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看《自我之歌》
张晓艳
摘 要:沃尔·惠特曼的代表诗作《自我之歌》是《草叶集》的核心部分。关于这首诗,文学批评界或分析诗人的上帝观,或分析它的艺术特色,或仅仅探讨此诗的主题思想和诗人的自然观。然而却很少有人从生态批评角度诠释它,尤其是从生态整体主义的角度。通过对诗中人与自然关系的探析,本文试图用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浅析这首诗,从而赋予其新的内涵。
关键词:《自我之歌》 奥尔多·利奥波德 生态整体主义 人与自然
一、引 言
沃尔特·惠特曼是现代美国诗歌史上的一座丰碑,自由诗体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人与自然的歌唱者(吴建西、原一川,2001)。他耗费毕生精力,八次修订,九易版本最终完成代表作《草叶集》(Leaves of Grass)。《草叶集》被誉为第一部美国史诗。它不仅歌颂了民主、自由、平等,还热情地讴歌了自然(常耀信,2003)。《自我之歌》作为草叶集的缩影表达了惠特曼热爱自然、回归自然的思想,体现了生态批评思想的雏形(蓝仁哲,2003)。在这首诗中,自我即惠特曼本人既象征着每一个美国人也象征着整个宇宙,他以大地为父,海洋为母,并自诩为一片草叶。从而揭示出人作为天地间的一员与其他物种一起平等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Leopold,1949)。自然赋予了自我生命与资源,自我又是自然的体现。二者密切相连,不可分割。这首诗寄寓着诗人的理想:自我拥抱自然、尊重自然、回归自然。人与自然和谐相处(Leopold,1949)。
国外评论界已从诸多角度分析过此首诗。他们发现这首诗受超验主义影响颇深。超验主义理论对其的影响首先是由爱默生在他称赞第一版草叶集的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中提到的。除了浪漫主义思潮之外,这首诗还预示着一种在内战之后才占领美国文坛的现实主义思潮。除此之外,爱丽丝·库克的“记《自我之歌》中的象征主义”和约翰·梅森的“沃特·惠特曼目录:《自我之歌》中两次旅程的修辞手段”阐释了自我的含义及重要性(Miller,1996)。
在中国,文学批评界也从诸多方面论述了《自我之歌》。北京民族大学教授史敏在他的著名的《浅析惠特曼的上帝观》一文中探讨了诗人的上帝观。陕西师范大学教授郭英杰与西安财经学院教授赵青在他们的《〈自我之歌〉中的主题思想探析》一文中探讨了《自我之歌》中的主题思想。除此之外,苏州大学教授朱新福在他的《惠特曼的自然思想和生态视域》一文中探析了惠特曼的自然观。然而本文将从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视角探析此诗从而赋予此诗以新的含义。
二、奥尔多·利奥波德及其生态整体主义理论
生态整体主义伦理学最初是由美国生态学家、林学家、环境学家的先驱———奥尔多·利奥波德提出来的。生态整体主义的系统性的观点是在他的著名的《沙乡年鉴》一书中的第三章“大地伦理”一文中出现的,因此生态伦理学也被称作大地伦理学。
依据利奥波德的观点,大地伦理学把共同体的范围扩大到包含了土壤、水、植物、动物或概括地说就是大地。大地伦理学把人类从大地共同体的征服者改变为了它普通的一员。这预示着人类对他的同伴成员的尊重,也意味着对共同体同等的尊重(Leopold,1949)。所有的物种包括人类都是长期进化过程的产物并且在生命过程中紧密相连。人类与其他的物种共同存在于同一个共同体中并相互依存。这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平等。从更深邃的角度讲环境是人类的资源和支持:它的精妙的、富于创造力的、赋予它生命的摇篮。人类与囊括他们的有机或无机自然界是无法分割的。在大地周围能量环境中他们就像粒子与波、身体与灵魂(Rowe,1994)。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取决于自然的调节机制。因此,利奥波德归结出整个生态系统的和谐比生物个体更为重要,人类应当致力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与美丽((Leopold,1949)。
三、用生态整体主义理论分析《自我之歌》中人与自然的关系
在惠特曼的《自我之歌》中,自我与自然平等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自我仅仅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受制于自然,二者像粒子与波、身体与灵魂一样紧密相连。自然给人类提供了资源与支持,人类又是自然的载体。因此自我应当尊重自然,拥抱自然保护自然的和谐、稳定、美丽,人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Leopold,1949)。
3.1 自然———人类的起源和精神源泉
在《自我之歌》中,自我是深深植根于大地的孩子“我的舌头,我血液中的每个原子,都由这泥土这空气所构成,/我生在这里,我的父母生在这里,他们的父母也生在这里”(Whitman,2008)。大地不仅赋予他个人的生命与形体,而且也给予了他生存的根须、生命的灵感。
自我把大地比做情人,体谅着它的呼吸,描绘着它的姿容,饱含激情地赞美它,无所顾忌地诉说它。“微笑吧,妖娆的,冷静呼息的大地!/酣睡而清澈之树木的大地!/夕阳沉落的大地/云雾笼罩山巅的大地!/初染蓝晕的满月琉璃般倾泻的大地!/河潮之光影斑驳的大地!/清澈的灰云为我而更滟潋、明晰的大地/手肘无远弗拘的大地/繁盛的苹果花开的大地!/微笑吧,因为你的情人来了。”自然是富于启迪性的,“一切真理蕴含在万物之中”。自我是在自然“一片夏天的草叶”的引领下,挣脱生命的物质束缚,重新发现了自我。待到诗歌的结尾处,自我又将自己馈赠给泥土,“好从我喜爱的草中成长”。他是生于斯,长于斯,而又归于斯的。除此之外,在《自我之歌》中,海洋及其同类形象,如河流、湖泊、山泉、水池散布并贯穿始末。自我在这里即诗人把大海比做母亲。“海洋啊!我也委身于你,/我猜测你的意思,/我自海岸望见你弯曲、邀请的手指,/我相信,没触摸到我,你拒绝退奔回去”,面对大海,诗人的心变得柔软,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母亲面前撒娇似的迟迟不愿离去。“我们只得相处一回合,我解衣,赶快带我远离陆地,/轻柔的浮垫我,颤摇着我在波浪中小寐,/以多情的潮水冲击我,我能赏报你的。/巨浪绵延的海洋,/呼吸浩瀚的海洋,/生命之源水的海洋,未挖掘却已然是填场的海洋,/风暴的咆哮着和掘穴者,诡计变幻而且雅致的海洋,/我与你融为一体,我属于某阶段,也属于所有的阶段”(Whitman,2008)。大海是诞生诗人并赋予他灵感的摇篮。据说他最初的创作欲望源于大海,而他诗歌中,那些像“海滩上的波涛,不停地起伏着,翻滚着,沙沙地,丝丝地,有时像低沉的鼓声那样响着向海岸涌来”的韵律,那些随意“向前涌流”的长句,那些汩汩不断的词语和绵绵不绝的意象,都源自于大海所赋予的灵感(李野光,2003)。
自然中蕴涵着无穷的生机与智慧,而人类则从中汲取着精神力量和灵感。诗人的笔下没有精致的生活空间,所描述的一切都是最朴实的生活场景,甚至是略带野性的、原生态的生存模式,所描写的人物也多为粗犷豪迈的形象。他赞美机械工人、伐木工人、耕种者、渔人、露营的士兵、水手和猎人等,并认为只有置身户外的旷野之中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
3.2 自我———自然的物质承担者
自然赋予了人类生命和精神资源的同时,人类也是自然的物质承担者。人体作为宇宙的缩影是自然的再现。
《自我之歌》中,惠特曼认为血液是自然“乳状的流体”,是生命的灰白的奶汁;头发、胡子是“混杂和纠缠着的甘草”;肌肉是“宽阔健壮的田野”;汗液是流淌的“溪流和露水”;“香菖蒲的根子”,“双生鸟卵的小巢”是男性的生殖器。进而,自我将自己认同于万物:“我发现,我包含了麻岩、煤矿、长条青苔、水果、五谷以及蔬菜根茎,/而且全身涂满了四角兽和飞禽”(Whitman),甚至这也反映在惠特曼的自然观里。在他看来自然“大陆和海洋,植物、鱼类和禽鸟,天空和星体,树木、山岳和河流”———是连接“现实与灵魂之间的通道”;而诗歌的语言贵在质朴,“在文学中,只有以动物行走时那种端正和漫不经心,以丛林树木和路旁花草的情操那样清白无瑕来发言,才是艺术的上乘”(李野光,2003)。(www.xing528.com)
3.3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正如我们提到的人与自然是互相依存的,在这首诗里惠特曼还同样表达了人与自然相互平等的观点。人类应当尊重自然,回归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与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不谋而合。人类仅仅是整个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与自然紧密相连。鉴于此,人类应当致力于保护自然的和谐、稳定与美丽(Leopold,1949)。
在《自我之歌》里,首先,惠特曼认为宇宙间万物都是平等的,他写道:“我相信一片草叶的意义不亚于星星每日的工程H一只蝼蚁,一粒沙,一枚鹪鹩蛋也是同样的完美H雨蛙也是造物者的一件精心杰作H四处蔓延的黑莓可以装饰天堂的客厅H而我手上一个最小的关节能够藐视一切机器H低头吃草的母牛能胜过任何一座雕像H一只小鼠便是奇迹足以让千千万万个异教徒震惊不已”(Whitman)。无论它是多么渺小;无论是它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无论它是好是坏,它们都同等的完美。从古至今人与万物一样都是自然的产物,人与自然是统一的。奥尔多·利奥波德(Aldo Leopold)曾说过“人类既不比其他生物好,也不比他们差,而是和自然界的其他一切平等”。
除此之外,惠特曼理想的“自我”是一个欣赏自然,走进自然,融于自然进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个体。在这首诗里,自我“穿越草原,在森林中漫步,在星光下散步于海滩,与木材工人露宿,看水獭仔吞食游鱼,鳄鱼在河湾里酣睡,黑熊在寻觅树根和蜜蜂,蝙蝠在黄昏时飞舞,金甲虫掉落在黑暗中,溪水从老树根涌出,牛马战栗着驱赶苍蝇———”(Whitman,2008)。自我孤独、懒散地漫步于大自然,享受着简单自然存在式的快乐,没有复杂的欲望。诗人继承了卢梭“返回自然”的思想,歌颂人类的自然状态,即那个没有披上社会伪装的人,同时赞美劳动人民朴实自然的天性以及他们的户外生活。自我在收割时节,伸躺在马车上,在草垛里翻跟斗,捡起纠缠在头上的小绺草———或是“独自在遥远的深山旷野中狩猎,/讶异于自家的轻松与快活,到处漫游,/傍晚时分,挑选一个安全地点过夜,/燃火烧烤新猎的野味,/躺在堆积的叶子上呼呼入睡,我的狗和枪在身旁。”这种原生态生活方式,让诗人向往不已。
在诗人眼里自然即是美,“在大西部的旷野,我瞧见捕兽人的婚礼,新娘是个印第安女孩,/她的父亲和朋友们盘腿坐在一起,默默地抽着烟斗,他们脚蹬鹿皮靴,/肩垂宽厚的毛毡/河堤上,漫步着捕兽人,他穿的大部分是兽皮,浓密的胡须和卷毛/阴庇脖子,他牵着新娘的手,/她有长长的睫毛,头上未戴纱冠,粗糙直溜的头发披覆着丰满的肢体,/垂抵双足”(Whitman)。姑娘未经修饰的装扮,粗躁直溜的头发,是无与伦比的美的代言。《自我之歌》作为诗人早期的代表作,它寄寓着诗人对美好自然的向往,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希冀,它所描绘的是一幅人与自然相得其乐的伊甸图。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诗人的风采。
四、结 论
综上所述,借助奥尔多·利奥波德的生态整体主义,本文探索了《自我之歌》中人与自然关系的三个方面:自然是人类的起源和精神源泉;人类是自然的物质承担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其他物种平等构成了整个生态系统。人与自然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所以人应当尊重自然,走进自然,融于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并致力于保护自然的和谐、稳定和美丽,从而从生态整体主义的角度探讨这首诗,赋予了此诗新的内涵。
[1]吴建西,原一川.“人与自然”的歌唱者———现代自由诗先驱沃特·惠特曼新评.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
[2]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 88—89
[3]蓝仁哲.浪漫主义·大自然·生态批评[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3
[4]Leopold,Aldo.A sand county almanac[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9: 243—244
[5]Miller,James E.,Jr. WaltWhitman. New York: Twayne Publishers,Inc. 1962
[6]Rowe,Stan J.“Ecocentrism: the Chord that Harmonizes Humans and Earth”. The Trumpeter 11 (2),1994: 106—107
[7]Walt,Whitman. Specimen Days. Boston: David R. Godine Publisher,1971: 5,71
[8]惠特曼.《草叶集》[M].赵萝蕤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87
[9]李野光.《惠特曼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10]朱新福.《美国生态文学批评述略》[J].当代外国文学,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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