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本质与限度：探索人与自然的理论与实践

二、科学是“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

马克思基于科学和人类社会实践的发展历史，说：“工业是自然界同人之间，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同人之间的现实的历史关系”⁽⁶⁾，这里的“工业”含义是什么呢？显然指的是人们的社会实践，科学和工业是人对自然的能动的认识和改造关系。我们沿着马克思的致思理路，可以推论出科学是人的实践方式，是人在实践中与人照面的对象性存在，是“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⁷⁾，“科学是研究对象性关系”等思想认识。

马克思唯物主义哲学的出发点是实践，是人的感性活动。没有实践，就不会有人的存在，不会有人性化的自然界。历史是在实践基础上的人的本质的展开、丰富和发展的过程。人总是在同对象的实践交往中来解释和领会对象，人所面对的是人的世界。“历史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它‘并不拥有任何无穷尽的丰富性’，它‘并没有在任何战斗中作战’！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不是‘历史’，而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历史’并不是把人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⁸⁾人所直接作用的世界是一个有限的世界，是自然、社会和人在实践基础上统一的世界。人的能动的实践是显示事物本质、关系和过程的“显现项”，“自在之物”只有经实践转化为对象，对我们来说才是“可说的”，只有在主客体互动关系中，事物才能向我们显现它之所是，离开实践来描述事物“自在的”态是不可能的，人不能认识实践之外的世界，在人的实践活动之外的世界，是僵死的世界。人的实践活动是人的存在世界的深刻基础，也就是说，人的现实感性世界，不仅是单纯的先在自然，更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人的生存实践创造了世界的历史，“世界”不是一个与人毫无关系的纯粹客观物，我们所能言谈和思考以及我们所需要言谈和思考的世界，是一个成为人的实践对象的意义世界和价值世界，它同时也是内在于人的生活活动、构成人的本性所不可或缺的外部条件。这样，就决定其认识指向并不是“对象、现实、感性”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即不是探求所谓的“终极存在”，而是探求“对象、现实、感性”的存在何以成为这样的存在，即它们的存在对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意义。换言之，“对象、现实、感性”与人以及人的生存实践是连接在一起的，本体论与人的生存实践密切相关。所以马克思认为，对“对象、现实、感性”不能只是从客体的形式去理解，而要同时“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从主体方面去理解”，从主体的实践活动去理解。“辩证法在考察事物及其观念上的反应时，本质上是从它们的联系、它们的联结、它们的运动、它们的产生和消失方面去考察的。”⁽⁹⁾(www.xing528.com)

人类从来不是完成了的存在形态，人类仍然在生成过程之中。人首先必须“做”（doing），才能“生成”（becoming），在“生成”中才能“存在”（being）。当我们关注科学的研究对象时，我们不能忘记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给我们的提示：“任何人类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定的具体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受肉体组织制约的它们的自然界的关系。……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也就是说，作为现实的人所从事的认识世界的活动，所坚持的只能是按照事物在“人面前所呈现的那样来理解”事物。所以，科学所揭示的是人对自然存在物的能动关系，是“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换句话说就是，科学是对人与自然存在物关系的现实表达。恩格斯基于人们的实践也指出，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的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的，都处于与其他存在物的内在关系中，没有离开关系或关系情境的所谓的“单个”事物。此外，恩格斯在批判旧唯物主义认识论时，对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讲得更为直接，他说：“自然科学和哲学一样，直到今天还全然忽视人的活动对人的思维的影响；它们在一方面只知道自然界，在另一方面又只知道思想。但是，人的思维的最本质的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仅仅是自然界本身；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¹⁰⁾所以，“自然科学的认识对象并不是‘自然界本身’，而是人的活动对自然界的改变”这一思想，笔者认为应该是基于马克思及其承继者的基本思想的必然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