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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题序研究:揭示特殊心态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题序当中还透露了他向前代名贤学习的信息。表现了文人雅士刻意寻诗、有意志雅的心态。《木兰花慢》序、《曲游春》序中,逞才斗胜、语求惊人之心,更形诸字表。

宋词题序研究:揭示特殊心态

二、从题序了解其特殊心态

周密一生仕途寂寞,交游范围有限,词社活动是他社交生活的中心,作词是他社交手段的最重要之一种,所以,从他那些主要是用来“应社”的词的题序当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一生的行谊,了解他的创作心理和他作为遗民的特殊心态。

1.考交游,考师承

周密在题序中提到了他的诸多友人,如前期提到杨缵、张成子、张岫云、陈君衡、吴梦窗、寄闲、逃禅、赵元父、赵白云、刘养源、梅溪、东园、周隐、李商隐等;后期提到自醉、吴梦窗、二隐、洪仲鲁、日熙堂主人、王圣与、中仙、赵子固、陈君衡、赵元父、莫两山等,后期词题标明拟作的当时人有:蒲江、梅溪、东泽、花翁、参晦、梦窗、二隐、梅川。

据此我们可以分析周密的交游状况:前期的朋友,基本都是西湖词社中人,这些人大都是世家子弟,西湖词社就是类似《红楼梦》中的海棠社、桃花社这样的贵族文艺沙龙,周密与他们的交往方式以词社聚会活动为中心,词往往题以“分题”、“次韵”、“和韵”等。而后期的朋友大都是南宋遗民,飘零世间,很少有相聚的机会,词往往题以“遥寄”、“题书”、“拟作”等。马廷鸾《碧梧玩芳集》题周公谨弁阳集云:“公谨上世为中兴名从臣,家弁阳,迩京师,开门而仕,则跬步市朝之上,闭门而隐,则俯仰山林之下。其所交皆承平诸王孙,觞咏流行,非丝非竹,致足乐也。而今也乃与文士弄笔墨于枯槎断崖之间,骚客苦吟于衰草斜阳之外,乐之极者伤之尤者乎。”[30]正是他一生交游变化的写照。

从这些题序,还可以看出他的词风师承情况。周密转益多师,刘毓崧《草窗词序》评道:“渊源既得自家传,兼有外家之授,又得杨守斋为之酌定。”家学熏陶如《长亭怨慢》序所描述:

岁丙午、丁未,先君子监州太末。时刺史杨泳斋员外、别驾牟存斋、西安令翁浩堂、郡博士洪恕斋,一时名流星聚,见为奇事。倅居据龟阜,下瞰万室,外环四山,先子作堂曰啸咏。撮登览要,蜿蜒入后圃。梅清竹癯,亏蔽风月,后俯官河,相望一水,则小蓬莱在焉。老柳高荷,吹凉竟日。诸公载酒论文,清弹豪吹,笔研琴尊之乐,盖无虚日也。余时甚少,执杖屦,供洒扫,诸老绪论殷殷,金石声犹在耳。后十年过之,则径草池萍,怃然葵麦之感,一时交从,水逝云飞,无人识令威矣。徘徊水竹间,怅然久之,因谱白石自制调,以寄前度刘郎之怀云。

师长指教如前引《木兰花慢》序所形容。

其实他的学习范围远不止此。题序当中还透露了他向前代名贤学习的信息。如《一枝春》序:“越一日,寄闲次余前韵,且未能忘情于落花飞絮间,因寓去燕杨姓事以寄意,此少游‘小楼连苑’之词也。余遂戏用张氏故实次韵代答,亦东坡锦里先生之诗乎?”是学东坡。扫花游(用清真韵)学周邦彦,《效颦十解》更是如此:《四字令》题“拟花间”,《西江月》题“延祥观措霜拟稼轩”等等。草窗不但善向前人、师长学习,在词社的活动中,也经常与众位同辈相互切磋,如诸多词题“次……韵”、“和……韵”,以及如《木兰花慢》序和《曲游春》序所描述的与同侪竞技争胜的情况。(www.xing528.com)

2.创作心理和遗民心态

从他的交游与师承状况可以看出他的创作心理和遗民心态。

宋亡之前的周密,过的是承平佳公子的生活,日日与一群贵族子弟醉游湖边,对名花、赏佳景、作闲词,每当佳晨良夕,花开雪落,一众人等便指一花、一景、历史上的几个美人、引人入胜的一组古迹,分题限韵,作词竞技,正是“曳裾贵邸,耳目益广,朝歌暮嘻,酣玩岁月,意谓人生正复若此”[31]。因此前期的创作心态主要是寄闲、志雅、逞才,如《齐天乐》序云:“余自入冬多病,吟事尽废。小窗淡月,忽对横枝,恍然空谷之见似人也。泚笔赋情,不复作少年丹白想。或者以九方皋求我,则庶几焉。”项廷纪《忆云词丙稿序》道:“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百无聊赖,寻愁觅恨,词于此时,真正是寄闲之具;另一首《齐天乐》序云:“紫霞翁开宴梅边,谓客曰:梅之初绽,则轻红未消;已放,则一白呈露。古今夸赏,不出香白,顾未及此,欠事也。施中山赋之,余和之。”表现了文人雅士刻意寻诗、有意志雅的心态。《木兰花慢》序、《曲游春》序中,逞才斗胜、语求惊人之心,更形诸字表。

我们更可由此想到他的生活:出身世家,文采奕奕,热情迸发,仕途又不发达,出则幕僚椽吏,入则家山湖畔,活泼泼漫长的生命如何打发?一腔的精力和热情向何处投放?像他这样出身和教养的人很自然地选择了最适合他的流行方式——结社吟词。宋代城市人口密集,经济发达,因此宋人相当热衷于结社聚会。杨海明在谈张枢词的时候说:“借用道学家程颐杜甫写景诗的评语来说,就是‘如此闲言语,道出作甚’。换句话说,此人之所以要精心写这类词,正如其词集名唤《寄闲集》那样,就是要借写词来消磨时光和驱遣无聊。”[32]此话移来评价周密,不亦宜乎?

而宋亡之后,他只能选择隐居。他的隐居,其实还有同时其他遗民的隐居,并不同于前代许多人的隐居,它既不是李白式的终南捷径,也不是张志和式的渔歌子生活,而是带着浓浓的政治和时代特色的。因为周密们既不敢在沉默中爆发,也不愿在沉默中灭亡,只能在沉默中苟活和回忆。《陵阳集·周公谨赞》云:“儒而侠其非与,廛而隐其几与。违俗而聱牙,玩世而滑稽与。吾亦不自知。或隐几著书,或狂歌醉墨,是殆见衡气机也。将求之北山之北,忽在乎西湖之西,然已见囿于笔墨矣,失俨幅巾而杖藜。”[33]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周密已经完全沉入了这种寂寞回忆生活。与大宋有关,与年轻有关的老朋友已经一个个离世而去了,那些风雅快活的日子再也难以回来了,即使一起回忆的人都难以找到了,《癸辛杂识》前言记载,此时与他交往的基本上已是村夫子,话题已是“姑妄言之”,纯为打发寂寞了。之所以将《齐东野语》取名为“野语”,我想除了作者自己所说的“务事之实,不计言之野”,朋友说“野哉斯言”[34]之外,应该也有一种对自己这种生活与写作的自嘲和无奈,那个“志雅”的周密此时已经无法处处雅谈了,已经无法“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了。袁桷谓周密“晚年以赏鉴游名公间,稍失雅道”,是有一定道理的。

交游星散,他只有低下头来,孤独地回忆、寄书、拟作……此时的词作大都有题无序,其题大多为“寄某某”、“怀某某”、“送某某”、“拟某某”,显示了亡国失家之后大痛无言,寂寞独品的情怀,创作的心理变成痛伤亡国和寄托寂寞,展现了一种典型的遗民心态。

在这些记录与朋友交往的题序中,关于吴文英的几首很能集中表现他的这种遗民心态。吴文英是宋末著名词人,与周密交厚,但他与西湖词社中其他人不同——他并非世家子弟,而是江湖词人,一生穷愁潦倒,依附他人,最终困踬以死,属清客相公阶层。这两人,后世并称“二窗”,清人李慈铭说:“南宋之末,终推草窗、梦窗两家。”从题序当中,可以看到两人关系在周密心中的微妙变化。周密前期有一首词《玲珑四犯》题为“戏调梦窗”,后期有一首《玉漏迟》题为“题吴梦窗霜花腴词集”,还有一首《朝中措》题为“茉莉拟梦窗”。吴比周年长十余至二十岁,从年辈上说,算得是周密的长辈,但周密早期赠他的词却题为“戏调梦窗”,而吴此时有一首赠周的词则题为“敬赋草窗”,这种现象除了见得两人是忘年交、关系亲密之外,其实也暗示着社会地位的差异。从这一交往模式便可推测,此时的周密之于吴文英,不会有什么极其深刻的或者说严肃的感情。而后期的“题吴梦窗霜花腴词集”与“茉莉拟梦窗”显然要严肃庄重得多,因为此时的周密,正在晚景凄凉之际,早已经不是什么富贵公子,回忆中的吴文英也不是什么清客相公了,他们同是亡宋的过了时的子民。周密此时对吴的感情,只是抹杀了社会地位差别的同族同种,因而真挚深沉。他对吴文英的情感的这种悄悄变化,不正表现了他深深的遗民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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