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价值观:价值理性的缺失
本体论上的“形而上学预设”、认识论上认识主体的消解,必然导致价值观方面价值理性的缺失。
本质主义者认为,如果在科学研究中掺杂主体的需求、情感,以及所处的文化境域等价值因素,就会影响科学的客观性。事实上,科学研究是一种探索世界奥秘的求真活动,但真理毕竟不是人类活动的最终目标,正如普特南所说:“真理不是终点线。”(11)诚然,客观性是科学的最高范畴,一旦科学失去客观性,也就失去了生命。但是,我们绝不能认为科学是“某种超越人类或高于人类本体,一种自我存在的本体,或一种脱离了它赖以产生和发展的人类状况、需要和利益的母体的‘东西’”(12),目的性是人类活动的一个根本特点,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全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借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对于实践着的社会现实的人来说,任何实践活动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的。(13)科学活动的社会目的所反映的是社会对自然的需要或自然所能满足的人的需要。(www.xing528.com)
本质主义者力图在存在中找到一个基础:终极依据或“本质”,这事实上是为科学虚构出某种合乎规律的和结构化的自在事实,掩盖了这种事实以前的形成过程,把有一个形成过程的历史事实当作向来如此的自在事实,从而使该事实具有了“非历史”的特征。因此,这实质上是以一种非历史的方式来理解科学本身。他们没看到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没看到客体的意义是由主体赋予的,没看到客观事实是依赖于主体的,他们只是把人的理性当作一个机械性的逻辑工具,这样便从根本上悬设了科学认识的对象、消解科学认识的主体,导致将科学的客观性等同于与认识主体无关的纯粹性,这样也就将一些有关主体性的问题排除在科学认识之外了,在他们看来,“……关于‘价值’的问题完全是在知识的范围之外。这就是说,当我们断言这个或那个具有‘价值’时,我们是在表达我们的感情,而不是在表达一个即使我们的个人的感情各不相同但却仍然是可靠的事实”(14)。换句话说就是:本质主义者割裂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内在关系,将科学家的科学实践自然化,从而导致了科学价值理性缺失。
美国当代哲学家梯利希(P.Tillich,1886—1965)说过:“我——自我与世界的相互依赖,就是基本的本体论结构,它包含了其他的一切。……没有世界的自我是空的,没有自我的世界是死的。”所谓“空的”就是没有内容的魂不附体的幽灵,所谓“死的”就是无灵魂的躯壳。梯利希把人与世界万物的这种融合关系称为“自我—世界结构”以区别于“主体—客体”的传统本体论模式结构。(15)知识的主体现在是有血有肉之躯的、实践地与世界发生关系的人,我们的思维的产物总带有我们的目的与谋划、激情与兴趣的抹不掉的痕迹。知识是人的一种在世方式,在这个意义上,感官所及的事实,以及由此所得的真理,就并非与人的特定历史生活方式,与理论的创造、传播、选择无关,因而也就并非与人的价值追求无关。科学对象的客观存在不是本然的客观存在,而是属人关系的客观存在。科学实践活动实际上就是主体根据自己的需要创造人化世界的过程,是对自然本能因而也就是对自然事物的超越,是一种创造。“我们只能利用我们的合理可接受性标准建立一个‘经验世界’的理论图景,而那种与客观世界绝对符合的唯一真理性认识,就像对康德的‘自在之物’的认识一样,是永远达不到的。”(16)本质主义者所追随的只是抽象的真理,当它们从感性可见和可数学化的东西的观点出发考虑世界的时候,抽象掉了作为过着人的生活的人的主体,抽象掉了一切精神的东西,一切在人的实践中物所附有的文化特性。这种抽象的结果使事物成为纯粹的物体,科学成为基于确定规则、规范所进行的必然结果,科学认识过程具有了确定性,“于是,按照这些规则进行活动的主体对局限于方法论的认识论来说,失去了它们的意义:因为主体的活动和命运至多[只]属于被贬低为按经验进行活动的人——认识的主体的心理学;主体的活动和命运对于内在地说明认识过程没有意义了”(17)。从而使科学失去了其人本特性,也使本质主义的科学观成为一种彻底的、无自我的科学观,于是,人在认识中是不起作用的,思想是无作者的,知识是无主体的,历史也是无主体的,人消失了,人的世界变成了物的世界,科学的世界——现实世界——变得陌生了,并且与生命的世界完全分离了,这样,“真正重要的世界变成一个坚硬、冷漠、无色、无声的冷寂世界是一个量的世界,一个按照力学规律可以从数学上加以计算的运动的世界”(18)。这是一种认识论上的笛卡尔式二元论的残余。本质主义科学理性的过度张扬,不仅无法从根本上证明“思想的客观性”问题,而且也不可避免地要导致科学人性的消解和人生意义的式微。科学哲学家图尔明对本质主义的科学形象作了相当准确的描述:“科学或技术……被描述为一种抽象的、逻辑的、机械的、没有情感色彩的归纳活动;放弃了仅仅依据技术效益而设计的集体主义政策与实践;忽视了它对各种各样有血有肉的人的长远影响。由于缺乏个人洞察力、情感、想象力或缺乏一种其特定活动对其他人影响的这种感受,科学家对于他的同胞,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而把对他们的关心仅仅当作社会实验与技术实验的额外课题。”(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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