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形容词的模糊对等
除了副词的方言翻译,形容词的方言翻译也很典型。从认知的角度来看,形容词也是很能体现人的心理体验的一类词,其所涉及的量的概念化本身就具有模糊性特点,而不同地方的人对这种模糊性体验是很有差异的。如果吴语中的形容词在国语中是包含或模糊对应的关系,译者一般保留了原来的表达方式,否则就使用国语中对应的部分来翻译。试看如下几例:
例1
原文:包耐十二分巴结,无拨一点点推扳。(韩邦庆,1982:52)
译文:包你十二分巴结,没有一点点推扳。(张爱玲,2003:64)
分析:原文里有两个关键词,一是“巴结”,一是“推扳”。这两个词的含义都不难理解。“巴结”比较接近“讨好”,“推扳”表示什么东西“很差”。根据张文佳的考证:“关于‘推扳’形容作‘差’的来源,有不少说法。一说来自‘颓斑’一词。婴儿的皮肤最为干净光洁,随着年龄增长,脸皮由白变黄!由嫩变老,色素的沉淀都集中在脸上,最后形成色斑,表明了一个人已老,颓废之日已来临,于是上海人就用‘颓斑’一词来形容不好的事,或不好的物和人。另外一说来自洋径浜英语too bad。还有一说,旧时使用木版印刷,用人工将平板雕刻成凹凸的印版,一旦部分地方雕坏了,就须将整版全部推平重雕,要推的板自然是废版,于是吴语就以‘推板’来比喻差的事物或人的品质。”(2009:13)张文佳虽然对以上三种渊源也提出了质疑,但也指出不管来源如何,其意义基本不变。这虽然是吴语里常用的词语,但在北方读者那里也不难理解,所以张爱玲保留了原来的词形和语义。
例2
原文:小云道:“实夫倒是做人家人,到仔一埭上海,花酒也勿肯吃,蛮规矩。”(韩邦庆,1982:233)
译文:小云道:“实夫倒是做人家的人,到了一趟上海,花酒也不肯吃,蛮规矩。”(张爱玲,2003:268)
分析:“做人家的人”是指某人很节约,很会过日子。张爱玲没有翻译这个词语。国语读者根据上下文可以猜出这个词语和“比较规矩、比较节约”有关系。也许这也是译者母语为上海话的语言背景对译者翻译过程所产生的影响。(www.xing528.com)
例3
原文:素芬嗤的失声笑道:“好邱也勿曾懂末,阿有啥气嘎! ”(韩邦庆,1982:387)
译文:素芬嗤的失声笑道:“好坏也没懂嘿,还生什么气呀! ”(张爱玲,2003:118)
分析:“邱”在吴语中是用来形容东西或人的“坏、劣、丑”。所以,“好邱”对应的意思是“好坏”。华广生的《白雪遗音》里也有一句“说你品行实在邱”,就是指人品不好。但国语中“邱”一般指姓,有时候用法也同山丘的“丘”。此处是用了国语中对应的词语来翻译吴语。张爱玲的翻译非常准确,再加上后面语气词的翻译,就把林素芬的欢快神情描述得非常贴切。
例4
原文:巧珍道:“俚哚也自家谄头,拨来沈小红白打仔一顿。”(韩邦庆,1982:88)
译文:巧珍道:“她自己铲头,给沈小红白打了一顿。”(张爱玲,2003:104)
分析:张文佳的研究表明:“谄头也写作铲头,其与孱头同音。这三个词语异形同义,本应为孱头,即指懦弱不中用的人,然而汉语大词典中仅有孱头一种写法,未有铲头与谄头词条。”(2009:17)张爱玲的翻译将“谄头”译成“铲头”,还是吴语方言中的两种写法,再次说明了译者的母语(上海话)习惯对翻译影响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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