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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克登碑:探索分水岭上的历史遗迹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由于石碑的初立位置直接关系到当时中朝两国于何处分界,故此学术界对石碑的初立位置的研究较为重视。该合流处,有鸭绿江源头与B2相对,穆克登认为此处堪称鸭、图两江之分水岭。于是,决定在此岭上立碑为记。穆克登等立碑后,画师绘制出两份地图。一般而言,留存于史料的江河之源均会取大水而记之。

穆克登碑:探索分水岭上的历史遗迹

2.2.4 于分水岭上立碑

穆克登一行确定了图们江源和鸭绿江源后,于此二江的分水岭上立下石碑,以示该处为中朝东、西两界河之源头。由于史料记载不详,石碑的初立位置难以准确考证清楚,后世几次见到的石碑所在位置也不尽相同。由于石碑的初立位置直接关系到当时中朝两国于何处分界,故此学术界对石碑的初立位置的研究较为重视。

前文已述,穆克登先见到图们江“初派”A1段,因该水断流,便由陆地东行,走到图们江第二派源头以下四、五里B1处时,见第二派水流分明,便派朝鲜军官赵台相逆流而上,去确认该水是否是由第二派水源头而来,自己则等候于B1处。赵台相回报称该水确是第二派水,穆克登便继续沿此水流而下。又行四、五里,见北方有一水A2来汇,穆克登认为A2就是先前所见的A1伏流后的下游之水,A2与B1合流成B2,是为图们江正源的主段。该合流处,有鸭绿江源头与B2相对,穆克登认为此处堪称鸭、图两江之分水岭。于是,决定在此岭上立碑为记。

根据以上过程,石碑应该被立于图们江“初派”与“次派”的交汇处附近,即“次派”发源后约九至十里处。

与立碑处相对的鸭绿江源应该是鸭绿江的南源,为北数第二个源头。

穆克登等立碑后,画师绘制出两份地图。图中,“鸭江之源有两派,一自白山巅南边流下,一自白山之西北流下,会合为一,而南边之派,与豆江之源,不达而相对,故书鸭绿江源之名。”[49]可知,穆克登查找到了鸭绿江的两个源头,一为西北源,一为南源。立碑处的“西为鸭绿”指此南源,水自山腰流出,[50]与“东为土门”的图们江正源不相接,而是相对的。西北源自然在此南源之北,依由北到南的顺序来看,北源应为穆克登从山上下来所见的第一个源头,南源为第二个源头,此南源与图们江“次派”相对。

由于穆克登将此南源确定为鸭绿江正源,故此石碑立于南源处,地图上只在南源一处书写了“鸭绿江源”四个字,对北源则未作标示。穆克登应此前金指南之请,将地图送给朝方一本。金指南见到地图后,再三恳请穆克登在鸭绿江西北源处也写上“鸭绿江源”。穆克登最初并未允准,但抵抗不住金指南的哀求,便命画师在“此西北派头,又书鸭绿江源四个字以给。”布苏伦见状,和金指南开玩笑:“明日再来,我给你一个山,后日再来,主事该给你一个山,共通三个山,白白的得了。”[51]穆克登幡然醒悟,明白了因自己的一念之差便将一座山拱手送于了朝鲜,极为后悔,彻夜未眠,未敢再在己方地图上补写鸭绿江北源。[52]

《万机要览》也记载了穆克登查找江源的情况:“……下约三、四里而得鸭绿江源,有泉泡泡从山穴中出,不数十百步,峡坼为大壑中注之……又行,东转逾一短冈,则有泉东流,可百余步,而中途歧,而东者来合焉。”[53]即距鸭绿江源处以东不远处,可见到有泉水向东流出,百余步后开始分流,又有从东流来的水与之相汇。

同时代的朝鲜人洪世泰据他人转述,著有《白头山记》,书中也记载了穆克登觅得鸭绿江和图们江源头的经过:“(穆等)遂从冈脊冉冉而下,约三、四里,而始得鸭绿之源,有泉泡,泡从山穴中出,其流汩淢漂疾,不数十步,峡坼为天壑中注之。掬而饮之,爽然。又行,东转踰一短冈,得一泉,西流三、四十步,而别出二派。其一派流于西泉,合一,则东下,而其流甚细。又东而踰一冈,则有泉东流,可百余步,而中泉之歧面东者来合焉。克登坐中泉汊水间,顾谓庆门等曰,此可名分水岭,立碑以定界乎?”[54]所载内容与《万机要览》相似。

据上文,穆克登等先后见到鸭绿江的两个源头。

其一为西北源,从山岗而下三、四里处,见到的从山穴中流出之水,即“西泉”,为鸭绿江的第一个源头,该水流出数十步后注入山峡。

其二为南源。一行过西北源后,再东南行,转过一座短山岗,又见一泉,即“中泉”。泉水西流三、四十步后分出两派,一派西流与所见的第一条鸭绿江源“西泉”合而为一,为鸭绿江第二个源头,即南源;另一派水流甚细,向东流去,此水暂称之为“中泉”的东支流。继续东行,过一岗,又有泉,其水东流百余步后,与上一个泉穴——“中泉”的东流分支汇合。因为该“中泉”的两条分支呈“人”字形分别向东、西流出,[55]这两条分流被穆克登分别定为鸭绿江和图们江的正源,所以,此“中泉”所在位置就是鸭、图两江的“分水岭”。接着,“中泉”的东流分支自发源处向东流过一座山岗之后,有一条水流与其合流,二者(初派和次派)汇合,作为图们江正源继续东流。

将《白头山记》与《北征录》相对照,可以发现,虽然二者描述的方式不同,但内容基本吻合,对穆克登所确定的土门江正源的描述是一致的。

根据这些资料尚难以直接确定立碑位置,但大体上可以确定穆克登所定鸭绿江正源的位置。

用《北征录》来比较《白头山记》,可以看出,穆克登所定的鸭绿江正源——与土门之“初派”与“次派”的合流水相对的,是勘查中所见之鸭绿江的第二个源头,即后来所绘地图上的南源。由此可知,穆克登碑并非被立于距长白山顶至少三、四里之外的鸭绿江的第一个源头之处,而是被立于鸭绿江南源的发源处,南源与西北源相隔一座山岗。所以,可以断定,穆克登立碑的分水岭,绝对不是长白山主峰;石碑的初立位置,决非长白山天池附近(1931年,日本人曾见到石碑位于天池东南麓约一日本里,有些学者便认为该处就是穆克登碑的初立位置)。[56]

1887年,中朝两国进行了第二次勘界。勘界后所绘地图上,共绘有鸭绿江的三个分源,第一个源头距石碑当时所在位置最近,可认为与石碑遥接,第二个源头自小白山流出,与小白山上三汲泡[57]流出的红丹水“南源”相对,红丹水“南源”流出后不远,有红丹水“北源”来汇,合流后继续东流(此处所述各山、水名称均取自1887年勘界地图,并非穆克登立碑时的既有称谓,故此用引号标出)。(www.xing528.com)

根据以上《北征录》、《万机要览》、《白头山记》等史料的记载,考察碑文之“西为鸭绿”和“东为土门”可知,穆克登碑分开的是鸭绿江的第二个源头和作为土门江源的红丹水南源。由此可得结论:穆克登将石碑立在了小白山三汲泡西南十五里之虚项岭(“三汲泡西南十五里有小岩,朝鲜呼虚项岭”,[58]中国称为黄沙岭,该处为鸭绿江与图们江分水岭)上。

一般而言,留存于史料的江河之源均会取大水而记之。例如,清代张凤台所著《长白汇征录》,记载了鸭绿江的两个主源:西源暧江和东源葡萄河,“暧江源出长白山南麓,距天池四十余里,由三奇峰腰向西南去,至南天门,水脉若伏若断,有沙石无水线,土人名旱沙河。又南二十余里,细流涓涓,向东南流,土人名爱滹河,暧江之名始此。又南流九里许,东有一水流入,曰太平川。又南偏东有一水流入,曰小白川。又南流一百余里,有一大水自东北来汇,曰建川沟,上流即葡萄河,韩人则统名之曰葡萄河,发源南葡萄山(即今朝鲜之胞胎山,山分南北两支)。下流与暧江合流处,名大双岔口。以上无所谓鸭绿江也。自双岔口以下,始名鸭绿江。”[59]吴禄贞在《延吉边务报告》中对各水源的记载亦是如此。[60]

但江、河的发源之水绝不止于史料有载的区区几条。有文字记载的上源,一般来说,其流量或大于其他分支、或流向更为明确、或流程更长,但哪一条上源被记载下来亦有一定的偶然性。正如许樑在供词中所说:“且自断流处至涌出处之间,小流向北者五、六派,而自涌出处,下至南甑山小流,入于豆满江者四、五派。而树木参天咫尺不辨之处,小流如是混杂……”。[61]一般来说,江、河的发源地总会有众多支流四散流出,混杂难辨,而且不同时期、不同的气候条件下会有不同的变化,史料中往往不可能将所有的细流都一一查清并记载下来。

笔者认为,就江、河而言,若从其主干河段上考察,大致上与史料的记载有可能相符,不会有太大出入。但从微观上来研究,如本文对于穆克登查边所见鸭、图两江各源头的考察,既不能僵化地依据史料记载来加以判断和分析,也不能苛求史料记载具备绝对完整性。受到历史条件、自然变迁以及测绘技术等诸多因素所限,史料不可能把江河源头逐一记载,有疏漏在所难免;再加之考察者观察角度不同、考察目的各异、对江河的认知水平不一,不同史料所记载的水流源头自然会有不同。

穆克登查边时,鸭绿江和图们江的各上源尚未有明确称谓,查边过程中,穆克登记录下了所见到的每一条水流,而不是按照流量的大小对其进行了筛选。所以,本文提出的鸭绿江的第一个和第二个源头,就不能够去对应现今所公认的鸭绿江西源暧江和东源葡萄河。同样,对于记载了穆克登查边事的史料中所出现的图们江四派也不应当以弱流河、红土山水、石乙水、小红丹水、西豆水等后世经勘查后命名的水源去一一套用。因为长白山东流汇入图们江的水流远远不止这几条,穆克登所见的各“派”极有可能还会是红土、石乙之外的其他支流。

本文提出的鸭绿江第一个和第二个源头,即穆克登所绘制地图上的鸭绿江西北源和南源,应是今所共认的鸭绿江西源暧江之最上游的两个分源,该二水和由北向南陆续出现的一些细小分支共同汇流成暧江。正因如此,朝鲜王朝在1885年界谈中也提出:“长白一山之水,全是隐流,千沟万壑,或断或续,故自古中外图志,山中断续之流,初不载于绘记。”[62]

再来考察吴禄贞实地勘查后对图们江主要源头之一红丹水的记载:“红丹水出于小白山正东之三汲泡,西北距长白山峰六十里余,水东北伏流八里,有泉涌出,是为红丹水之源。自泉源涌出东北流七里余,有一小水来汇。此水自发源北流五里余入汇。又东北流二里余,有一小水来汇。此水自发源处西北流五里余入汇。”[63]红丹水之源的情况与《白头山记》的描述和1887年勘界地图所绘内容相符。

据《东三省纪略》记载,鸭绿江“源出长白山南麓,与图们江源,仅隔一岭,发源处曰白山派子(白头峰下三十里)。双峰矗立,水流其间,土名江掌,韩人谓之张弓棒……”[64]其所记鸭绿江源之位置与小白山分水岭的位置相符。

从上文可知,穆克登发现图们江最北的源头“初派”A1时,该处只此一水,且未见对鸭绿江源的描述。对照《白头山记》和《北征录》中立碑处的状况,因其水流单一的状况和立碑处的状况不符,故此该碑不可能立于“初派”的“发源处”,即A1处。穆克登虽有意以A1处为起点开始设标,但却将石碑立于鸭绿江第二个源头和小红丹水南源分支的小白山分水岭上,即“次派”源头之下约九、十里处(参考许樑的供词,许樑的描述与洪世泰在《白头山记》中立碑处的情况描述相符),[65]立碑处有“泉泡”、水流。

综上所述,穆克登立碑的分水岭应为小白山分水岭。

另外,在穆克登查边四十年之后,朝鲜王朝曾就奉祀长白山(白头山)展开过讨论,这场争论清楚地揭示了穆克登立碑的位置确为长白山分水岭。

1761年(清乾隆二十六年,朝鲜英祖三十七年),朝鲜礼曹判书韩翼謩提出,将长白山定为“北岳”以代替鼻白山加以祭祀,但终因此山“跨越胡界”,不便于登顶祭祀而未能通过。[66]

1767年(清乾隆三十二年,朝鲜王朝英祖四十三年),朝鲜王朝对此再次展开讨论。刑曹判书洪重孝提出:“白头山为我国山脉之宗,今此望祀之议,诚非偶然。而第念《礼》云,诸候祭封内山川,臣未知此山果在封域之内欤?顷年穆克登定界时,立碑分水岭以为界,则岭之距山,殆一日程,恐未可以谓之封内也。至于设坛之所,未知定于何邑?而独茂山、甲山可以望见,两邑之地,早冻晚解,仲秋雪或袤丈,二月冰犹过寻。势将发民治道、扫雪、凿冰,而后乃可行祭。若值风寒雨雪,则人吏、驿卒之能免冻死,亦未可必也。考之礼经,既不合验之,天时又难行,而丰沛民瘼之不可不顾者,又如此。岂不可已而应行者耶?臣之浅见恐不可轻议也。”[67]从上述引文可知,该时白头山并非朝鲜可以进行祭封的“内山”,同时明确提出,当年穆克登立碑的分水岭距离白头山尚有较远的距离,有近一天的路程。仅此即可确凿地证明,穆克登立碑处绝非长白山主峰,而是在长白山主峰以南的今朝鲜境内一侧。结合前文的论证,从距离上考察,该处应为今朝鲜境内之小白山。

综上可得结论:穆克登立碑处并非长白山主峰,而是将碑立于小白山上图们江和鸭绿江之分水岭,该石碑对应的土门江源应是小红丹水之南源。

下文将对穆克登所定的“土门”正源为小红丹水进行论证,从另一角度进一步证明穆克登立碑处确为小白山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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