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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大都上都研究:昔剌斡耳朵与诈马宴的关系

时间:2023-11-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昔剌斡耳朵是举行“大宴”即“诈马宴”的地方。因此,棕殿应与昔剌斡耳朵是指同一事物。他在上都城外也建造了昔剌斡耳朵,亦即棕殿。帐殿上部分或全部覆以棕毛,故以此命名,但同时依据蒙古传统在蒙古语中仍称为昔剌斡耳朵。

元代大都上都研究:昔剌斡耳朵与诈马宴的关系

三、西内与昔剌斡耳朵

元代的记载常常提到西内、昔(失)剌斡耳朵、棕殿(棕毛殿),这些名称所指的场所都在上都城外。

先说西内。“西内西城外,周围十里中。草阴迷辇路,山色护离宫。翠殿光凝雾,璇题影曳虹。鸣銮时一幸,草木尽祥风。”[123]“皇舆吉日如西内,马酒新羞白玉浆。”[124]“大驾留西内,兹辰祀典扬。”[125]此外,“淡墨轻黄浅画眉,小绒绦子翠罗衣。君王又幸西宫去,齐向花阴斗草归”[126]。此诗前两句描写上都宫城中宫女的打扮,后两句即表现君王出幸后她们的闲适生活,可见“西宫”必在宫城之外。“西宫”应即西内。“草阴迷辇路,山色护离宫”,西内应在草原之上,山麓或群山之中。

从上诗可知,西内被视为离宫。不少诗歌述及上都的离宫,如:“离宫金碧郁岧峣,只隔滦河一水遥。知是上林进果来,铃声隐隐转山腰。”[127]“岧峣”,高峻之意。这座离宫金碧辉煌,形制高耸,要经过“山腰”才能到达,可与上引“山色”相印证。又如:“凤楼春暖翠重重,内禁门开晓日红。宝马香车金错节,太平公主幸离宫。”[128]

再说昔剌斡耳朵。在元代文献中,失剌也作昔剌,都是蒙古语黄色一词的音译。斡耳朵是营帐。昔剌斡耳朵就是黄色的营帐。元代北京的方志《析津志》说:“[昔]剌斡耳朵者,即世祖皇帝之行在也。”[129]可知在忽必烈时已经建立。昔剌斡耳朵是举行“大宴”即“诈马宴”的地方。元末王祎说,至正九年(1349年)曾“大宴失剌斡耳朵”[130]。柳贯《观失剌斡耳朵御宴回》:“毳幕承空拄绣楣,彩绳亘地掣文霓。辰旗忽动祀光下,甲帐徐开殿影齐。芍药名花围簇坐,葡萄法酒拆封泥。御前赐酺千官醉,恩觉中天雨露低。”诗后有注:“车驾驻跸,即赐近臣洒马奶子御筵,设毡殿失剌斡耳朵,深广可容数千人。”[131]元末诗人迺贤有诗《失剌斡耳朵观诈马宴奉次贡泰甫授经先生韵》。[132]显然,柳贯所说的“御宴”就是“诈马宴”。

值得注意的是“诈马宴”又与棕殿有关。“平沙班诈马,别殿燕棕毛。”[133]诗人袁桷在描写诈马宴的诗篇中也提到,“沈沈棕殿云五色”[134],“棕殿沈沈晓日清”[135],“沈沈棕殿内门西,曲宴名王舞马低”[136]。这样,可以知道,诈马宴是在棕殿举行的。因此,棕殿应与昔剌斡耳朵是指同一事物。“北极修门不暂开,两行宫柳护苍苔。有时金锁因何掣,圣驾棕毛殿里回。”诗后注云:“棕毛殿在大斡耳朵。”[137]诗作者所说大斡耳朵显然指的是昔剌斡耳朵,棕殿与昔剌斡耳朵的关系从这首诗可以得到证实。袁桷反复以“沈沈”来形容棕殿,说明它的规模是很大的。

在大蒙古国时期,窝阔台汗曾在漠北和林附近山中为自己修建了“一座契丹帐殿”,供避暑之用。“它的墙是用格子木制成,而它的顶篷用的是织金料子,同时它整个复以白毡:这个地方叫做昔剌斡耳朵。”[138]这座大帐“其中可容千人”,“从来也不拆卸收起。它的挂钩是黄金做的,帐内覆有织物”[139]。元定宗元年(1246年),传教士普兰诺·加宾尼奉教皇之命出使蒙古,正值贵由汗即位之际。据他记载,选汗大会是在称为昔剌斡耳朵的可容两千多人的大帐幕中举行的,帐幕四周围有木栅,蒙古的王公贵族及其随从就在帐幕周围的小山和平地上屯驻,排成一个圆圈。木栅有两个大门,一个门只有大汗才能出入,其余人都从另一门进去。与会者全体每天换一色衣服。[140]从以上所述,可知和林的昔剌斡耳朵在离城不远之处,其形制为帐幕(可能采取了汉族建筑的某些特点,故有人称之为“契丹帐殿”),但是固定的。帐幕上覆以毡子和其他织物。帐幕的规模极大,可容一二千人。蒙古选汗会议(忽里台,即大朝会)就在这座帐幕中进行。

忽必烈显然继承了大蒙古国的传统。他在上都城外也建造了昔剌斡耳朵,亦即棕殿。这座棕殿是“帐殿”[141],也就是说其形制为帐幕。帐殿上部分或全部覆以棕毛,故以此命名,但同时依据蒙古传统在蒙古语中仍称为昔剌斡耳朵。蒙古的王公贵族在大聚会时都要举行诈马宴,重要政务都要在诈马宴上决定。上述选举贵由汗的大会每天换一色衣,就是诈马宴的一个特征。而上都的诈马宴,正是在棕殿亦即昔剌斡耳朵中举行的。(www.xing528.com)

上都棕殿最早见于记载,似是元成宗大德年间(1297—1307)马臻的诗。[142]泰定元年(1324年)十二月辛未,“新作棕殿成”。泰定二年(1325年)闰正月癸酉,“作棕毛殿”[143]。两条记事时间相隔很近,是重复记载还是确曾建造两处,不可考(元代大都亦有棕殿)。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此前后确曾对上都棕殿进行重建或改建。据元代官修政书《经世大典》记载,泰定二年(1325年)二月十六日,“敕造上都棕毛殿铺设,省下随路民匠为之。九月十三日输之留守司。成造地毯二扇,积二千三百四十三尺”[144]。从地毯的面积不难想见该殿可容千人以上。前面提到柳贯所说在昔剌斡耳朵有可容数千人的“毡殿”,应该就是棕殿。蒙古人的帐房一般称为毡房,毡殿之名应即由此而来。

那么,昔剌斡耳朵与“西内”又是什么关系呢?元顺帝至正十二年(1352年),周伯琦扈从上都,他说:“车驾既幸上都,以是年六月十四日大宴宗亲、世臣、环卫官于西内棕殿,凡三日。”[145]三日大宴,就是诈马宴。棕殿在“西内”,可见“西内”就是昔剌斡耳朵的所在地。

从记载来看,“西内”还有其他宫殿。周伯琦有一首诗,题为《五月八日上京慈仁宫进讲纪事》,首四句是:“黼扆临西内,文臣侍大廷。曙光团露瓦,暑气散风棂。”[146]可见慈仁宫在“西内”。周伯琦的其他诗篇多次提到他在慈仁宫“进讲”、“谢恩”。据他说,至正二年(1342年)七月,佛朗国遣使献马,“上御慈仁殿,临观称叹”[147]。与周伯琦同时的许有壬的一首诗,题为《宴慈仁殿,周览山川,喜而有作》[148],这座殿在山野之中,故在宴集时得以“周览山川”。这首诗可以作为慈仁殿(宫)在“西内”的旁证。此外,龙光宫可能也在西内。周伯琦关于诈马宴的诗中说“天子方御龙光宫”[149]。元末另一位著名文学家欧阳玄在《天马颂》的序中说:“至正二年壬午七月十八日丁亥,皇帝御慈仁殿,拂朗国进天马。二十一日庚寅,自龙光殿敕周朗貌以为图。”[150]

从上面所述可以看出,“西内”范围甚大,至少包括棕殿和慈仁殿(宫),可能还包括龙光殿(宫)。其中棕殿规模最大,是“西内”的主要居所,它应是一座帐殿。慈仁殿(宫)和龙光殿(宫)的具体情况不详。昔剌斡耳朵一名,有时用来专指棕殿,有时也用以泛指“西内”。

元顺帝后至元六年(1340年),监察御史崔敬上疏“谏天子巡幸上都,宜御内殿。其略曰:‘世祖以上都为清暑之地,车驾行幸,岁以为常,阁有大安,殿有鸿禧、睿思,所以保养圣躬,适起居之宜,存畏敬之心也。今失剌斡耳朵思,乃先皇所以备宴游,非常时临御之所。今……国家多故,天道变更,臣备员风纪,以言为职,愿大驾还大内,居深宫,严宿卫,与宰臣谋治道。万机之暇,则命经筵进讲,究古今盛衰之由,缉熙圣学,乃宗社之福也。’”[151]上都本是避暑之地,但元代皇帝并不以此满足,又专门设立了“备宴游”的昔剌斡耳朵。元顺帝经常居住在昔剌斡耳朵,宴游享乐,所以崔敬才会上谏,要他“还大内,居深宫”,也就是回到上都的宫城之中。昔剌斡耳朵亦即“西内”与上都宫城的关系,从这件奏疏中可以看出来。

至元十三年(1276年),南宋少帝、太皇太后一行投降后被送到上都。五月初二日,“天晓,尽出南门十余里,宰执同属官亦列铺设金银玉帛一百余桌,在草地上行宫殿下,作初见进贡礼仪。行宫殿宇宏丽,金碧晃耀。诸妃诸王皆升殿卷帘列坐。皇帝、皇后共坐溜中,诸王列坐两序。……班退,升殿,再两拜,就留御宴”[152]。金碧辉煌的行宫应该就是昔剌斡耳朵,但其所在地是上都南门外十余里处,与后来的“西内”不是一个方位。这有几种可能:一是先在南门外,后来迁至西方,一是出南门折而向西,当然也有可能是记载的讹误。但从此事可知,早在忽必烈时代,行宫(即昔剌斡耳朵)已是皇帝经常逗留并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大旅行家马可·波罗在他的游记中讲述了上都草原中的行宫,可以随时拆卸[153],无疑就是指昔剌斡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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