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比喻研究：汉英词语和文化对比

7　动物比喻

动物比喻是以动物的生物特征为依据的。人们时常把人类的一些品质或特性与某些动物联系起来。这些品质或特性又往往能使人产生某种反应或情绪，于是动物比喻就出现了。

动物比喻（animal metaphors）分为明喻（simile）和隐喻（也称暗喻）（metaphor）两种。比喻有本体和喻体构成，本体（tenor/the signified subject）是被说明的对象，喻体（vehicle/the signifier）是用来说明的对象。喻体是比喻中最重要的功能，其选择受制于社会文化和自然环境。只有喻体运用得恰当，本体的特征和性质才得以突显出来。（安晓杰，2005）

汉语中常常使用动物比喻人，如：

变色龙——见风使舵的人

中山狼——恩将仇报的人

纸老虎——外强中干的人

井底蛙——目光短浅的人

老黄牛——默不作声、踏实工作的人

地头蛇——在某一地方仗势欺压人的人

铁公鸡——吝啬钱财、一毛不拔的人

落水狗——失势的坏人

动物比喻英汉两种语言中广泛应用，使语言生气勃勃，形象生动。由于中英文化和社会背景不同，思维方式不同，人们对动物比喻的理解常常有偏差，联想到的特性和所引起的情感也往往因民族不同而各异，一般可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两种文化对同一种动物特征的认识相同或类似，对动物比喻的认知相同或相似。

He’s as sly as a fox.You’ve got to watch him.他是个老狐狸，狡猾得很。你可要防着他点儿。

You stupid ass!How could you do a thing like that？!你这头蠢驴！怎么会干出那种事儿来！

He doesn’t have an idea of his own.He just parrots what other people say.他没有自己的主意，只会鹦鹉学舌。

The children were as busy as bees,making preparations for the festival.孩子们准备过节，忙得像蜜蜂一样。

Why on earth are you walking at this snail’s pace？你到底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中国人对上述动物的联想同英美人一样，在汉语中也有“蠢驴”“鹦鹉学舌”“像狐狸一样狡猾”等说法。

第二种情况是，一些动物在两种文化中人们会联想到某种特征，但所联想的特征却不同，对动物比喻的认知也不同。

Her husband drinks like a fish.她丈夫嗜酒如命。

“You chicken!”he said looking at Tom with contempt.“你这个胆小鬼！”他轻蔑地看着汤姆道。

The stork visited the Howard John Stons yesterday.霍华德·约翰斯顿家昨天添了一个孩子。

汉语中我们说一个人窝囊、软弱、愚笨时会说：“你真熊！”讲英语的人学汉语时也会对这句话感到费解：他们认为熊是很凶猛、危险的动物，也可能认为动物园或野生动物园林里的熊调皮淘气、滑稽可爱，但绝不会像中国人那样，认为熊愚笨、无能、无用。

英语中“as wise as an owl”（像猫头鹰一样聪明）表明讲英语的人把猫头鹰当作智慧的象征。在儿童读物和漫画中，猫头鹰通常很严肃，很有头脑，禽兽间的争端要猫头鹰来作裁判，紧急关头向猫头鹰求教。然而，中国人对猫头鹰的看法不同，有些人怕看到猫头鹰或听到它的叫声，以为碰上它要倒霉。汉语中的“夜猫子进宅”意味着这家厄运将至，其中的“夜猫子”就是猫头鹰的俗称。

曾经有个美国妇女到中国来，常戴着她喜爱的猫头鹰别针，因为它很别致。她发现人们常停下来看或指着她的别针，有好几次还问她为什么戴这种别针，她觉得很奇怪；后来有人告诉她中国人对猫头鹰的看法，她才知道戴猫头鹰别针不合适。

西方人对“bat”（蝙蝠）无好感，通常联想到坏的特征。英语中有“as blind as a bat”（瞎得跟蝙蝠一样，眼力不行，有眼无珠）；“crazy as a bat”（疯得像蝙蝠）；“a bit batty”（有点反常）；“to have bats in the belfry”（发痴，异想天开）等表达方式。有时甚至还有更坏的比喻，人们提到蝙蝠，就会想到丑陋、凶恶、吸血动物的形象，这也许因为吸血蝙蝠的缘故。所以，西方人对蝙蝠的感情很像中国人对猫头鹰的感情，又怕它，又讨厌它。

对中国人来说，蝙蝠则是吉祥、健康、幸福的象征。这些联想很可能来自蝙蝠的名称——“蝠”与“福”同音。有些图画或图案把蝙蝠和鹿画在一起，颇受欢迎，因为“福鹿”读起来同“福禄”一样，象征吉祥、幸福、有钱、有势。

对英国人和大部分西方人来说狮子享有很高的声誉，是“百兽之王”，所以英国人选狮子作为自己国家的象征。英语有“regal as a lion”（狮子般庄严），“majestic as a lion”（像狮子一样雄伟）等用语，可以看出，12世纪后期英王理查一世因勇武大胆而被誉为“lion-hearted”（狮心理查）。

中国人对狮子一般没有那么多的联想，狮子不过是一种凶猛强大的动物，不见得庄严雄伟，倒是老虎往往会引起类似的联想。

在中国文化中，人们对虎的联想有好坏两个方面。从好的方面说，虎英勇大胆，健壮有力，坚决果断，所以有“虎将”“干起活来像小老虎”“虎老雄心在”“虎虎有生气”等词语，男孩的名字有“大虎”“二虎”“小虎”等，“小虎队”曾是台湾风靡一时的流行歌唱组合。从坏的方面说，虎凶猛残忍，冷酷无情，有“拦路虎”“狐假虎威”“苛政猛于虎”等说法。

有些动物自然界是不存在的，它们只存在于传说或神话中。在中国神话中，凤凰被看作是鸟中之王，是吉祥的动物，雄性称“凤”，雌性称“凰”。因此，中国女性的名字中常有“凤”字，如：凤莲、金凤。凤凰还比喻罕见、珍贵之物，所谓“凤毛麟角”。在中国封建时代人们把龙（dragon）和凤（phoenix）作为皇权的传统象征。“龙”代表帝王，“凤”代表后妃，自然没有贬义。时至今日，这两种传说中的动物仍偶尔在传统的中国图案中出现。龙既然是一种象征吉利的动物，所以家长常常“望子成龙”，希望孩子长大后能有所成就，给男孩子起名字也常用“龙”字。

中国画上的龙没有翅膀，西洋画上的“dragon”（龙）却是有翅膀的怪物。西方人却认为龙是凶残肆虐的怪物，是邪恶的象征，应该消灭。在一些描写圣徒和英雄的传说中，他们常常和龙作斗争，多数情况下龙被英雄杀死。最有名的是公元700年左右盎格鲁—撒克逊人关于贝奥武尔夫事迹的叙事诗。诗中主人公贝奥武尔夫打败妖怪格伦代尔后，与恶龙搏斗，两者同归于尽。(www.xing528.com)

在西方神话中，“phoenix”（凤）与复活、再生有关。根据传说，凤能活许多年，有一种说法是500年。在这一时期结束时，凤筑一巢，唱支挽歌，拍着翅膀扇起火来，把巢烧掉，凤烧成灰烬，灰烬中又飞出一只新凤。因此，当一个城镇、一个场所或某团体的主要建筑物失火或因其他原因而毁坏时，好心人会祝愿它“像传说中的凤凰那样，以崭新的面貌从废墟中升起”。

第三种情况是，在一种文化中提到某些动物时往往可以联想到某种特征，而在另一种文化中根本联想不到任何特征。

我们常常听说：“那个家伙简直像条泥鳅！”意思是那人圆滑。

大部分英语国家里都没有泥鳅，即使有，人们不过把泥鳅看作是一种鱼，不会认为它很滑，并理解“圆滑”“狡猾”“不老实”“不可靠”等的转义。不过，在英语中的确有一种说法跟汉语中的“滑得像泥鳅”一致，在意义上和感情上也相同：slippery as an eel（滑得像鳝鱼）。

中国人也许猜得出“a bull in a china shop”（瓷器店里的公牛）是什么意思，但想象不出说英语的人心目中牛的形象：一头喷着鼻息、怒气冲冲的公牛闯进摆满精致瓷器的店里。因此中国人对这个说法的生动性体会不深。这种说法的涵义是：在一个需要举止灵巧得体、细致周密的场合闯进一个行为粗鲁、手脚笨拙、会惹麻烦的人。

河狸（beaver）主要产于北美洲，在中国很少见。河狸经常积极活动，有啮树筑巢的习性，并且有很高的技艺和独创性，因此有“eager beaver”（卖力的河狸）之称，在喻义方面则指“急于做成某事而特别卖力，但有点急躁的人”。这个比喻有时略带贬义，则指“为讨好上司做事过于卖力的人”。

鹤在中国文化中是长寿的象征，“鹤年”“鹤龄”象征长命百岁。鹤常与松联在一起，后者也象征坚定、长寿。绘画和图案常以松鹤为题材，并以“松鹤延年”题词。上年岁的人在过生日的时候，喜欢人们赠送画有松鹤图案的礼物。但对西方人来说，鹤不会引起这种联想。

在中国文化中，龟有两种象征意义。一方面龟象征长寿。古代的府第、庙宇、宫殿等建筑物前常有石龟，作为祈求长寿的象征。另一方面，龟也用来比作有外遇者的丈夫，骂人“王八”或“王八蛋”是极大的侮辱。在西方文化中没有这种联想，乌龟不过是行动缓慢、其貌不扬的动物而已，甚至连“翻领毛衣”也叫“turtleneck sweater”（龟脖毛衣）。

动物比喻的翻译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译语与原语存在对应的关系，动物形象再现成为可能。根据两种语言在意义、形象或风格上的相似性，翻译时可采用同值、近值互借法，以再现原语形象。

What a dull speech! He’s merely parroting what many others have said.多么单调乏味的讲话！他不过是鹦鹉学舌，重复许多人说过的话而已。

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披着羊皮的狼。

One swallow does not make a summer.孤燕不成夏。

He is as sly as a fox.You’ve got to watch him.他狡猾得像个狐狸。对他你可要当心点儿。

另一种是，同一动物形象在原语和译语中的语用意义相去甚远，甚至完全相悖。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就出现了动物形象名称的转换。这种动物形象的转换可以是一种动物形象转换为另一种动物形象。例如：

talk horse吹牛（“horse”原是“马”）

ass in a lion’s skin.狐假虎威（“ass”原是“驴”，“lion”原是“狮子”）

black sheep害群之马（“sheep”原是“羊”）

Lock the stable door after the horse is stolen亡羊补牢（“horse”原是“马”）

Cast pearls before swine对牛弹琴（“swine”原是“猪”）

When the cat is away, the mice will play.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cat”原是“猫”，“mice”原是“老鼠”）

as hungry as a bear饿得像狼（“bear”原是“熊”）

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杀鸡取卵（“goose”原是“鹅”）

as timid as a hare胆小如鼠（“hare”原是“兔子”）

neither fish, flesh nor fowl非驴非马（“fish, flesh”原是“鱼/肉”，fowl原是“家禽”）

Break a fly upon the wheel杀鸡用牛刀（“fly”原是“苍蝇”）

在翻译中一种动物形象可以转换成人的形象，主要是依据动物自身的习性、特点以及该词汇的内涵和具体的语境而定。例如：

Every dog has his day.凡人皆有得意日。（“every dog”译为“凡人”）

Bill is taking his bird to the pictures tonight.比尔今晚带着他的女朋友去看电影。（“bird”译为“女朋友”）

In the city I was nothing,but there in the countryside I was considered a big fish.

在城里我还是什么人物，但是在乡下我却被认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fish”译为“大人物”）

Don’t listen to her gossip; she is a cat.别听她搬弄是非，她是个心地恶毒的女人。（“cat”译为“心地恶毒的女人”）

“Don’t be scared,Chickens!”came her voice with teasing gaiety.“别害怕，胆小鬼们！”她开玩笑地说。（“chickens”译为“胆小鬼”）

The lions at her party included two famous authors and a musician.她宴请的社会名流包括两名作家和一名音乐家。（“lions”译为“社会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