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查边行程
四月，穆克登携一等侍卫布苏伦、主事鄂世、笔帖式苏尔昌、七品画员刘允吉、六品通事洪二哥(格)、五品通事余殊、韩佐领等六名官员，五十名军士，携带望远镜、测量仪器等工具，驾独木舟十艘，前往长白山。
朝鲜派出了以汉城府尹朴权、咸镜道观察使李善溥为首的接待团，随行人员有军官李义复、赵台相，译官金指南、金庆门、金应瀗。
根据《朝鲜王朝实录》肃宗三十八年五月至六月条、《北征日记》、《同文汇考》原编所载内容，穆克登查边行程如下:
▲四月六日，穆克登一行五十七人从沈阳出发，循道沟(笔者注:“道沟”是指两山之间流水的地方，自江界至北道境界之间共有十三道沟)水陆并进。
▲十九日，抵达鸭绿江畔，穆克登与侍卫布苏伦各率人马分两路而行，穆克登走陆路，布苏伦走水路，约定两路人马每日傍晚于沿途各道沟会合。
▲二十四日，到达楸仇。[19]
▲二十五日，行至第八道沟(厚州獐项)。朝鲜候望差员鱼面万户柳圣溥向朝鲜接伴使报告清使已来到江界渊洞三洞附近以及清使人马数。
▲二十六日，朝鲜接伴使与布苏伦人马在八道沟会面。
▲二十九日，穆克登抵达八道沟，与朴权等会面。
▲三十日，朴权先行，赶往松田，清使于下午到达，留宿于松田。穆克登回绝了朝方的礼物。
▲五月一日，过冲天岭，至旧乫(朝鲜汉字，发音似汉语“盖儿”)坡知留宿。
▲二日，经新乫坡知，傍晚抵达罗暖。
▲三日，越过长岭，抵仁遮外。
▲四日，过灰洞古介，越虚川江，抵达惠山。
▲五日，歇息。
▲六日，朴权、李善溥极力劝阻穆克登不要亲自前往勘查，建议挑选矫捷明敏者数人，在朝方的陪同下登长白山勘查、绘制地图即可，被穆克登拒绝。
▲七日，穆克登等自惠山挂弓亭出发，行七十里，露宿于剑川。穆克登担心朴权和李善溥年老体弱，不许二人随行登山，选出清方苏尔昌、洪二哥、刘允吉等二十余人，朝方军官李义复、赵台相、金庆门、金应瀗、居山查访许樑、罗暖万户朴道常以及斧手十名、力夫九十名，登山勘界。布苏伦率余者先往茂山。[20]
▲八日，至“白山虚项分路之处”的棍杖隅，[21]金指南请求穆克登绘制地图后送给朝方一本。
▲九日，自棍杖隅行十五里，到鸭绿江上游东乭川江边。
朴权一行到达临渊水住宿。
▲十日，穆克登等由桦皮德行八十里，无路，砍树缘岸前进，宿于朴达串。
朴权一行越虚项岭(位于“三汲泡西南十五里”)，[22]行五里后到三池渊，露宿于茂山的长坡。
▲十一日，穆克登等还越东乭川江，于长白山上确定了鸭绿、图们两江正源:“登白头山巅，则鸭绿江之源果出山腰南边，故既已定界。而土门江源，则白山东边最下处，有一微派东流，总管以此为豆江之源。两水间岭脊上，欲竖一碑，以定界限。”[23]
朴权一行路经天坪、渡红丹水上游，历甑山，到达芦(庐)隐东山(又写作“庐隐山”)，露宿。
▲十二日，穆克登认为图们江水时流时断，甚至有相当长的地段江水伏流，疆界不明不可轻易立碑。令苏尔昌和朝方全爱顺骑马复审十一日确认的“中泉”东流之水。朝鲜金应瀗、赵台相亦随往，行六十里，傍晚回报，称该水果然东流。于是，穆克登下令伐石刻碑。(www.xing528.com)
朴权等经丰坡，到红丹水中游，露宿于河水边。
▲十三日中午，朴权一行到达鱼润江(今朝鲜西豆水)，[24]李善溥和布苏伦留宿于鱼润江。朴权前往临江台借宿。主人元益成告知朴权，北兵使所绘地图中，所谓豆江(指穆克登所寻水源)是大红丹水，称自白山流出、在南甑山北侧稍下处合流的一条大水源才是真正的豆满江源，蔡震龟和韩致益熟知此事。朴权连夜写信将这一情况告知李善溥。
至十五日，朴权留宿于此。
▲十五日，穆克登在图们江和鸭绿江的分水岭上立下石碑，记曰:
▲十七日，穆克登沿图们江源头东下。朴权去往豆满江合流处迎候穆克登。随同穆克登上山的笔帖式苏尔昌和译官金庆门来到鱼润江，向朴权通报穆克登查边结果。
▲十八日晚，朴权收到李义复的书信，称穆克登所确定的豆满江正源有断流之处，担心有误，一定要查看明白，打算沿此水流而下。
▲十九日，穆克登继续沿勘定的豆满江正源而下。
在临江台等候的布苏伦乘小舟越过图们江，到对岸中国境内打猎，意外发现中国境内的树木被朝鲜人砍伐“无数”，有车载搬运的痕迹，现场“极其狼藉”。[25]
▲二十日，布苏伦再次到中国境内打猎，捕得鹿、獐而归。布苏伦就朝鲜人越境砍伐中国境内木材等事宜和金指南谈话。金指南哭求布苏伦万勿将这一情况告知穆克登、告知清廷，布苏伦答允代为隐瞒。[26]
穆克登碑拓片
▲二十一日，李善溥向茂山进发。布苏伦与金指南、金庆门父子等到“新豆江”迎接沿大红丹水而下的穆克登。傍晚，朴权在鱼润江幕舍与穆克登会面，提出穆克登确定的图们江正源非“真豆江”，被穆克登和陪同勘查的朝鲜官员一致否定。
▲二十二日，穆克登离开鱼润江，经朴下川抵达茂山府，休息一日。穆克登派四名随从渡过图们江去往清朝境内“审察彼边偷採之人往来之迹”，[27]金指南“胸中闷虑，无胜形言，万事无心，煎熬苦待。”[28]
▲二十三日，穆克登召见朴权、李善溥，拿出所绘地图，将所勘定的水源各处断流与否等情况向二人详细说明。穆克登认为该水源的情形为自己亲眼所见，“极其明的，少无可疑”，同去勘查的朝鲜军官、译官等亦证实“始终目见，万无差误”，朴、李二人无言。穆克登委托朝方在指定的豆满江源断流处依地理条件或筑土、或聚石、或设栅，用以标识江源。
▲二十四日，穆克登前往庆兴，欲看审土门江入海处。于丰山镇，穆克登应金指南所请，送给朝方一本“白山图”。因立碑处的分水岭所分开的是豆满江源和鸭绿江的南源水，穆克登仅在鸭绿江南源处标示了“鸭绿江源”之名。但金指南一再恳求穆克登对鸭绿江的西北源头(在立碑处以北)也以文字注明，于是穆克登于鸭绿江之“西北派头，又书于鸭绿江源四个字以给”。[29]
▲二十六日，一行途经会宁，过防垣镇(钟城之地)，抵达钟城府。双方就开市问题进行了商谈，穆克登表示还朝后会把朝方反映的朝鲜人在开市中利益受损等情况上报朝廷。[30]
▲二十七日，过潼关镇，经永达镇、柔远镇，抵达稳城府。
▲二十八日，过美钱镇、黄拓坡堡，抵训戎镇。该时训戎镇“元无围蔽之城堞，只有仅容之官舍”。[31]再行三十五里，抵庆源府止宿。穆克登任所的一名章京率部众越过图们江，前来看望穆克登。一行虽为探望而来，但却属越境，被穆克登严厉斥责。
穆克登委托朝方:“原定江北为大国之境，江南为朝鲜之境……(需在)茂山、惠山相近此无水之地”设标立栅，使两国人民明确图们江边界线，不得犯越。[32]
▲二十九日，过安原堡、干原堡，到仅有十余户人家的阿山镇止宿。
▲三十日，至属庆兴地面的抚夷镇，“穷边绝塞，镇堡规模不能成样矣”。又行四十里到达庆兴府。穆克登在沿江而来的路上见到江中有岛，岛上有朝鲜国民垦种土地，责问金指南朝鲜政府为何对越境垦种不加以禁止，金指南则表示不知“此可骇之事”，称马上削平越垦之土地。穆克登称不必毁坏庄稼，只需来年不再耕种即可。[33]
▲六月一日，穆克登登上抚夷镇二十里外的斗星山，遥望图们江入海口，并亲自绘出图本。
▲二日，经由干原堡抵达庆源。双方再次讨论在界线不分明处设标立栅之事，穆克登指示，朝方只需趁农闲筑土、垒石或树栅，于两三年内完成即可，清方不会来检查。
▲三日，穆克登一行离开庆源府，行十里，到达图们江边，返程回国。[34]
综上，穆克登一行历时两个月，踏查了从朝鲜惠山至茂山，直至图们江入海口的中、朝图们江边界线。经勘查，在长白山麓确定了鸭绿江和图们江的正源，于两江分水岭上立下刻有“西为鸭绿东为土门”的石碑，用以标示边界之所在，并沿所定的图们江正源而下，直至亲见图们江入海。
穆克登查边的整个行程中，中、朝双方气氛融洽，对碑文所书“土门”之所指亦未发生过任何争执，朝方对查边结果甚为满意，对穆克登等清使的清正仁厚感到钦佩。为此，朝鲜国王还上书于康熙帝，对朝廷的厚待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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