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中纽兰·阿切尔和艾伦·奥兰斯卡爱情悲剧之探源———荣格心理学中的原型批评观照下的纽兰·阿切尔
张 蕾
摘 要:《纯真年代》是为华顿赢得普利策文学奖的重要作品。笔者通过荣格的心理原型批评理论来揭示男主人公纽兰·阿切尔和欧洲贵族女性艾伦·奥兰斯卡的爱情悲剧之根源。笔者认为其爱情悲剧主要是由阿切尔人格面具和阴影,阿尼玛和男性特质之间的关系失衡导致的。本文不但为研究伊迪斯·华顿的作品起到了补充作用,也为研究以阿切尔为代表的老纽约男性形象开辟了新的途径。
关键词:心理原型 人格面具 阴影 阿尼玛
一、引 言
伊迪斯·华顿(Edith Wharton,1862—1937)是美国著名的女作家。作为美国普利策奖的获奖小说,《纯真年代》代表了华顿小说创作的高峰。《纯真年代》以19世纪末传统刻板的纽约上层社会为背景,描写了贵族青年纽兰·阿切尔在与门当户对的梅·韦兰订婚前夕倾心于散发着欧洲大陆自由精神的梅的表姐艾伦·奥兰斯卡而无法自拔,最终以两人爱情悲剧结局的故事。
在国外,对于《纯真年代》,评论家们主要从男性形象,小说的结构和反讽特色,文化身份和社会主题等方面来分析。大卫·霍尔布鲁克(David HolbRook)在评论文章《纯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中指出纽兰·阿切尔的形象刻画正是华顿对自己所处的可怕现实的不满之情的释放口。凯西·米勒·哈德利(Kathy Miller Hadley)在文章《〈纯真年代〉中的反讽结构和不为人知的故事》(Ironic Structure and Untold Stories in The Age of Innocence)中指出华顿刻意使用反讽的技巧来削弱小说的结构特征,并将反讽重点放在阿切尔这位反英雄人物身上。戴尔·M·鲍尔(Dale M. Bauer)在文章《伊迪斯的兴奋剂》(Edith Agonistes)中从文化身份的角度指出《纯真年代》仍然反映出美国人根深蒂固的种族观,即对外来民族的排斥和对外来移民造成的不良影响的恐惧心理。而帕梅拉·奈特(Pamela Knight)在文章《分离的形式:〈纯真年代〉中的社会主题》(Forms of Disembodiment: The Social Subject in The Age of Innocence)中指出华顿刻画了19世纪70年代纽约上层社会典型刻板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
而中国学者对《纯真年代》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评论者们主要从女权主义、叙事学、自然主义、象征主义、宗教等方面对其进行探讨。
鉴于国内外很少有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探析《纯真年代》,所以笔者拟从荣格的原型心理学来探析男主人公阿切尔完整的心理变化过程,从而挖掘出阿切尔和艾伦的爱情悲剧之根源。小说中的阿切尔在老纽约上层社会中形成的过分发达的人格面具对阴影中积极的一面如激情和创造力的过分压抑和与生俱来的男性气质如勇气和力量的释放受到男性身上的女性特质阿尼玛的消极方面如懦弱和自私的阻碍是导致阿切尔和艾伦爱情悲剧的两大关键因素。所以,阿切尔不健康的人格是导致其爱情悲剧的罪魁祸首。
二、人格面具
原型即原始意象和种族记忆,是人对外界事物作出反应的一种先天性的倾向。荣格归纳出了许多不同的原型,其中最为重要的为人格面具、阴影、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原型。
人格面具是一个人公开展示的一面,其目的在于得到社会的承认。然而极为发达的人格面具与极不发达的人格其他部分之间存在着尖锐的对立从而阻碍人格的健康发展。
19世纪70年代的纽约上层社会把统一的行为规范强加于每一个社会成员从而使他们的自我意识产生了与这种集体人格面具的同一。从小说一开始,阿切尔就是以纽约社会的标准绅士形象登场的。他从不在听歌剧时提早到达,因为在大都市里听歌剧早到是不合时宜的。而是否合时宜在阿切尔时代的纽约,其意义就像“几千年前支配了他祖先命运的不可思议的图腾一样重要”[1]。在社交场合露面之前,他会“用两把带有他名字缩写的银背刷子分开他的头发”[2],并在纽扣洞里插上一朵栀子花。因为对于时尚的品位在纽约上层社会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同时阿切尔的婚姻观在小说的一开始也显得陈旧乏力。他的未婚妻梅·韦兰天真美丽,和阿切尔可谓是门当户对。但是他和纽约上层社会的其他人一样都没有意识到梅是纽约旧道德规范的产物,她既不具备敏锐公正的判断力,也缺乏个人主见。
之后当阿切尔受明戈特家族委托,与艾伦讨论她的离婚诉讼时,他强烈建议艾伦放弃离婚诉讼案。因为在“害怕丑闻甚于疾病”的老纽约社会,阿切尔认为保全艾伦的名誉比个人幸福更重要。“纽约社交界是个很小的天地,而且,不管表面现象如何,他被少数思想守旧的人统治着,”[3]在阿切尔一番个人与家庭的冠冕堂皇言论的劝说之下,艾伦最终听从了阿切尔的建议放弃了离婚的打算,从而也使她与阿切尔之间的爱情失去了实现的可能。
三、阴 影
与过分发达的人格面具相对的就是过度压抑的阴影。它是人性中阴暗的一面,包括一切不被社会所允许的激情和欲望。如果过分压抑阴影,生活将会失去原有的活力。人格面具和阴影之间如果能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关系,则能够阻止阴影的破坏性作用又能发挥阴影的创造力和活力。正如荣格所言:“阴影补偿人格面具表面自称的特点,而人格面具则是对阴影的反社会特点进行了平衡。”[4]
虽然在小说的开始阿切尔在传统与规范中成功地压抑了自己天性中动物性的一面,表现得十分文雅。但是在与艾伦的交往中,他不但在已经订婚的前提下毫无顾忌地爱上了独立自由的艾伦,并且开始质疑自己成长于其中并一直信仰的老纽约社会的传统与规范。当阿切尔在和杰克逊先生用餐时,他猛然意识到梅性格的局限性很难使其形成独立自由的思想,从而发出了“女人应当是自由的──和我们一样自由”[5]的呼声。
随后,阿切尔在已经结婚的前提下不断寻找机会去接近和看望艾伦,他已经深深地陷入对艾伦的爱恋之中难以自拔。然而阿切尔过分发达的人格面具最终还是压制了他对艾伦的激情与渴望。在小说的最后,当他最终打算鼓起勇气告诉梅他和艾伦的爱情真相时,梅却告诉他艾伦已经打算返回欧洲。这时,阿切尔的希望彻底被断送了,他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保卫他和艾伦之间的爱情。阿切尔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的生活疏于浅薄缺乏生气。
四、阿尼玛原型
荣格认为在男性和女性的灵魂深处蛰伏着一个异性形象原型,对于男性心灵深处的女性特质,他称之为“阿尼玛”。在《自我的探索》一书中,荣格这样描述阿尼玛:“在男人心灵中,女性特质是所有女性心理形象的化身,诸如暧昧的情感和情绪,预言性的征兆,对非理性的接纳,容忍私密的爱意,对自然的情感,还有它与潜意识的关系。”[6]男性首先将自己的阿尼玛原型投射到母亲身上,其次在其成长过程中,投射到爱人或妻子身上。但是如果他们不能将阿尼玛原型成功投射到自己身边的女性身上时,身上的女性特质就会长期遭到压抑从而膨胀,出现胆怯、敏感、犹豫不决等特点。荣格认为男性的阿尼玛原型投射对象越天真单一,那么阿尼玛的投射就越不完整。
阿切尔夫人和梅都是老纽约社会中完美女性的代表,尤其是梅,她不但始终恪守老纽约贵族社会中的道德规范,同时也扮演着女性的传统家庭角色。而正是由于她们身上过分的单纯无知给阿切尔的阿尼玛投射带来负面影响,从而导致小说开始时的阿切尔的男性气质如勇气和力量的发挥失败。
然而一旦遇到合适的女性,男性就会把阿尼玛投射出来。所以在遇到艾伦之后,阿切尔成功地把自己的阿尼玛原型构建在了艾伦身上,从而重构了男性特质中的勇气和力量。当阿切尔及其家人和杰克逊共用晚餐并谈及艾伦和已有家室的博福特同出入时,阿切尔公然捍卫艾伦选择伴侣的权利,并反驳道:“如果她愿意,为什么就不能引人注意?她为什么就该躲躲闪闪,仿佛自己给自己丢了脸似的。”[7]以上可以看出,阿切尔的阿尼玛在艾伦身上的成功投射使其重新恢复了勇气和活力。(www.xing528.com)
但是,在与阿切尔夫人和梅的长期相处中,阿切尔的阿尼玛原型长时间不成功投射而形成的女性特质中的消极方面成功压制了阿切尔在艾伦身上暂时成功投射阿尼玛原型而恢复的男性气质,使得阿尼玛原型中女性的柔弱和胆怯占据了上风。当阿切尔越发意识到他对艾伦的激情时,他却选择了逃避来压抑心中对艾伦的渴望。当阿切尔和梅去探望明戈特太太,并遵照明戈特太太的旨意去寻找艾伦时,阿切尔发现艾伦正在海滩上散步,但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接近她。于是他决定看船在通过岩石前艾伦是否回头看他来决定他是否上前。但是船通过了岩石而艾伦却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于是阿切尔返回房子装作没有找到艾伦。阿切尔用命运来决定是否接近艾伦的方式展现出了阿切尔自身懦弱、自私、冷漠的一面。
在小说的结尾,26年过去了,阿切尔拒绝了和儿子一起去拜访艾伦的请求,因为对阿切尔来说,回忆中的艾伦更加真实。他自言自语道:“对我来说,在这儿要比上去更真实。”[8]尽管这时已经没有任何牵绊阻挡在阿切尔和艾伦之间,阿切尔刚满50岁,梅也已经去世,而且纽约的风气已经自由开化了,但是阿切尔的懦弱和胆怯使他困在和过去一样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失去了最后和艾伦复合的机会。
五、结 语
本文从荣格的原型心理学角度出发来探析男主人公阿切尔和艾伦的爱情悲剧根源。阿切尔在老纽约中形成的过分发达的人格面具和过分压抑的阴影中积极的一面的不平衡和与生俱来的男性气质同男性身上阿尼玛的消极方面的矛盾是导致阿切尔爱情悲剧的关键因素。而从性格层面对《纯真年代》中的男主人公展开原型心理分析为研究华顿小说中老纽约贵族社会中的男性形象开辟了新途径。
[1]HolbRook,David. The Age of Innocence[A]. In: Harold Bloom ed. Edith Wharton's The Age of Innocence─Bloom's Modern Critical Interpretations[C].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2005: 13—32
[2]Hadley,Kathy Miller. Ironic Structure and Untold Stories in The Age of Innocence[A]. In: Harold Bloom ed. Edith Wharton's The Age of Innocence─Bloom's Modern Critical Interpretations[C].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2005: 33—43
[3]Bauer,Dale M. Edith Agonistes[A]. In: Harold Bloom ed. Edith Wharton's The Age of Innocence─Bloom's Modern Critical Interpretations[C].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2005: 71—82
[4]Knights,Pamela. Forms of Disembodiment: The Social Subject in The Age of Innocence[A]. In: Harold Bloom ed. Edith Wharton's The Age of Innocence─Bloom's Modern Critical Interpretations[C].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2005: 83—102
[5]伊迪斯·华顿. 2002.纯真年代[M].赵兴国,赵玲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6]史蒂文斯. 2007.简析荣格[M].杨韵刚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7]卡尔·荣格. 1989.自我的探索[M].黎惟东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
【注释】
[1]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译林出版社,2002
[2]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译林出版社,2002
[3]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译林出版社,2002
[4]参见《简析荣格》,p241,杨韵刚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
[5]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译林出版社,2002
[6]参见《自我的探索》,p24,黎惟东译,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89
[7]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译林出版社,2002
[8]参见《纯真年代》,p4,p4,p90,p42,p40,p250,赵兴国,赵玲译,林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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