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轩的题序创作:两宋鳌头，数量众多，覆盖率高

二、稼轩的题序创作

辛弃疾出生于金国，在金国曾经参加过两次科举考试，不中，后参加耿京的起义部队，当时“金主亮死，中原豪杰并起。耿京聚兵山东，称天平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忠义军马，弃疾为掌书记，即劝京决策南向”^[9]。当他被派去与南宋政府接洽时，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杀，辛弃疾回来之后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安国方与金将酣饮，即众中缚之以归，金将追之不及。献俘行在，斩安国于市，仍授前官改差江阴佥判”^[10]，就此成为南宋的“反正人”，这一年他23岁，这件事就是他到老念念不忘的“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11]。然而到了南宋之后，以恢复为己任、本欲一展身手做一番大事业的辛弃疾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生流转于各个地方官任上，甚至有20年的时间被罢黜乡居，至1207年抱恨而亡。

研究辛弃疾的专家多矣，关于他的研究专著和论文不胜枚举。综合前人各种考辨，结合他一生行迹及创作情况，我们取邓广铭先生的分法，将他的一生和他的创作分为5期:

一、江淮两湖时期:南归之初(1163)—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计18年。这是他第一次在仕时期。

二、带湖时期:宋孝宗淳熙九年(1182)—宋光宗绍熙三年(1192)，计11年。这是他第一次被罢黜乡居时期。

三、七闽时期:宋光宗绍熙三年(1192)—绍熙五年(1194)，计3年，再次被起用。

四、瓢泉时期: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宋宁宗嘉泰二年(1202)，计9年，这是第二次被罢黜乡居时期。

五、两浙、铅山时期:宋宁宗嘉泰三年(1203)—宋宁宗开禧三年(1207)，计5年。(www.xing528.com)

杨慎《词品》记载:“蔡光工于词，靖康中陷金，辛幼安尝以诗词谒之，蔡曰:‘子之诗则未也，他日当以词名家。’”^[12]南归之后的辛弃疾，不论是在地方任上，还是在闲居乡村时，都留下了大量的词作，40年间留下词作总数达到629首，是两宋词人中留下词作最多的。“有处于何时、何地、何种精神状态下的辛稼轩，就有与这种时、地、心境相一致的稼轩词”^[13]，他的词作尤其是词作题序真实完整地记录了他的人生，同时因为他是当时典型的力主抗金的大臣，所以他三起三落的仕途，他题序中的各种记录，也是当时南宋政府在和战两端之间摇摆的晴雨表。

辛词的题序一方面受时风熏染，另一方面却又是此期词坛题序的代表。总体看来，他的题序数量众多，覆盖率高。宋词大家并非都是题序的大家，有些著名词人并无作题序的习惯，因此我们也无法通过题序去窥视其人生轨迹与创作主张，但另有一类词人如辛弃疾大量写作题序，不但为本词增色不少，亦且在本词之外又意外留下了一种财富。我们将宋词题序史上几位重要人物张先、苏轼、辛弃疾、姜夔、周密的题序创作情况列表比较如下:

由此表可以看出，绝对数量上稼轩词题序遥遥领先，位居榜首，有题序的词作占词作总体数量的百分比位列第二。因此从量的角度考察，稼轩题序可以说数量众多，覆盖率高，实为两宋鳌头，成就不容忽视。

稼轩从未南归之前就已经开始作词，但在金的词作并未留下来，现存最早词作是作于绍兴三十二年腊月二十二日(1163年1月28日)的《汉宫春·立春日》，最后一首是作于开禧三年(1207)八月的绝笔之作《洞仙歌·丁卯八月病中作》，词龄44年，共有词作629首。其中江淮两湖时期18年共有词88首，其中有题序的68首;江淮两湖时期11年共有词228首，其中有题序的201首;七闽时期3年有词36首，其中有题序的31首;瓢泉时期9年中有词225首，其中有题序的195首;两浙、铅山时期5年共有词24首，其中有题序的16首;其他作年难定者28首，有题序的22首。

为了更加直观，列表表示:

可以看出，每个时期的题序数量都很多，覆盖率也很高。

但其词题序的质量呢?就一个大家来说，当然不可能不好，但据笔者看来，其成就则远在词本文之下。赵晓兰《宋人雅词原论》说辛弃疾“题序和他的词作一样，充分展现出辛弃疾过人的才情和极高的创作成就。这些题序不拘一格，或长或短，或叙事，或状物，或写景，或述怀，纵横捭阖，挥洒自如。辛词的风格及其文学渊源，在其题序中均有所体现”^[14]，给其极高的评价。此论吾人甚不敢苟同，与词比起来，与其他一些词人的题序比起来，辛词题序之文学价值并不突出。辛词题序果然有极高的意义，但其意义主要并不在其文学价值上，这一点后文将有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