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方误导和尔国之地真相

2.6.1　朝方的误导及“尔国之地”辨

朝鲜王朝接到清王朝欲查边的咨文后即做出准备，把获得甲山以北、图们江以南的疆土作为目标。经多次廷议，朝方亦未找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片领土的主权历史上以及当前归属于朝鲜。朝鲜虽然明知长白山以南至甲山的“五六日程”之地本非本国领土，仍决定力争，制定出“依照两国的界河鸭绿江、图们江之江源，以水源横截为限，将陆地一分为二，横截线以北为清王朝之地，以南为朝鲜之地”的方案。^[219]

当年四月二十九日，清使抵达朝鲜国境之始，金指南即提出:“长白山颠有大池，西流为鸭绿江，东流为豆满江，大池之南，即我国界。”被问到有无文书为据和有无官兵把守时，金指南答曰:“立国以来，流传至今，何待文书乎?”，强调此地绝险，人迹不到，故一直荒废而未设防，“有同大国栅门外之地耳”。^[220]金指南把长白山以南的地域言归至本国名下，成功误导了不知长白山地形的穆克登。次日，朴权上奏肃宗王曰:“白山南即我地之说，既发而无大段争诘之举，争界事无甚可虑。”^[221]

穆克登立碑之后，朝鲜更加放心:“以此观之，白山以南，似无争地之虑。”^[222]穆克登寻源、立碑之时，朝鲜亦未奢望获得长白山的领有权，但是自从19世纪末朝鲜向中国提出“土门”、“豆满”两江说引发中朝界务纷争时起，穆克登的“白山乃尔国也”便成为被朝鲜和日本一再引用的证据。但笔者认为，这句话的含义尚需加以商榷。

首先，穆克登此言之“白山”绝非今长白山脉最高峰。作为满人的穆克登，特为踏查发祥圣地长白山而来，绝对不会把本民族奉为祖宗圣山，且法令明确规定需定期祭祀的长白山拱手送人。(www.xing528.com)

1681年，康熙帝曾亲巡至吉林及打牲乌拉地方，于松花江边遥拜长白山，封之为神，规定每年须如祭祀“五岳”般祭祀长白山。穆克登是吉林乌拉人，满洲镶黄旗，于1684年起任康熙帝侍卫，于1698年从京城返回吉林乌拉任第四任总管。以穆克登的身世与经历，他必然知晓长白山与本民族之间悠久的历史渊源。康熙帝对长白山遥祭、封神之时，穆克登已成人，当时虽未跟随康熙帝左右，但身为吉林人和吉林地方要员不会不知此大事。所以，穆克登不可能将长白山轻言为朝鲜之地。

其次，朝鲜称“白山以南，似无争地之虑”。若穆克登所言之本意即为“长白山是你国之地”，那么朝鲜就不仅仅是对“白山以南”之地不必忧虑了，而是整座长白山主峰均可为朝鲜所有。故此，笔者认为，穆克登的本意仅在于“长白山南部有你国之地，所以可将地图相赠”，朝鲜官员也是这样理解的，所以才会告知肃宗王对长白山以南之地不必太担心。

第三，从勘查、立碑过程的文献记载考察，再未见到穆克登认为长白山隶属朝鲜的任何记载，反而多次出现“尔国多得地方”之类的表述。

故此，穆克登所谓的“尔国之地”，最多指穆克登碑以南，或者说作为界标的木栅、石堆、土堆以南的地带，而绝非长白山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