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家庭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李立扬的诗带有浓厚的中国古典诗歌的印记,特别是受到李白和杜甫诗歌的影响。李立扬的诗主要以家庭日常生活为主要内容,描写了如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食物的重要性,家庭仪式以及家庭生活中的温情与快乐等主题。通过这些描写,李立扬的诗表现了强烈的对日常生活美学的追求,主张美学回归感性、服务世俗幸福的理念。李立扬的这一美学主张不再批判日常生活,而是肯定和推动日常生活审美化,使美学为人的感性服务,为世俗生活服务,从而构成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和审美的日常生活化。
作为华裔诗人,李立扬深受中国古代诗歌的影响,他的诗运用了大量的东方意象,向人们展示了他所理解与热爱的中国文化。在《清晨》一诗中,诗人描写了母亲清晨梳头的场景,核心意象就是母亲的头发。通过将母亲的头发比作墨汁,诗人将她的头发与亚洲人的身份和文化联系起来。通过将头发梳成圆髻,母亲体现出一个具有抑制、理性与有序等古典美特质的中国传统女性形象;父亲对母亲梳头场景的欣赏表现出中国文化中特有的两性间的融洽。《清晨》一诗所反映的华裔美国人在美国文化环境下仍然恪守中国的传统文化及生活方式,表达出流散民族在美国主流文化背景下对自己独特文化身份的坚持与寻求。
《清晨》最初出版在《美国诗歌评论》上,后来收录在《玫瑰》(1986)诗集中。1全诗分四节,以自由诗体写成,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以一个成年人的观点追忆他的少年时期,唤起了一个孩子对于成人生活的神秘性以及对父母日常仪式的惊奇,像《玫瑰》中的许多诗歌一样,反映了李立扬和他的父母及他的过去间的复杂关系。虽然诗的前两节描述了李立扬母亲梳头的仪式,在接下来的两节中诗人却将注意力瞄准了这个行为对他父亲的意义。李立扬的父亲是一个具有中国传统思想的人,他威严拘谨,时而又充满温情,他于1980年去世,李立扬的早期诗歌可以看作是试图与他对父亲的记忆达成一致。《清晨》是《玫瑰》诗集中最具代表性、最能反映这本诗集主题思想的一首诗,不仅在于其中包含了许多李立扬诗歌中典型的主题和意象,如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食物的重要性,家庭仪式及观察行为,还因为它描述了大多数人都熟悉的一种经历:观察父母并从他们身上学习。
作为一名华裔诗人,李立扬的诗歌中总是大量使用东方意象来表达他对传统中国文化的理解与热爱。《清晨》一诗中的许多要素都体现了亚裔美国诗歌的一般特征。他诗歌中使用的大量意象,多数读者会明显看作是种族的尤其是亚裔的意象。在《清晨》中,“冬季的腌咸菜”和炉灶上煮着的大米粥是明显的东方食料。描写母亲长长的黑发则是用了一个明喻,“犹如书法家的墨汁般乌黑”。书法是一种优雅的书写方式,具有艺术性及其独特风格,在亚洲文化中相当普遍。这些东方意象,就像族群印记一般,将诗歌与诗人的独特经历和族群身份联系起来。
诗歌的第一节一开头即出现了“大米”与“冬季的腌咸菜”。从这两个意象我们可以看出故事中的人物吃的早餐是大米粥与咸菜,而非面包、黄油或奶酪等。这便第一次给了人物一个亚洲的身份。20世纪70年代,著名人类学家、美国科学院院士、哈佛大学教授张光直曾断言:达到一个文化核心的最佳途径之一就是通过它的肚子。“吃”这一最为生物化、物质化的层面,可能是理解一个民族精神气质和精神内核最重要的切入点。所以此处炉灶上煮着的大米和冬日的腌咸菜其实就是从食物的层面上给出一个清晰的亚洲人的定义。他们除了肤色、头发、眼睛等身体特性外,就连饮食这样的细微之处也能表明他们不同于西方人的身份确认。(www.xing528.com)
母亲起床以后,最先做的事情不是洗衣物,而是为家人做早饭。这表明了中国文化中食物的重要性。中国饮食文化最早的理论基础应该就是这句耳熟能详的“民以食为天”和如雷贯耳的“食、色,性也。”天,比喻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东西。人民以粮食为自己生活所系,指民食的重要。中国人历来对食物的重要性有着深刻的认识,一旦发生战争时也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汉书·郦食其传》有云:“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亘古至今,国家、江山被说成“社稷”,而这个“稷”在古代就是指百谷杂粮。古代一直以“稷”为百谷之王,所以帝王都奉祀“稷”为谷神,进而以此指代国家、江山。开国领袖毛泽东也曾说:世界上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只有吃饱肚子,人才会有精力去从事各种活动。这些活动包括繁衍后代,并在子息的不断传承中将文化逐渐传递下去并发扬光大。可以说,没有食物,便无法滋养出诗中母亲乌黑的长发,也不会有“犹如书法家的墨汁”这个意义上的中华文明。
在表现头发的乌黑上,用了一个明喻,即“犹如书法家的墨汁”,书法,又称“中国书法”,是中国特有的一种传统艺术。书法是汉字的书写艺术。汉字在漫长的演变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一方面起着思想交流、文化继承等重要的社会作用,另一方面它本身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造型艺术。中国书法通过丰富多姿的形式与设计在其唤起情感方面的能力可与绘画相媲美。它是抽象的艺术,同时从实际用途上又是一种书面语言。所以说,书法在表现中华文明上,既代表着形态上的丰富多姿,也代表内容上的博大精深。李立扬深受中国古代诗人的影响,而头发在中国古诗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意象,李白的《秋浦歌》中有“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白居易的《对镜》中有“三分鬓发二分丝,晓镜秋容相对时。”李商隐的《无题》中有“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头发是李立扬最痴迷的意象之一,在使用这个明喻时,他以最简单明了的语言成功地赋予了这个惯用意象以深刻的含义。为《国家》杂志对《玫瑰》诗集作评论时,杰西卡·格林鲍姆写道:“《玫瑰》道出了李立扬对某些意象的痴迷及他在组织语言方面的成功。”
头发在塑造女性角色方面的作用绝不亚于墨汁之于文化。北朝民歌《木兰诗》中,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她的身份就被人认定为是男性了。当她打完仗回家时,她想要恢复她的女性角色,对此她所做的事情是“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从“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这两句话中可以读出,她的战友们通过她的发型变化便明白了她的女性身份。“五四”时期,当中国女性们想要反对传统加在女性身上“柔弱”的定义时,当她们想要冲破传统对女性思想的束缚时,她们最直接的行动便是将长发剪去,代之以象征简短干练的学生头或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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