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析了“实验者的回归”的类型之后,柯林斯进一步给出了打破回归的两种路径:
第一种路径是,通过所谓对实验的“校准”(calibration),即提高实验的标准化程度。柯林斯给出的模型如下:(1)排除一切与主体“r”无关的活动;(2)排除一切不科学的活动;(3)排除一切与实验者的身份不相符的活动;(4)排除一切不是实验的活动;(5)排除一切不能复制原形的实验;(6)把剩余的部分划分为哪些是肯定的活动,哪些是否定的活动;(7)判定“r”是否被复制。[48]
此模型是柯林斯对传统的复制进路的总结,因此柯林斯把它称作是“复制的经验模型”(the empirical model of replication)。从表面上看,这个模型是合理的。但是,从实际操作的角度上,这个模型代表的实验复制的一种理想状态,事实上是永远也达不到的。原因在于,它在每一步骤上都没有一个可以实行的、清楚的划界标准,原因如下:
(1)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来说明什么叫做“与主体‘r’无关的活动”。
(2)在判断什么是“科学的”、什么是“不科学”的活动问题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
(3)在关于实验者的“资格”的问题上也缺少明确的标准。
(4)科学实验大多是尝试性的,实验过程充满了失败,难道只有成功的实验是实验,失败的实验就不是实验吗?!(www.xing528.com)
(5)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来判定实验合格不合格。
(6)如果得不到实验结果的话,如何判断哪些实验是肯定的、那些实验是否定的?
(7)就算上面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有胜任的实验者、也获得了实验结果,就能说“r”被复制了?!在复制“r”的过程中至少会出现三种情形:要么得到的全是肯定的结果、要么全是否定的结果、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通常的情况是肯定、否定都有,那么该如何判断呢?!
基于上述分析,显然,用“校准”的方法试图打破“实验者的回归”的路径是行不通的。这再一次印证了柯林斯的看法,即在关于科学的评价问题上,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其实,柯林斯对“复制的经验模型”的描述是一种对传统科学观的极大讽刺。这是因为,从《改变秩序》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模型不是由人类提出来的,而是由“老鼠爸爸”提出的。从老鼠的视角看,人类行动的多样性太强,使得人类社会过于复杂。老鼠爸爸怕它的孩子们理解起来有困难,所以它把人类的规则简化,演变成简单的类似计算机的程序的算法,才提出了这个模型。老鼠爸爸把这个模型称作“复制算法”(replication algorithm),它认为这才是“规范的科学哲学进路”。
但是,老鼠的智商怎么能跟人类相比呢?!老鼠爸爸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然而通过对每一步骤的分析,我们会发现这个模型一点都不“聪明”!表面上看这个“复制的经验模型”或“复制算法”是“老鼠爸爸”提出来的。实际上,这个模型代表的是传统的科学哲学家们对复制问题的看法,比如波普尔。在这里,柯林斯实质上是把科学哲学家比做了“老鼠”。科学哲学家们认为他们发现了科学的规律,然而在柯林斯看来,这样的规律太简单,不能完整地概括出人类行动,所以应当抛弃。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国内有些文献误把“复制的经验模型”视作是柯林斯对复制问题的总结和归纳,其实是曲解了柯林斯的本意。
柯林斯认为,打破“实验者的回归”的第二条路径是,通过科学家的反复磋商最终达成社会认同。同样,来自于对引力波实验的调查,柯林斯发现,尽管科学家们认为韦伯的实验失败了。但是,科学家却说不清楚韦伯究竟错在哪里。有人说是韦伯的计算机程序出了错,也有人说韦伯已经纠正了这个错误;有人说是韦伯对背景噪声水平和剩余波峰总数的统计分析不当,也有人说这不是关键问题……基于这样的观察事实,柯林斯认为,科学家们之所以说韦伯的实验是错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无法复制韦伯的实验,于是在科学家之间达成了一种认同——社会认同。科学家们正是根据这种社会认同感,判定韦伯的实验是错误的而不是说他们找到了韦伯实验的缺陷。因此,柯林斯认为,此时,科学家的“科学实践活动”已经成了掺杂着社会因素的“为社会文化所接受的科学实践活动”。于是,柯林斯判定社会共识的达成,是打破“实验者回归”的一种有效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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