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盗梦空间》中的弗洛伊德梦境理论

潜入梦的世界———以弗洛伊德“梦”的理论看电影《盗梦空间》

许晶晶

摘　要:最近票房大热的电影《盗梦空间》，围绕梦境的制造与改变展开，虽以离奇的情节赚足了票房，但细细品味之后发现影片中蕴含的哲学思考令人折服。而弗洛伊德有关“梦”的理论在该影片中不但起到整个支撑作用，而且更具有现代意味。影片处处透露出“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的哲学思考，令人深思。本文试图从三方面解读影片所透露出来的弗洛伊德关于“梦”的原型理论。

关键词:梦　潜意识　现实

古往今来，梦，如同一个神秘且丰富的大花园，有无穷的知识等待我们探索和发掘。近日，突破票房冠军之位的电影《盗梦空间》更是以“梦”作为整个故事的主线和场景。撇开视觉冲击，单从电影的内容与背后蕴藏的思想来看，弗洛伊德关于“梦”的理论确实构成了电影的主要元素。

电影围绕着一群具有高超心理分析能力和高科技水平的窃贼展开。他们在雇主的要求下，潜入被盗者的梦中，继而走入被盗者的潜意识中，以造出特有的梦境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被盗者潜意识中的信息，或是植入雇主的想法，从而自然而然地影响被盗者的行为。电影本身虽带有强烈的科幻情节，但传达出的有关梦、有关潜意识的思想却值得人深思。同时，不难看出电影本身的理论支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弗洛伊德的理论。

一、外部表象———梦的构成:睡眠中出现的身体上的感官刺激

对于梦，我们首先想知道的便是什么构成了我们的梦。这是一个由表及里的过程，只有我们明白了梦的内容来源于什么，才能进而得出它反映了什么或是预示了什么。通过大量的实例分析，弗洛伊德得出梦的形成由以下三方面决定:“做梦前一天的残念;睡眠中出现的身体上的感觉刺激;个人幼年时的经验。”^[1]就第二点而言，我们对类似的情形屡见不鲜:想上厕所却一时醒不过来，于是梦中的我们不断地寻找厕所;睡觉时不小心压住了身体的某一部位，就会做梦有绳子缠住了那里或者身体瘫痪了无法动弹;又或者梦中会毫无征兆地出现杂乱的乐曲，挣扎着醒来才发现是闹铃响起或者是电话铃声大作……外界的感官刺激会清晰地传达进梦中，只是这些刺激都好像化过了妆一样，经过变形、压缩成为我们的梦的一部分。

《盗梦空间》的开始，同伴为叫醒柯布将他推入盛满水的浴缸中。在落水的刹那，梦中的他看到汹涌的大水从他所处房子的四面八方喷薄而入。虽然电影中的梦境都是人们有意识创造的，但是却不能否认这些情境仍然是梦的本质属性，更不能切断人在实际中的感官感受与梦中所发生的具体内容之间的直接联系。因此，当浴缸里的水淹没了柯布的身体，现实中的他经历着突然而至的水对身体的刺激时，就会在梦中突然出现跟水有关的内容，虽然杂乱无章，但是却真实地传递着外部的实际情况。

又如:电影中一再出现用音乐做倒计时器，提醒梦中的柯布等人醒来的情景。当为睡着了的造梦师带上耳机，播放音乐时，梦中的人们就会听见从天际飘过来的乐曲声，随着音乐的响起，他们便可计算出离醒来的时间。情节虽然离奇，却再一次证明了真实感官刺激与梦的内容之间的关系。

其实，再深入分析这两者之间的直接联系。不难发现虽然梦中的我们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情境中，对周遭的实际情况无法准确意识得到，但是实际身体上较强烈的感官刺激会跳跃过我们的意识，直接进入我们的潜意识中。这层潜意识中的发现与感受会虚构出一片图景，用梦的具体内容的形式呈现在我们的脑海中。脑海中的这一片图景是以潜意识对外界刺激反应而虚构出，以经过了变形的梦的内容而呈现的。只是我们在梦中都不会意识到这是身体上的真实刺激，在潜意识的伪装下反馈给我们的，而是认为梦中的一切就是真实发生着的。如同弗洛伊德所说的“在做梦时，做梦者会完全相信自己正经历着梦中的一切，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虚构出来的”。^[2]

二、内容实质———梦的具体内容:梦的象征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提到了梦的象征问题。他认为“把梦的思想视象化，就是用具体的形象或图画来代替抽象的概念。此外，在梦中还可以用一般普通事物或动作来代替有特殊意义的事物或动作。这类隐喻都称为象征。梦利用象征的手法来伪装其隐藏的思想，所以它是一种间接的表现方法，实质上也是一种置换。”^[3]观察我们日常所做的梦，多是一些破碎的片段，时而杂乱无章，时而毫无头绪。但是就是这细小的具体形象，总有特别的深意，比如花代表爱情，比如太阳代表对成功的渴望……其实，梦多是我们所思、所感、所愿的显现，因此一个具体的物象并不止具有一个含义。往往它会随着不同主人公的改变，随着不同梦境的营造出现多个象征含义;同样，对于同一种含义，不同人的梦中，或者同一个人的梦中也会出现不同的具体物象。比如，花朵同时代表了生机和性欲等几种含义，而圆柱、阶梯甚至是雨伞等都同时可以象征着男性性器官。在回想梦中情景时，我们总是会下意识的思考梦中的内容代表了什么，又预示了什么。因此，在解读梦时，我们便应该把梦中的物象还原于整个梦中，并应该结合在实际生活中我们正在经历和曾经经历的给我们印象深刻的事情，从而正确找出梦中物象所象征的含义。其实，这一系列推论，又恰恰反向证明了梦的象征的本质。

《盗梦空间》呈现给观众的第一起案件是柯布潜入齐藤先生梦中，即就是从潜意识中窃取一份机密情报。这份机密情报存在于齐藤先生脑中，因此实际中并无从窃取，而在梦中，这些情报内容竟以一份秘密文件来表示，故而梦中的柯布若记住了文件上的内容便意味着得到了实际中齐藤先生脑中的秘密。

事实上，在我们的梦中，我们哪一个人的想象力不是令人赞叹的呢。我们曾经所经历的、现在正在经历的、我们所希望的、甚至我们正在思考的东西通通都会出现在我们的梦中，因为梦特有的性质，梦中的我们不如白天那样敏于思考和感受，因此那些抽象的感情，那些抽象的想法通通都变成了具体的物象，构成了我们梦中的一部分具体内容。当我为学业奋斗时，我做梦我在攀登一条高耸入云的阶梯，无穷无尽;当弗洛伊德为伊玛的病情担忧且自责时，他做了释梦学的经典之梦———伊玛的注射……梦总是潜意识的显现，因此那些无法言说的思想总是在潜意识的加工下形成具体模样进入到我们的梦中。虽然潜意识是混沌一片的，虽然它是在清醒状态下无法发觉甚至是被压抑着的，但是梦中的世界是潜意识的天下。人在睡着的时候，自身检查防御机构会暂时松懈，这时候潜意识溜入意识中，并占据主导地位，为我们虚构出一片又一片梦境。虽然是虚构，但是它却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活灵活现的形象，让我们白天处在压抑中的愿望或者想法宣泄出来。我们都理解那些平日里辛勤工作的人们，周内朝九晚五的上班下班，勤勤恳恳，一旦到了周末就会彻底寻求放松，用游玩、聚会来暂时摆脱工作压力，享受轻松带来的欢愉。他们选取用以放松的方式是具体的，想要宣泄的压力和情绪却是抽象的。潜意识就是这样勤劳而受压抑的工作者，它用具体的物象使难以言说的思想得以合理表达合理宣泄，维持了生理心理的平衡;又以这些具体物象为我们解读梦境提供了形象的支持。

主人公柯布讲述了他如何在梦中为处在潜意识中的妻子植入“我们所处的世界都不是真实的”的想法。影片将妻子的潜意识以一个保险箱来表示，对于柯布希望植入的想法则以一个他们平常用的陀螺来象征。于是，当柯布将陀螺放入保险箱内，永久锁上时就预示了他已将“我们所处的世界都不是真实的”这一想法深深植入他妻子的潜意识中，成为她本身潜意识中的一部分，从而影响着莫尔的思想和行为。这几处细节的处理虽看似离奇和荒诞，但放置在梦的大背景之下，不得不让我们对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象征的理论更深一层理解，也让我们对导演的理论水平多一份肯定。(www.xing528.com)

三、引起反思———梦到底是什么: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电影散场时，观众们发出一片片感叹: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没人能说得清这个问题。先不说这部电影为我们开启了怎样一个离奇的世界，单就整部影片中对梦的探索，对梦与人生关系的思考确实引起人深思。

影片中柯布夫妇他们彻底混淆了现实与梦境。他们希冀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白头到老、天长地久，于是沉入梦境的最底层———原初的潜意识中不肯醒来。可是，当柯布意图唤醒妻子，莫尔眼角流下的泪水不也同我们很多人醒来时流下的泪水一样辛酸与复杂么?不管是甜蜜的梦还是悲伤的，醒来的刹那都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何况在梦中已经历了数十载的光景呢。如同柯布自己说的“当苍老的灵魂被装入年轻的身躯”，一切都那么的令人无法相信了。在梦中，他们经历了最初的创造自己的王国，随后的完善生活与感受生活以及最后的死亡，任谁经历了这一切后再回到所谓的现实，恐怕都要质疑到底哪里是梦，哪里又是现实吧。莫尔因混淆梦境与现实而流下泪水的同时也是人生与梦境的界限，这是动摇我们以往信心的开始。而后，当莫尔终于跳下楼去，以此证明她所认为的真实时，我们曾经对于现实人生与梦境可分离开的信念深深被撞击。

电影中的柯布与妻子莫尔作为对立面出现，他们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分离人生与梦境的立场。尽管柯布多次使用陀螺来确定自己到底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并且时常冲动地想要留在梦中和妻子团聚，但他始终明白再美的梦境终究代替不了现实，因此即使有再多的不舍他仍旧会选择回到现实，并且设法让妻子脱离对梦境的依赖回归现实。但另一方面，莫尔的迷惘最终导致其对所处的任一环境都产生质疑，用死亡来追寻真实。甚至在她死后，仍然通过柯布的潜意识不断地向柯布阐释自己的观点，既就是真实只存在于他们用潜意识曾创造出的世界。这两种立场结合于一对夫妻身上，其实就是作者向我们发出的两种不同声音，不同思考。唯有观众自己才能去解答。

影片结尾的处理更加令人称奇。柯布和齐藤先生在飞机上悠悠醒转，并未具体交代他们是如何回到现实的。其后柯布顺利回国，顺利见到家人，似乎一切都显示了他们最终都脱离了梦境，只是在桌上旋转的陀螺仍在不停旋转，偶尔有欲倒的迹象。影片的最后画面就定格在这只陀螺上。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倒下，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柯布最后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影片给柯布的命运留下了一个悬疑，给我们所有人也留下了一个疑问: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又比如说，作为造梦师的阿妮本来并不接受造梦这一行为，但当她在指导下顺利制造梦境后，竟爱上了制造梦境，甚至是排斥原本视为正常的、却无法自有创造的现实世界了。又比如说，在药剂师的房间里，柯布了解到很多人每天服用大剂量的镇静剂，目的是为了可以每天持续地做梦。在以上两处情节中，我们发现梦境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自然现象。影片中的人们需要梦境，需要在梦中进行创造，满足在现实生活中所不能满足的所有愿望。因此，在此处满足人们的令人愉悦的梦被人们当做了真实的人生，而真正的现实因为无法令人处处感到满足而被自欺欺人地当做了梦境。人性中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此处愈发彰显出来，也正是在这种本能的影响下人们不由自主地置换了现实与梦境。

我们早知道，潜意识是一片原始、混沌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却无法真切地看到其中的内容。弗洛伊德借助梦的分析，希冀窥探潜意识的世界。他发现潜意识是我们对外界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但多数情况下却被压抑着。只有当夜晚来临，我们入睡后，潜意识才能突破自身防御机构的检查，将我们的所感所思通过梦的内容反映出来。因此我们不得不问，到底是原初的“本我”代表了真实，还是在“超我”压抑下的“自我”可以反映出真实。于是也便有了这样的疑问:“到底梦里的是真实，还是现实中的是真实?”现实被命名为现实，就代表了它的真实属性，梦里的情景那么逼真，那么生活化，让我们自然而然地怀疑起哪里是真实。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著，彭舜译.《精神分析引论》.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1月第一版

［2］晓树主编.《图说名人之弗洛伊得》.中国画报出版社. 2009年01月第一版

［3］任傲霜编著.《突破心灵———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华文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

【注释】

[1]任傲霜编著.《突破心灵———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华文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p106

[2]任傲霜编著.《突破心灵———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华文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p109

[3]任傲霜编著.《突破心灵———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华文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p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