望80余岁的老母亲。28日,路过安康,参加市文化局组织的文学创作座谈会。应本刊记者之约,答应第二天在下榻的安康宾馆接受本刊的独家采访。
29日一大早,我们赶往安康宾馆,电话里李春平说他现在正在外面散步,让我们稍等,他马上就回。左等右等不见踪影。9点40分,走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却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嘿嘿,这都出了稀奇了,安康竟然把我给走丢了。
原来早上出去散步,他先是在宾馆门口的育才路上溜达,不曾想溜达溜达就溜达到了西端的农校附近,再往回返时就突然辨不出方向了,迷了路,问街边一女士安康宾馆在哪?回答说不知道,又问,市人民政府在哪?这次不说不知道,说,在马坎。那马坎又在哪里?马坎就在马坎。见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无奈之下,只好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倒是二话没说,载上直跑,行至正前方不到50米处,刹车。说,到了。李大作家抬头一看,果然是安康宾馆。哈哈。原来自己根本就没走远,一个多小时一直就在这附近原地转悠。你说安康这地方邪不邪?好端端就差点把个本土作家给走丢了。
无独有偶的是上一次,也就是2001年,诗刊社在安康召开《绿色安康,汉江诗会》,一帮来自全国各地的著名诗人漫游瀛湖。在金螺岛,大诗人梁晓斌也曾走丢过一回,船开了好半天,两艘船上前前后后却找不见他的踪影了。后来只好跟岛上的工作人员联系,大诗人被找回来后嘴里也是嘀嘀咕咕:安康这个小城不简单,机关挺多。想想也是,这李春平在大上海呆了十年都没丢,回到家乡,却在这安康城里险些丢了。
10点整,我们的采访进入正题。
记者:李春平老师,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请您谈谈您的人生经历。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以及在这些经历中,最让你难忘的人和事。
李春平:呵呵,不客气。我的童年时代是在紫阳农村长大的,非常苦,从毛坝到高桥,我们全家跟随在公社当书记的父亲一起转战南北,因为我们家是外来户,所以经常受欺负,我的童年也几乎没有玩伴。村子里的人大部分对我们都不好,有一年,大概是我七岁多一点的时候吧,一个邻居带人来抄了我们家,把我们全家赶出来。还是一位好心的村民收留了我们,几天以后才回到家里。我们全家对那位好心的村民充满了感激,这以后的几十年里我们都一直怀着感恩的心和他相处。
记者:李老师,一般情况下,就我个人理解,一个常怀感恩的人,对于仇恨,他的理解也应该是同样深刻的。对于您小时候受到的这种种委屈和不公正待遇,您有没有一种很深的仇恨装在心里并日渐产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报复欲呢?
李春平: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也很对,是的。我的确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过誓,等有一天,我长大了,有能力的时候我是一定要报上这些仇的。但等我长大了,那些童年时代的伙伴,他们却一个个相继离开了人世。他们是去山西煤矿打工,在一次次矿难中丧生的。死的时候都很年轻,正是生命最灿烂光华的时候,我为此也思索了很多,这种思索让我对仇恨有了全新的认识和感知。并且开始学会宽容。认识到生命的另外一种价值。
回到主题上来。刚才说到经历。小学到中学我一直都在高桥,县城没去过几次。高考的时候以三分之差落榜。因为考试那天,在我最拿手的历史地理考场,我突然肚子痛,结果只答了一少半就不得不退出了考场。也算是命运吧。后来,我就顶父亲的班,到高桥文化站上班,在那里呆了四年。那四年,可以说,对我是至关重要的。我自学完大学中文专业的课程,并把工资全部买书,踏踏实实地看了四年书。对于一个搞创作的人来说,这些积累非常的有必要。也就是这期间,我开始写小说,并在外省的一些报刊上相继发表,因为投稿的往来,和《延河》的编辑们有一些交往,后来他们缺编辑,白描老师就把我借调到了《延河》编辑部,帮忙看稿。坐就坐在作家路遥坐过的椅子上。
记者:那您后来怎么又回到紫阳了呢?
李春平:这个,也完全是一个偶然。我走以后,高桥文化站就没人了,一次县文化局局长来高桥,就问这个站的李春平呢?回答说,借调到《延河》当编辑去了,局长一听,嘿,这李春平什么人啊,还让省里借去了?既然能写,现在县里正缺写手,何不让他到县上来上班。于是一份电报,就又把我招回了紫阳。这一回来,就呆了11年。
记者:11年后,您又去上海,刚去上海的日子听说也很艰苦,您是怎么过来的,第一部小说《上海是个滩》就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吗?
李春平:是的。刚去上海,我们7个人白天在一个很小的办公室上班,晚上就挤住在一间18平方米的集体宿舍里。实在无聊,我就趴在床边上写小说。也是运气吧,这部小说写到快完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在文汇报上看到一则消息,大上海文丛正式启动。再一看要求,我更乐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原来要求的就是写外地人参与上海浦东建设为题材的,这简直和给我量身定做的一样。于是我高兴的大声宣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看这个《上海是个滩》了,同宿舍的人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接受了,他们说:春平,写吧写吧,我们支持你。
于是用了三个月,我写完这部小说。稿子写好后,整理都没来得及整理我就一大包寄到上海市宣传部副部长的手里,他又一个电话打到上海市文联,说你们负责把这个稿件处理一下。负责处理的是个老编辑,对宣传部副部长的话自然不敢怠慢,结果稿子看下来,他自己也吃了一惊。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我一个外地来的民工,民工就是和沙浆水泥打交道的人嘛,能写出这样的文章,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于是附了一封很长的推荐信报上去。没过多久也就顺利通过了,但这时候,我已经离开上海,关掉手机,回到了西安。
我在西安一边做生意,一边写另外一部中篇《玻璃是透明的》。他们上海那边怎么也联系不上我。后来还是我把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稿子已经通过了。他们一再邀请我回去参加新书发布会,其中一次还有中宣部一位副部长到会,但我都没去,上海那边已经炒热了,以为我很神秘故意不露面,媒体就四处打听我的下落,我这边呢其实原因很简单,没钱。那一阶段,我几乎连回上海的路费都没有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家庭的因素,因为我的头一次婚姻在这个时候破裂了。
记者:对不起,让您想起不愉快的事情。(www.xing528.com)
李春平:没什么啊,这些事情安康紫阳的一帮朋友们都知道。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愉快和不愉快也都是一种经历和往事了。
记者:难得您有这样的胸怀笑对人生。既然刚才您已经谈到婚姻,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话题就要涉及到您的情感、婚姻和家庭。我们的许多读者在关注您作品的同时也很关心您的这些很私人的信息。如果不介意的话,李老师,我们可否从您的初恋说起?
李春平:好。在高中时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同学,那应该就算是初恋吧,可连人家的手都没摸一下,只是一种盼望,盼望跟她朝夕相处的感觉。
我的第一次婚姻是失败的。我的前妻人很漂亮也能干,我们在一起生活了`10`年,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叫点点。现在跟着她妈妈在北京上高中。我们已经快有两年没有联系了。因为丢了电话号码,我的手机也换了,大家就没有办法联系上。女儿前年还在上海和我住过一段时间,我一直挂念着她,问了一次前妻在紫阳的亲戚,也没问出来,我想可能是不太想让我知道吧。怎么说呢,我和前妻之间,如果做朋友那应该是一对很好的朋友,只是不适合做夫妻,我们的个性都太强,不愿意为对方委曲求全改变自己。所以矛盾就有了。婚姻当中,包容很重要,也是一切成功婚姻的基础。我们可能缺少的就是这个吧。
现在的婚姻比较顺其自然,也比较平凡。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大的浪漫,但比较稳实。她老家也是紫阳的。离婚后,有一年,我从紫阳回上海,火车上遇见一熟悉的女孩子,闲聊,我问她怎么一个人?她说还有一个同伴,不过那人很喜欢睡觉,从一上火车就睡一直睡到现在,我就开玩笑说,喜欢睡觉那好啊(笑),我说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她说可以啊,我就走过去一看,嘿,模样还不错,睡得也真是挺踏实,就说,我还可以再近些看吗?回答还是可以。于是我就又凑近了些看,她还是没醒。后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是上海一家公司。我们的小女儿李欢语也已经6岁了。调皮,聪明,幼儿园上大班。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问了李春平一个比较好玩的问题,因为安康一帮文人里面流传着一个关于他在紫阳政府办当秘书时的小传说,说他曾为某领导写过一篇近六千字的讲话稿,结果被该领导删得只保留了三个字:同志们。很是搞笑,于是我们就很想知道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和李春平本人的看法。
毕竟是作家,李春平的回答也很智慧:嘿嘿,那时候我起草过不少讲话稿和文件,这个事情我记不清了,如果说真是删得只剩三个字了,可能是领导没看懂我的文章,也可能是我弄错了,把讲话写成了小说或者散文。其实我也经常删改领导的东西,有时也删得片甲不留(笑),无论怎么说,在紫阳政府办上班的那段日子多数时间是愉快的。因为我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自己的个性和情感释放的空间,11年当中,也就是最后两年特别郁闷。否则也不会流落上海了。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后我们的采访又接着往下进行。
记者:李老师,刚才您谈了您的两次婚姻、家庭、爱情,非常感谢您的坦诚,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新的问题也是比较敏感的问题,那就是,您有过网恋没有。
略一沉默。
李春平:有过。从使用电脑写作以后,我也使用了QQ这样的聊天工具,一般就是写作的时间也都会挂着,高兴的时候就和朋友们聊上几句,再接着写,也不会互相影响的。
有段时间,我在古城西安的大聊天室里玩,就是有许多人说话的那一种,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就和一个女孩子聊得比较投机,于是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加QQ吧,于是就加了。她28岁,长相还可以,气质也不错,结婚刚刚两年。老公条件很好,她自己是某省财政厅的一位工作人员,好像是在西安财经学院上的大学吧,所以对陕西特别感兴趣,一来二去我们就这样聊开了。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我是一个作家,后来慢慢熟悉了我才告诉她。我们之间也是什么话都说,所有在网恋中应该有的症状和表现在我们身上也都有了表现。因为她办公室电话很方便,我们就老是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我在视频里见过她,她后来也寄过很多她的照片。我也寄过我的书给她。。
记者:那有没有考虑过见面的事情呢?
李春平:考虑过啊,问题也就出在这见面上。大概是半年后吧,她说她有一个到大连开会的机会,可以提前出发两天,利用这个时间差转道上海。两天之后再去大连,这样对家人就可以有个天衣无缝的交代了,谁知道百密一疏,她老公在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意外地在她的皮包里发现了一张到上海的飞机票,这下子可就闯了弥天大祸了,面自然是见不成了,她在电话里哭得天昏地暗,搞得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好好言安慰。一个很美好的网恋故事也就因此来了一个急刹车,无疾而终了。很遗憾是不是。
李春平一边笑一边打趣。
记者:(也跟着打趣)李老师您也不必气馁。有人说得好,网恋是螃蟹的爪子掉了一个还会长出新的一个来。
李春平:(大笑)哈哈,那就还是省了吧。这个事情其实也是很浪费人的精力的。一次足够,一次足够。这次网恋过后,我还因此写过一个18万字的长篇,名字叫《指间风月》,已经报送群众文艺出版社了,近期可能就要面世了。
采访进行到这儿,我们也打算暂时告一段落。有关作家李春平的生活和写作新动态我们还将在以后的时间里一如既往地关注并及时带给关心他喜欢他的安康的广大读者朋友们。我们祝愿他在上海一帆风顺,作品多,钱多,故事多。
李春平先生对我们的本土刊物《旅途》的印象是:大气,时尚,好。符合读图时代的潮流和方向。他为《旅途》写了这样一句话:“把《旅途》的轻松愉悦献给旅途疲劳的人们。祝《旅途》越办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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