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之窗》一诗收录于詹姆斯·迪基的诗集《与他人一起淹死》(Drowning With Others)。该诗十分鲜明地体现出了迪基作品的风格特点,语言朴素平实,却引人深思并给人以启示。诗中,现实与超现实状态的分界线若隐若现,实与虚达到了完美的融合。
《医院之窗》是一首九节五十四行自由体诗歌,以主人公去医院看望完他将死的父亲,随后乘电梯从六楼下来开篇,这是一幅再平常不过的现实生活画面,再现了主人公如何面对亲人即将死亡这一普遍主题。诗歌语言简单通俗,但是迪基的才华正体现于此,几乎没有哪一行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诗句不包含双重意思,值得深究。本诗的主人公经历了一个从现实到超现实最终又回归到现实的历程,但是这一轨迹并非简单从起点又回重新回归到起点的简单循环过程,而是一个增值收获的过程,其中实实虚虚相结合,通过它,主人公得到了深刻的精神启示,内心世界也从痛苦抑郁到轻松平静。“我刚从父亲那儿下来”,是本诗的开头句,同时也是它的结尾句,尽管字面上完全相同,但最后一句的涵义也如同主人公经历的过程一样发生了变化。然而从进入电梯这一刻起他便排斥接受父亲要死的事实,开始陷入想象之中:父亲并不是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而是在渐渐升入天堂永世与神同在,而他自身却在向地狱堕落。
下了电梯走出医院之后,他恢复了一些理智,正要横穿马路,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愿望要回头朝他父亲所住病房的窗户挥手永别,此时他又开始进入想象或是幻觉的超现实状态,所处的马路中央这一现实环境已经完全被忽略,他沉浸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他看到阳光通过玻璃窗的反射像是一盏盏油灯在每扇窗上燃烧,日光透过染色的窗户照在洁白的墙上,但是整个医院在他的眼里就是蔚蓝色的天堂,而他自己也变成了蓝色。
接着是对现实的描写,他看到一扇扇反光的玻璃窗后有许多苍白无力的手在向他挥动着,那是病人们对他的友好回应,但是他看到了唯独有一扇窗有所不同,那里没有人招手呼应,他知道那是他父亲所在的房间,此刻他已处在临死前的生命,只留下空荡荡的玻璃窗在高处俯视着,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痛苦应该达到了极点。显然,父亲的即将死亡给了他巨大的打击,正是这种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悲伤又使他陷入了这种幻觉或是白日梦状态,使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中央这样一种高度危险的环境中却浑然不知,面对司机的怒骂和疯狂地按喇叭声,他也无动于衷。如果说之前他所经历的超现实状态都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此刻的他真正感觉到了宗教意义上的“超验”,即真正的来自上帝的爱,这种超验使得主人公得到了深刻的精神启示,理解了死亡的真正意义,原来死亡只是自然现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生命的终结只是肉体上的死亡,而灵魂则是可以升入天堂、享受上帝的荣耀与恩泽的,而且在世的人与已逝的人可以在上帝的恩泽中重逢,达到心灵的相通。(www.xing528.com)
至此,主人公对于父亲及自己将要面对的死亡已经完全释然了,他似乎看到即将死去的父亲透过玻璃窗正在对他挥手,而从医院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也将主人公包围沐浴在上天的蓝光之中,使他如婴儿般新生;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正在微笑,而父亲也并不为儿子所处的境地担忧,尽管在常人看来此时主人公的行为是多么疯狂。此刻的父与子完全没有了阴阳相隔的阻碍,儿子甚至更加刺激野蛮的发动机和发疯的司机,让他们的喇叭声推倒世界的墙,好帮助父亲的灵魂冲破障碍升入天堂。他在路中间看到他面前这栋高楼的六楼某个房间中父亲的蓝色眼神是勇敢的,不带一丝畏惧。
这种超越现实状态的高潮逐渐退去,他又回到现实中来,“我慢慢地挪向人行道/我那刺痛的手处于半死状态/在我麻木的手臂的顶端/我很惊讶地帮衬着”,手臂麻木,手也变得酸痛发抖,处于“半死”状态,是因为在路上站着招手的时间太久。可见主人公超脱于现实世界也已经很久了,但是他却很“惊讶”,为什么自己的手处于半死状态?由此可见他对于自己刚刚经历过的精神状态也并没有完整的记忆,这样也未尝不好,已经走出了父亲死亡所造成的阴影,获得了身心上的轻松,一切恢复平静了。结尾句“我刚刚从父亲那儿下来”是对开头句的重复,然而这也绝不仅仅重复开头那句从父亲的病房里下来这一意思,它暗示着主人公,他的父亲以及这首诗本身都获得了圆满,这句中“父亲”既可指主人公自己的父亲,更有可能是指他刚刚近距离接触过并给他深刻启示的那位众人之父——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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