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自由捍卫者：陪审制研究

二、陪审制:政治自由的捍卫者

陪审制似乎从一开始便成为政治自由的天然守护者(gardien naturel)。早在美国独立革命时期,陪审团审判便因对政治案件持宽容态度而逐渐成为保护当时政治异端利益的重要机制。例如,在1735年英总督诉John Peter Zenger案、1765年的反《印花税法》案件以及1774年的波士顿倾茶案件中,陪审团均因站在反政治迫害的最前沿而声名大噪,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美国人民反殖民地斗争的司法壁垒。⁽⁴³⁾而在欧洲大陆,陪审制对政治自由的捍卫同样显得淋漓尽致。例如,法国制宪会议在大革命后便确立了新闻自由原则。而作为该原则的重要保障,法国不仅取消了旧制度下严格的新闻审查制度,还确立了陪审团对滥用新闻自由权案件的排他管辖权(compétence exclusive)。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便认为,“如果新闻工作者可随意受到起诉或裁判,新闻自由便无从谈起”⁽⁴⁴⁾。在他看来,“每一个公民都是警觉的哨兵,时刻关注着可能威胁公共利益的事件”⁽⁴⁵⁾,因此,“陪审团最适合审理涉及新闻权滥用的案件”。而Sieyès在制宪议会的演讲中也宣称,陪审团负责裁判新闻罪案件“可有效制止恐怖的权力专制并真正保障个人自由及公共自由……虽然在目前看来,对所有案件均适用陪审团裁判制度似乎为时尚早,但这类型案件(新闻罪案件)却无疑最为适合”⁽⁴⁶⁾。(www.xing528.com)

陪审制不仅是捍卫政治自由的重要手段,也是必要手段。以新闻自由为例,新闻媒体作为捍卫社会正义的重要力量,其往往不可避免地站在国家机器的对立面,成为监督国家权力运作的必要手段。正如罗伯斯庇尔所言,“在任何国家中,制约权力滥用的唯一手段便是公共舆论(opinion publique)。而作为公共舆论的必然延伸,公民当然可对公务员行为包括公务员擅用或滥用人民所赋予之权力的行为自由表达意见”⁽⁴⁷⁾。因此,新闻媒体与国家机器之间存在天然的对抗性,而这种对抗性往往使新闻媒体或新闻媒体人员成为司法部门的重点打击对象。这在许多国家都屡见不鲜。同样,对于其他合法的政治活动,如自由表达政治观点、批评政治人物或政治当局、反对政治决策等,也极有可能成为司法权力滥用的目标。可见,政治案件极具特殊性:一方面,政治案件的“受害人”是强大的政府当局(l’autoritépuissante),裁判者的中立性受到极大挑战;另一方面,政治案件的裁判机制又直接涉及政治自由这一重要价值,是国家民主化程度的一个重要指标。因此,如何为政治案件设立公正的裁判机制是各民主国家所共同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笔者认为,陪审制是审理政治案件的最佳裁判机制。原因主要有三:其一,陪审员随机遴选产生、临时履行裁判职责,因此,陪审员完全可不受行政机关的影响和干涉,保持超然的中立独立地位。其二,陪审员直接来自于社会,他们的观点基本上可反映社会舆论对这一案件的基本立场。因此,陪审员是判定相关政治言论或活动是否侵害社会或国家利益的不二人选。其三,一些政治言论或活动往往目标直指司法机关,因此,职业法官很难在这类案件的保持中立。即便中立,法官的判决也很难具有权威。诚如罗伯斯庇尔所言,“如果我们将这一涉嫌滥用公共舆论或个人评价的行为交由其所评价之对象即法院进行审理,则这一制约机制便名存实亡了”⁽⁴⁸⁾。可见,“陪审团似乎是政治案件的天然裁判者”⁽⁴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