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童叟无欺,诚信经营:徽商始终不渝的经营理念
徽商在起伏不定的市场中搏击,在艰辛开拓的过程中崛起,靠的是什么呢?或者说,徽商崛起的奥秘何在?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由于历代王朝一直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商人的社会形象不佳,“奸商”、“商人重利轻别离”等似乎成为压在商人心头抹不去的阴影。应当说,商人重利,这是无可指责的,但问题在于不能惟利是图,不能损人利己。
“宁奉法而折节,不饰智以求赢”。[18]同其他商人相比,作为一个地域性商人群体,徽商在处理义、利的关系上,更多的是以义为利,而不是以利为义。徽商经营成功的原因有很多,但坚持守法经营,讲求商业信誉,拒售假冒伪劣商品,不搞商业欺诈,诚实经营,童叟无欺,应当是徽商获得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也是徽商始终奉行不怠的经营理念。
在商业活动中,徽商遵守商业规则,讲求商业信誉,注重商业承诺,不搞价格欺诈。利用价格欺诈牟取商业利润,历来是奸商获得暴利的主要手段之一。但徽商则拒绝价格欺诈,他们靠的是“诚信笃实,孚于远迩”,所售商品“贸易无二价,不求赢余,取给朝夕而已”。[19]诚如歙县商人吴南坡总结自己成功经商经验时所说的那样,“人宁贸诈,吾宁贸信,终不以五尺童子而饰价为欺”。[20]而正是凭借良好的商业信誉,吴南坡赢得了顾客的广泛信任与合作,远近顾客争往挂着吴南坡招牌的店铺购物,从而使吴南坡获取了丰厚的利润。(www.xing528.com)
诚信不仅是为人之本,而且亦是为商之本,更是徽商获利之源。对商人而言,诚信不只是指某一个别的方面,而是包含着从进货、销售、售后服务和价格、质量、信誉等一系列综合的素质和修养。徽商依靠吃苦耐劳、拼搏进取、善观时变的精神艰辛地开拓市场,凭借诚实无欺、以义为利、信誉至上的诚实经营理念打开局面,赢得利润,这是其他地域商人集团所不具备的素质。清代黟县大商人舒遵刚对靠欺诈手段获取商业利润的行为十分鄙夷,他常常告诫人们说:“圣人言:生财有大道,以义为利,不以利为义。”他认为:“钱,泉也,如流泉然。有源斯有流,今之以狡诈求生财者,自塞其源也。今之吝惜而不肯用财者,与夫奢侈而滥于用财者,皆自竭其流也。人但知奢侈者之过,而不知吝惜者之为过,皆不明于源流之说也。圣人言:以义为利,又言见义不为无勇,则因义而用财,岂徒不竭其流而已,抑且有以裕其源,即所谓大道也。”[21]如果以狡诈欺骗的手段牟求生财之道,那就是“自塞其源”的行为。舒遵刚对商业诚信与欺诈的认识,可以说是极为深刻的,它对我们如何寻求正当的合法途径获取利润,也是极富启发意义的。
徽商的诚信还体现在不售假冒伪劣商品上。制售过期变质的假冒伪劣商品,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历来也是投机奸商获取商业暴利的惯用伎俩之一。尽管徽商队伍中不乏类似投机渔利之徒,但就总体而言,绝大部分徽商还是以诚信为宗旨,不愿或拒绝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的。清代婺源茶商朱文炽贩运茶叶至广东销售,因路途耽搁,新茶已经变成了陈茶。本着诚信的原则,朱文炽在与客户的交易文契上,必书“陈茶”二字,以示不欺,茶行牙侩力劝其更换,朱文炽坚执不移。为此,朱文炽蒙受了数万金的巨额亏损,但他却无怨无悔。[22]从事长途贩运贸易的清代休宁商人吴鹏翔,在一起贩卖胡椒的业务中,了解到自己所贩卖的800斤胡椒中有毒。在原售者请求终止合同、原价退货的情况下,吴鹏翔为免卖主他售而伤人,宁愿自己承担巨额损失而拒绝退货,断然将800斤胡椒付之一炬,全部销毁,[23]从而有效避免了一起可能导致大范围中毒事件的发生。
徽商诚信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持久的行为。绩溪一部《客商规略》在10条关于《学做生意要语》中,“诚实”被作为第二条要语而加以强调。该条要语指出:“要诚实,诚是无妄,实是不□□□□者,犹曰不自欺云尔。亲友买卖,客人总以诚实待人。言语必信,举动至诚,如逐宗逐件,须要来清去白,不可因无人看见,即爱小私积分毫。欲起此心,即想曰不可自欺也。立心如此,何等正大光明,自然一心在正路上,用功夫何不能成立?既能成立,何止万倍之利。虽有紧急要务,不妨告禀本东支取应用,不得私取分毫应己之急也。如或不遵训诫,忘长上谆谆所嘱,以为此分厘之间甚微,私积何妨?不知其一毫亦不可也。苟有私积,举动自然出神捣鬼,言语自然掩(疑缺一‘饰’字——引者注)支吾,未有不为人窥破者也。俗云:一遭一千遭。以至言语无人信,举动被人疑,倘或别有所失,店中题(应为‘提’字——引者注)起来,即是话柄。当此之人,或蒙耻归家,或忧郁,或病纵,纵能反悔前过,不该如此,亦不及矣。此不诚实之过,戒之戒之。”[24]清代黟县商人孙廷涛,自弃儒从贾以来,始终以诚信为本,绝不谋取任何非法的收入,他“必诚必信,数十年如一日”,其行为品格很值得我们加以继承与弘扬。持久的诚信行为,不仅使徽商赢得了良好的声誉,而且也使徽商赢得了市场。徽商作为一个地域性商业群体,之所以能够驰骋明清商业舞台,保持三百多年盛而不衰的局面,其诚实经营、童叟无欺、以义为利等良好的商业理念,无疑是诸多因素中最为重要的因子之一。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