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年代的美国存在的一个现象便是人们普遍迷恋于色情和性欲,但是每个人几乎都受过这样的折磨:当灵魂与肉体,理智与欲望,纯粹美好的理想与复杂多变的现实之间发生冲突时,该如何选择?人性总是要在神性与兽性的夹缝中受煎熬。对于米莱而言,她所关注的问题还不在于此,重点是她的身份,从本质上来讲,她究竟是一个纯粹的思考者,还是一个内心只有肉欲的俗物?她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还是一个放荡无比的情人?又或者她是两者的结合体?她不断地将自己陷入这个问题,有时她肯定自己属于某种身份,但是很快又会将这种身份加以否定。比如让她名噪一时的那首《复兴》(1912年)诗中,所展现的就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和思考者米莱,她赞美着无所不能的上帝,并不沾染世俗的东西,但是在她接下来的一部诗集《蓟的无花果》中,她自我驳斥了在《复兴》诗歌中所赞美的形而上的、超自然的力量,转而歌颂起世俗的爱与性,尤其是对女人的性行为和性特征所作的某些有争议的描写而引起广泛的关注,被许多评论者看作一个放荡的纯肉欲者,甚至是色情狂,而在下一年的《第二春》中米莱开始思考她的身份究竟属于这两者之中的哪一个,思考二者之间的矛盾冲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野天鹅”和“不透气的屋子”两个意象的象征意义便值得讨论了。
诗人每次提到这群天鹅时都会强调这个“野”字,意喻它们是狂野的,不受羁绊的,它们活动的地点是远离地面的高空,也是远离世俗的象征,在诗人的眼中,这就是内心深处原始欲望的象征,而她的心则是理性的象征,作者先是想选择理性这颗心,把自己定位在纯粹的思想者,纯粹的诗人这一身份,所以她在看到野天鹅之时就已经陷入了思索与探寻,只是她慢慢地就动摇了,因为这颗心并非感到愉快或者安稳,而是“疲惫不堪,没完没了生生死死”,诗人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给自己身份的定位,当她看到那群野天鹅飞过时,突然意识到自己非常渴望拥有它们那样的自由,按照自己所设想的方向和路线前行,或许自己真如许多人所说的那样是个纯享乐主义者,只想享受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什么都别想,像那群天鹅一样享受自由去吧,被他人鄙夷为原始动物也罢!所以米莱在诗的结尾呼唤野天鹅们再次回到小镇上来,带她一起去享受自由、去做一个完完全全的肉欲者,尽管很多人将此作为攻击米莱及其诗歌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不可否认这也算是对她的身份有明确的认定。但是诗歌并非到此就结束了,因为此时作者发现那群野天鹅不是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样无拘无束,它们的双腿无力地拖着,它们的喉咙在哀鸣,它们并没有自己所认为地那样幸福,自己还能再跟随它们而去,去享受吗?于是诗人对自己刚确定的身份又开始怀疑了,她更迷惘不知所措,陷入更为复杂的身份漩涡中,永远也无法从中逃脱。从《野天鹅》中可以对米莱的迷惘与不确定情愫窥见一斑,但是这种情愫并不止于这首诗,而是紧紧伴随着她的一生。
20年代的美国是一个理想破灭的时代,经历过一战后原有的价值体系崩溃,人们的精神失去寄托,而国家又靠着战争大发横财,物质生活极为丰裕,所以人们纵情于声色享乐,甚至于毒品之中,许多人不再相信明天,相信未来,只贪图眼前的乐趣,没有精神信仰使得人们变得焦躁不安,愤世嫉俗,米莱的诗歌真实地再现了那个年代,《野天鹅》中所透露出来的躁动不安、忧郁徘徊、彷徨疲惫并不是诗人一个人的感受,而是整个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心理状态,诗中那挥之不去的迷惘与不确定折磨着诗人,更萦绕着整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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