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西湖和西山
大都西郊稍远的地方,便是著名的风景区西山。西山是这一带丛山的总称,其中以玉泉山、寿安山和香山最为有名。
“玉泉,附都有之名山也。”[106]早在金代,已成为统治者经常游幸的地方,在元朝继续成为浏览胜地。玉泉山前不远,有一个湖泊,名叫西湖,也叫瓮山泊,就是今天颐和园昆明湖的前身。[107]它的景色优美,所以当时民间有“西湖景”之称。元朝中期以后,统治者大力经营这一风景区。元文宗天历二年(1329年),在玉泉山脚下、西湖岸畔兴修了大承天护圣寺,到至顺三年(1332年),始告落成。大承天护圣寺规模宏大壮丽,为玉泉、西湖生色不少。在高丽的中文教科书《朴通事》中,对“西湖景”有很生动的描写:
西湖是从玉泉里流下来,深浅长短不可量。湖心中有圣旨里盖来的两座瑠(琉)璃阁,远望高接青霄,近看时远侵碧汉,四面盖的如铺翠,白日黑夜瑞云生。果是奇哉!
那殿一刬是缠金龙木香停柱,泥椒红墙壁。盖的都是龙凤凹面花头筒瓦和仰瓦。两角兽头,都是青瑠(琉)璃。地基地饰都是花班(斑)石,玛瑙幔(墁)地。两阁中间有三叉石桥,栏干都是白玉石。桥上丁字街中间正面上,有官里坐的地白玉玲珑龙床,西壁厢有太子坐的地石床,东壁也有石床,前面放着一个玉石玲珑酒桌儿。
北岸上有一座大寺,内外大小佛殿、影堂、串廊,两壁钟楼、金堂、禅堂、斋堂、碑殿,诸般殿舍,且不索说,笔舌难穷。
殿前阁后,擎天耐寒傲雪苍松,也有带雾披烟翠竹,诸杂名花奇树不知其数。阁前水面上自在快活的是对对儿鸳鸯,湖心中浮上浮下的是双双儿鸭子,河边儿窥鱼的是无数目的水老鸭,撒网垂钩的是大小渔艇,弄水穿波的是觅死的鱼虾,无边无涯的是浮萍蒲棒,喷鼻眼花的是红白荷花。
官里上龙舡,官人们也上几只舡,做个筵席,动细乐、大乐,沿河快活。到寺里烧香随喜之后,却到湖心桥上玉石龙床上,坐的歇一会儿。又上瑠(琉)璃阁,远望满眼景致。真个是画也画不成,描也描不出。休夸天上瑶池,只此人间兜率。
元代诗人吴师道也有一首诗描写西湖的景致,其中道:
行行山近寺始见,半空碧瓦浮晶莹。
先朝营构天下冠,千门万户侔宫廷。
寺前对峙双飞阁,金铺射日开朱棂。
截流累石作平地,修梁雄跨相纬经。
平台当前白玉座,刻镂精巧多殊形。[108]
由上述两个记载可以看出,大承天护圣寺的建筑,坐落在玉泉山脚下,其中有部分建筑伸展到湖中,这就是双阁。双阁之间,有石桥相连,此桥应作“┬”形,一端通向岸边。“玉虹遥亘星河上,翠阁双悬日月前”[109],这就使西湖更加壮丽。大承天护圣寺成了“西湖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它在当时也被称为“西湖寺”[110]。“西湖景”在当时被誉为“壮观神州今第一”[111],赢得了许多诗人的赞扬。
在西湖的另一方,瓮山脚下,有元代初期著名政治家耶律楚材的墓。墓前有耶律楚材的石像,“须分三缭,其长过膝”[112],到了明代,耶律楚材的墓被盗掘。现在颐和园中的耶律楚材祠,则是清代乾隆年间建立的。
从玉泉、西湖有河道直通大都,流入积水潭,这就是通惠河。元朝统治者游赏西湖,总是“泛舟”[113]前往。“沿堤万柳着新绿”,在这条连接大都和西湖的水上通道两旁,有满栽杨柳的长堤。当时人有诗:“凤城西去玉泉头,杨柳长堤马上游。”[114]大都的贵族、官僚、文人,追随统治者之后,竞相游览西湖,成为一时风尚。他们中有的人“买舟载酒而往”[115],有的则骑马沿堤西行。
从玉泉山再向西行,有寿安山,又名五华山,元英宗硕德八剌在寿安山修造大昭孝寺,经营多年。为造佛像,“冶铜五十万斤”,可以想见此寺规模之大。这座佛寺经后代修葺,部分至今尚存,就是著名的卧佛寺。“春风今在五华山”,当时已成为“都人四时游观”[116]之所了。
由五华山再往西去,便是香山。“山有大石,状如香炉”[117],即以此得名。山腰有金代修建的寺院大永安寺,“千楹林立,万瓦鳞次”。到了元代,又加以整修,“庄严殊胜于旧”[118]。
西山是元代统治阶级经常游览的地方。特别是每年九月,到西山看红叶,已经成为一时的风尚:“九月都城秋日亢……曾上西山观苍莽。川原广,千林红叶同春赏。”[119]元代后期的几个统治者,都对西山特别感兴趣。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甚至表示,要“游观西山,以终天年”。和大都城郊的园林一样,这些风景优美的山林,都被封建统治阶级霸占了去,广大劳动人民完全被剥夺了享受的权利。
【注释】
[2]参见《元大都的勘查和发掘》,载《考古》,1972(1)。
[3]《元一统志》卷一,《中书省·大都路》。关于海云,参见本书上篇第六章《大都的文化生活·宗教》。
[4]大庆寿寺双塔,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扩建长安街时,始被拆除。
[5]参见《元大都的勘查和发掘》,载《考古》,1972(1)。
[6]参见赡思:《河防通议》卷上,《筑城物料》。
[7][波斯]拉施特著,余大钧、周建奇译:《史集》,第2卷,324页,北京,商务印馆,1985。
[8]《马可·波罗行纪》,第2卷第84章,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9]阎复:《常山贞石志》卷一七,《王公神道碑铭》。程钜夫《雪楼集》卷一七《冀国王忠穆公墓碑》亦言及此事。但《元史》卷一五一《王善附王庆端传》未曾提及。
[10]《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纪》引《析津志》。
[11]苏天爵:《滋溪文稿》卷二二,《吴公行状》。
[12]《国朝文类》卷四一,《经世大典序录·政典》。
[14]《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纪》引《析津志》。
[15][波斯]拉施特:《史集》,第2卷,324页。
[16]《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纪》引《析津志》。
[17]《元史》卷一六九,《王伯胜传》。
[18]《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叙》引《析津志》。
[19]参见本书上篇第四章《大都的政治生活·发生在大都的一些重要政治事件》。
[20]《元史》卷四一,《顺帝纪四》。
[21]《日下旧闻考》卷四五,《城市》引《析津志》。
[22]迺贤:《金台集》卷一,《京城杂言六首》。
[23]参见《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纪》引《析津志》。
[24]长谷真逸是外号,作者真名不详,此条见该书卷上。
[25]张昱:《张光弼诗集》卷三,《辇下曲》。
[26]哪吒故事起于何时不可考,但据此可知元代甚至更早已很流行了。郑所南《心史》中也提到,“二月哪吒太子诞日”,大都举行盛大仪式庆祝。
[27]《元史》卷一五七,《刘秉忠传》。
[28]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四,《为不宜先浚新城壕堑事状》。
[29]《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纪》引《析津志》。
[30]参见萧洵:《故宫遗录》。
[31]张昱:《张光弼诗集》卷三,《辇下曲》。按,皇城北部靠近海子(积水潭),“阑马墙临海子边”即指此。
[33]参见侯仁之:《元大都城与明清北京城》,载《故宫博物院院刊》,1979(3)。
[34]陶宗仪:《辍耕录》卷二一,《宫阙制度》。按,所记东西南北距离合为两千一百九十步,若以二百四十步为一里,则为九里三十步;若以三百六十步为一里,则为六里三十步。过去有人认为“九里三十步”之说不对,实是不明两种里制之故。
[35]陶宗仪:《辍耕录》卷二一,《宫阙制度》。萧洵:《故宫遗录》。
[36]参见《元史》卷六七,《礼乐志一》。
[37]柯九思:《草堂雅集》卷一,《宫词》。叶子奇:《草木子》卷四上,《谈薮篇》。
[38]陶宗仪:《辍耕录》卷二一,《宫阙制度》。
[39]张养浩:《归田类稿》卷一,《谏灯山疏》。
[41]《元典章》卷四一,《刑部三·大不敬》。
[42]参见萧洵:《故宫遗录》。《元史》卷四三,《顺帝纪六》。
[43]迺贤:《金台集》卷一,《宫词八首》。
[44]《马可·波罗行纪》,第2卷第83章。
[45]柯九思:《草堂雅集》卷一,《宫词》。
[46]陶宗仪:《辍耕录》卷二一,《宫阙制度》。
[47]忽必烈的太子真金原居东宫(皇太子宫),但真金在忽必烈生前即已死去,其妻仍居东宫。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忽必烈死,其孙(真金第三子)铁穆耳继位,尊奉真金妻为皇太后,“改皇太后所居旧太子府为隆福宫”。(《元史》卷一八,《成宗纪一》)。
[48]萧洵:《故宫遗录》。
[49]《元史》卷三八,《顺帝纪一》。
[50]参见《元大都的勘查与发掘》,载《考古》,1972(1)。(www.xing528.com)
[51]《日下旧闻考》卷五四,《城市》引《析津志》。按,光绪《顺天府志》卷一三《坊巷》引《析津志》此条,文字与《日下旧闻考》略有出入,可互为补充。
[52]参见侯仁之:《元大都城与明清北京城》,载《故宫博物院院刊》,1979(2)。
[53]参见《大元画塑记》。
[54]《日下旧闻考》卷五四,《城市》引《析津志》。按,元成宗大德元年(1297年),“重建鼓楼,增置更鼓,并守漏卒”(《元史》卷一七二,《齐履谦传》)。据此,鼓楼建成后曾一度毁坏,大德元年又重建。
[55]打春是我国古代的一种传统风俗。每年立春,用土塑成春牛和勾芒神。等立春时辰一到,群起打牛,称为“打春”。元代大都每年都要举行打春仪式,参见《日下旧闻考》卷一四七,《风俗》引《析津志》;《朴通事》卷下。
[56]《日下旧闻考》卷五四,《城市》引《析津志》。
[57]张宪:《玉笥集》卷九,《登齐政楼》。
[58]《元典章》卷五七,《刑部一九·禁夜》。
[59]胡助:《纯白斋类稿》卷二,《京华杂兴诗》。
[60]参见《日下旧闻考》卷三八,《京城总貌》引《析津志》。按,衖通即胡同。汉语中原没有“胡同”一词,它可能是蒙古语huddug(井)的音译。从元代出现这个词后,明清两代北京多数街道都改以胡同命名。
[61]《天下同文》前甲集卷一六,黄文仲《大都赋》。
[62]参见侯仁之:《元大都城与明清北京城》,载《故宫博物院院刊》,1979(2)。
[63]参见《元大都的勘查与发掘》,载《考古》,1972(1)。《北京后英房元代居住遗址》,载《考古》,1972(6)。
[64]宋褧:《燕石集》卷八,《初至都书金城坊所僦屋壁》。
[65]苏天爵:《滋溪文稿》卷二二,《赵文昭公行状》。
[66]《元史》卷七四,《祭祀志三》。
[67]《元一统志》卷一,《中书省·大都路·古迹》。
[68]《元史》卷七六,《祭祀志五》。
[69]《元史》卷七四,《祭祀志三》。
[70]参见《元史》卷一四,《世祖纪一一》;卷二二,《武宗纪一》。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院中即事》。
[71]按,《元史》卷一三八《燕铁木儿传》云:“(燕铁木儿)入守内庭,分处腹心于枢密,自东华门夹道重列军士,使人传命往来其中,以防漏泄。”可知枢密院必在皇城东侧很近的地方。
[72]《天下同文》前甲集卷一六,黄文仲《大都赋》。
[73]参见《元一统志》卷一,《大都路·坊郭乡镇》。
[74]《日下旧闻考》卷五四,《城市》引《析津志》。
[75]《元史》卷一七二,《赵孟传》。
[76]参见《元大都的勘查与发掘》,载《考古》,1972(1)。
[77]《天下同文》前甲集卷一六,黄文仲《大都赋》。
[78]杨瑀:《山居新语》。
[79]《元史》卷六四,《河渠志一》。参见侯仁之:《北京都市发展过程中的水源问题》,载《北京大学学报》(人文科学),1955(1)。
[80]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三,《城东观杏花》。
[81]周权:《周此山先生文集》卷八,《都城署夕》。
[82]胡助:《纯白斋类稿》卷二,《京华杂兴诗》。
[83]参见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三,《城东观杏花》。迺贤:《金台集》卷一,《春日次王元章韵》。
[84]袁桷:《清容居士集》卷一九,《亦乐斋记》。
[85]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四三,《冯君祈晴诗序》。
[86]文天祥:《文山先生文集》卷一四,《移司即事》。
[87]参见程钜夫:《雪楼集》卷五,《拂林忠献王神道碑》。
[88]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五,《游长春宫诗序》。
[89]张翥:《蜕庵诗集》卷一,《九月八日游南城三学寺、万寿寺》。
[90]吴师道:《吴正传文集》卷五,《三月二十三日南城纪游》。
[91]虞集:《道园学古录》卷五,《游长春宫诗序》。
[92]《日下旧闻考》卷一四七,《风俗》引《析津志》。
[93]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一〇,《革故谣》。
[94]宋褧:《燕石集》卷八,《俚歌十首》。
[95]《天下同文》前甲集卷一六,黄文仲《大都赋》。
[96]《老乞大》卷上。按,《老乞大》和《朴通事》,是14世纪中期高丽流行的两种中文教科书,纯用元代口语,对于研究元代大都有重要的价值。这两本书后代作过一些修改,但基本上保持了原来的面貌。本篇在有关章节中将适当加以引用。
[97]《日下旧闻考》卷八八,《郊坰》引《析津志》。
[98]迺贤:《金台集》卷二,《次韵赵祭酒城东宴集》。
[99]陈旅:《安雅堂文集》卷九,《秋亭记》。
[100]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五七,《漷州隆禧观碑铭》。
[101]《圣朝混一方舆胜览》卷上,《腹里·大都路》。
[102]熊梦祥:《松云闻见录》,转自《居庸关过街塔稿》,载《文物》,1964(4)。
[103]《元史》卷八六,《百官志二》。
[104]《析津志》,转自《居庸关过街塔稿》,载《文物》,1964(4)。按,纳钵是“营盘”之意,即指统治者行营所在。
[105]熊梦祥:《松云闻见录》,转自《居庸关过街塔稿》,载《文物》,1964(4)。
[106]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六,《游玉泉山记》。
[107]有的著作说明代始有西湖一名,这是不确切的。至晚在元代,西湖一名已存在了。
[108]吴师道:《吴正传文集》卷五,《游西山诗》。
[109]周伯琦:《近光集》卷二,《仲秋休沐日同崇文僚佐泛舟游西山即事二首》。
[110]《元史》卷三九,《顺帝纪二》。按,大承天护圣寺在明代改称功德寺,明末废毁。旧址今为玉泉中学。新中国成立后,在玉泉中学前水田中发现有石条和木板,显然就是当年大承天护圣寺的遗物。
[111]周伯琦:《近光集》卷二,《仲秋休沐日同崇文僚佐泛舟游西山即事二首》。
[112]吴宽:《匏翁家藏集》卷一五,《谒耶律丞相墓》。
[113]《元史》卷一四三,《自当传》;卷一八五,《盖苗传》。
[114]马祖常:《石田集》卷三,《西山》。
[115]周权:《此山先生诗集》卷一,《览胜赋》。
[116]宋褧:《燕石集》卷六,《诚夫兄调选江浙,次留别诗韵送之》。
[117]《元一统志》卷一,《中书省·大都路·山川》。
[118]同上书,《中书省·大都路·古迹》。
[119]欧阳玄:《圭斋文集》卷四,《渔家傲·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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