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题序研究：创作时间滞后性

三、题序创作时间的滞后性

按照惯例，词的题序是用来记录写作缘起的，所以一般题序都是与词作同时完成的，大多数的词人词作都是这样，然而白石题序却与众不同，往往在主词已作好之后加上去。如《摸鱼儿·辛亥秋期，予寓合肥，小雨初霁，偃卧窗下，心事悠然，起与赵君猷露坐月饮，戏吟此曲，盖欲一洗钿合金钗之尘。他日野处见之，甚为予击节也》，“他日野处见之，甚为予击节也”，已经牵涉到他人几日后的评论，无疑是后加的了，《暗香·辛亥之冬，予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肄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作词之后已经“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肄习之，音节谐婉”，当然也是后加的了。他的有些题序甚至是很多年之后才加上去的，如《扬州慢》序:“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注》于此词后笺曰:“按白石淳熙十三年丙午始从德藻游，在作此词后之十年;此词小序末句，盖后来所增。白石词序多此例，翠楼吟、满江红、凄凉犯皆是。”^[21]《翠楼吟》序:“淳熙丙午冬，武昌安远楼成，与刘去非诸友落之，度曲见志。予去武昌十年，故人有泊舟鹦鹉洲者，闻小姬歌此词，问之，颇能道其事，还吴为予言之;兴怀昔游，且伤今之离索也。”则是明明白白说是十年之后感今怀昔加上去的。

其实这种现象之前也不是没有，如苏轼《木兰花令》序:“与郭生游寒溪。主簿吴亮置酒。郭生喜作挽歌，酒酣发声，坐为凄然。郭生言吾恨无佳词，因为略改乐天《寒食诗》歌之，坐客有泣者。”显然也是已经唱过之后加上的序(写到这里又不得不佩服东坡一把，真的几乎已经没有他没尝试过的事情了)，但毕竟很少，而且十年数十年后再加上去的只有姜夔了。(www.xing528.com)

由此可以看出姜夔对于题序绝不只是泛泛而作，而是非常用心、非常在乎的，为之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和努力。这种做法对后来的词人也有很大的影响，如周密。周有一首《瑞鹤仙》序云:“寄闲结吟台出花柳半空间，远迎双塔，下瞰六桥，标之曰，湖山绘幅，霞翁领客落成之。初筵，翁俾余赋词，主宾皆赏音。酒方行，寄闲出家姬侑尊，所歌则余所赋也。调闲婉而辞甚习，若素能之者。坐客惊诧敏妙，为之尽醉。越日过之，则已大书刻之危栋间矣。”根据词序的描述，不但已经写了唱了，甚至已经刻在墙上了，时间也已是数日之后了。由此可以看出姜夔之后词人们对题序一体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