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题序研究：文学性的杰出之处

三、文学性

对于苏轼的词，当时人有褒有贬，贬的人一般指其词不符合词的传统作法，但题序这种与词本文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与词的韵文相互补充的散文却给了他用武之地。即便并不有意去作，却也文采斐然，其文学性在整个宋词题序中都是杰出的。

1.题序的文采

苏轼是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要说作词不地道，题序这种散文体却定是“当行本色”的，他的题序，尤其是长序带给我们很多美的享受，其中人物、话语、意境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如《临江仙》序:“龙丘子自洛之蜀，载二侍女，戎装骏马，至溪山佳处，辄留，见者以为异人。后十年，筑室黄冈之北，号静安居士。作此记之。”宛然一篇短短的传奇小说，其中人物逍遥美丽，恍若神仙，令人顿生向往羡慕之意。又如《西江月》序:“春夜行蕲山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曲肱少休。及觉已晓。乱山葱茏，不谓人世也，书此语桥柱上。”记自己饮酒山家，溪桥卧眠之事，洒落有致，其中苍山月色，旷达心境，潇洒行为，实在令人感叹。《定风波》序中，与柔奴的短短对话，刻画出一个美丽多情、通脱旷达的女子形象，“此心安处是吾乡”更成了后人最喜引用的话语之一。

苏轼喜欢陶渊明，喜欢乃师欧阳修，人所共知。其《江城子》序:“陶渊明以正月五日游斜川，临流班坐，顾瞻南阜，爱曾城之独秀，乃作斜川诗，至今使人想见其处。元丰壬戌之春，余躬耕于东坡，筑雪堂居之。南挹四望亭之后丘，西控北山之微泉，慨然而叹，此亦斜川之游也。乃作长短句，以《江城子》歌之。”《醉翁操》序:“琅琊幽谷，山川奇丽，泉鸣空涧，若中音会。醉翁喜之，把酒临听，辄欣然忘归。既去十余年，而好奇之士沈遵闻之往游，以琴写其声，曰醉翁操，节奏疏宕，而音指华畅，知琴者以为绝伦。然有其声而无其辞。翁虽为作歌，而与琴声不合。又依楚词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辞以制曲。虽粗合韵度，而琴声为词所绳约，非天成也。后三十余年，翁既捐馆舍，遵亦没久矣。有庐山玉涧道人崔闲，特妙于琴。恨此曲之无词，乃谱其声，而请于东坡居士以补之云。”都用优美的文字，写出这两人所曾喜爱的清幽的胜境，令人不胜神往。

就连那些较短的题序，也显现着他过人的文学才华，如《瑞鹧鸪》序:“寒食未明至湖上，太守未来，两县令先在。”短短的叙事，却充满韵味;《浣溪沙》序:“游蕲水清泉寺。寺临兰溪，溪水西流。”简短描述，那西流的溪水已兴起人无数情怀。《西江月》题“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短短九字，却包含无数故事与深深感慨。(www.xing528.com)

2.题序与词本文结合的文学性

但题序又不是普通的散文，它因为与词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因而其文学性又有了不同的要求。苏词题序的文学性还在于它一旦与词结合在一起，便使这两者都具有了更深更美的意味。

他有一首《减字木兰花》序为:“赠润守许仲涂，且以‘郑容落籍、高莹从良’为句首。”词云:“郑庄好客。容我尊前先堕帻。落笔生风。籍籍声名不负公。高山白早。莹骨冰肤那解老。从此南徐。良夜清风月满湖。”若没有题序，词读起来却也一般，纠合几个典故，夸了夸州守的好客与善文，展望了一下未来的逍遥生活。但有了这则题序之后，词人的博爱情怀，幽默多才顿时凸显出来，使人对此词印象深刻。

再如前面所举《诉衷情·送述古迓元素》，只读词时，有点莫名其妙，再结合词题来理解，原来竟是用了“破镜重圆”的典故，将自己比成在新夫与旧夫之间为难的乐昌公主，不但词意豁然开朗，更使人不禁莞尔。

总之，词的文学美经过题序提点之后，才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