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与行动的内涵：科学哲学研究成果

4.1.1　行为与行动的内涵

哲学上，对行为或行动的讨论由来已久，最早可追溯到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语言哲学对行动的探讨则始于奥斯丁（John Austin），他在发展了维特根斯坦关于语言的用法的基础上，将维特根斯坦所说的“意义即用法”发展为“说话就是做事”，认为意义是使用语言进行的行为，语言的功能除了陈述或描述之外，还有执行行为的功能。^[1]其他曾经涉及对“行动”或“行为”问题进行讨论的，还有两位哲学家，一位是温奇（Peter Winch），另一位是塞尔（John Searle）。

塞尔主要是发展了奥斯丁的“言语行动理论”（theory of speechact），论证了行动如何可能的问题。他认为，话语都带有意向性，代表着要执行某种行动。因此，对语言行动的研究，一方面要研究行动的意向性，另一方面要研究行动的规则。塞尔则着重讨论了行动的“意向性”。塞尔所谓的“意向性”指的是“心灵的一种特征，通过这种特征，心理状态指向，或者关于、论及、涉及、针对世界上的情况。”^[2]塞尔主要是基于意向性来区分行为与行动，认为，行动是由意向性来引导的，同时，行动能够使意向性得到满足。行动与意向性的关系是通过心理的因果关系实现的。

另外，塞尔为了论证心灵不同于电脑，针对那些认为机器可以拥有类似人的智能的强人工智能学说，模拟图灵实验，给出了他著名的中文房间（Chinese room）实验的范例。中文房间的思维实验可表述为：一个以英语作母语并且对中文一窍不通的人，被关在一个封闭的但是有两个窗口的房间里。房间里有一本中文文字句法和文法组合规则的手册，还有一大堆中文符号。这时，房间外面的人向房间里面输入用中文写成的问题，然后，房间里的人便按照手册的说明，将答案写成中文，递出房间。这样，表面上看，房间里的人能够处理那些输入的中文问题，并给出正确答案（如同一台计算机通过了图灵测试）。但事实上，他根本不理解答案的内容。塞尔通过这个实验论证了，计算机程序的运行，依赖于事件发生的逻辑关系，而计算机本身是无法理解人类世界的意向性行动的。因此，计算机不可能通过程序来获得真正的智能。

温奇主要借用“行动”与“行为”的二分来反驳将社会自然科学化，他认为，自然科学主要处理的是因果关系。是否把行为看做是“相似的”，主要取决于观察者个人对客体的理解，是一种观察者的个人认同；而是否把行动看做是“相似”的，则要取决于行动者的社会，是一种社会认同。

在柯林斯看来，塞尔对于行动与行为的理解并不突出。换句话说，他认为塞尔没有将行为与行动区分清楚。^[3]另外一方面，在借鉴了温奇的理念基础上，柯林斯重新站在社会学的立场上界定“行为”与“行动”的内涵。(www.xing528.com)

柯林斯首先是重新界定了“行动”与“行为”概念的内涵。一般说来，在日常语言以及在哲学上，“行为”主要指的是“相当于是行为主体固有的运动或改变”。^[4]“行动”，虽然也有肢体运动，但是这种运动是包含着行动主体的意向性（intention）的。简单说来，“行动”就是“行为”加上意向性。

在概念上，柯林斯仍然沿用了“行动”与“行为”的概念。但是，柯林斯认为，从“行为”的定义上看，不光人的行为是行为，其他的机器的、动物的、植物的行为也都是行为。因此，柯林斯把“行动”定义为，“人”有意识地做某事；而“行为”，则泛指一切无意识的肢体运动，行为的主体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或机器。另外，柯林斯还强调“行为”还包括“行动”所涉及的肢体运动（physical counterpart）。^[5]以眨眼睛为例，如果是无意识地眨了一下眼，那么“眨眼睛”的这个动作就是一种行为；如果是故意冲某人“眨眼睛”，那么眨眼睛这个动作就是一种行动，是有意在向某人传递着某种信息，可能表示一种友好、甚至是暧昧。然而，在柯林斯看来，无论是“冲某人眨眼”还是单纯的“眨眼睛”，它们的“行为”部分是一样的，都是一种眼部运动。

此外，柯林斯还一直强调，对概念的理解不能脱离概念所产生的语境。因此，他认为我们不可能脱离人类行动或行为产生的社会语境，孤立地讨论“行动”或“行为”的内涵。对于人类的社会语境（或文化），柯林斯认为，最大特点就在于多元化。比如，在现代社会中，我们看电影、上网、开车等等，这些行动看似都很平常。但是，如果我们是生活在非洲的某个土著部落的话，那我们的生活会和现在一样吗？也就是说，我们在某一社会语境下所做的合理或者合法的事情，可能到另一社会语境下，就未必是合理或者合法的。

鉴于社会语境的多元性，柯林斯把“行为”看作是一种单纯的物理运动，或是在行动过程中由意向性引导的物理运动，不需要考虑语境问题。^[6]“行动”是某人在某个社会中有意识地做某事的过程。^[7]从这个意义上，柯林斯认为行动就是行为加语境（或“生活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