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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隐喻认知机制揭示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移情隐喻认知机制探端杨一姝摘要:移情不仅是语言的装饰品,更是一种基本认知方式。传统的修辞学研究仅关注移情的语言表层结构和修辞效果,无法揭开移情表述背后的认知黑匣。移情是不含喻示标记的隐喻表述,在认知语言学视阈内,可视为一种普遍的认识策略。语言中的移情受认知机制的统辖,将移情表述落实于人类认知,这是深化“移情”研究的重要突破口。

移情隐喻认知机制揭示

移情隐喻认知机制探端

杨一姝

摘 要:移情不仅是语言的装饰品,更是一种基本认知方式。在移情隐喻中,语用者将主体情感移注于客观对象,究其本质,是跨越具体事物、抽象情感两个不同概念域的隐喻映射。稳定的隐喻簇群是移情表述的概念基础,移情表述是移情思维在现实语言中的映现。

关键词:移情隐喻 认知机制 基本隐喻簇群

一、引 言

中国现代修辞学开山之作《修辞学发凡》将“甲乙两个印象连在一起时,作者就把原属于甲印象的性状移属于乙印象”判定为移就[1],“移就可分为‘通感’、‘移情’和‘转类’”[2]。移情,又曰“empathy”,是特殊的移就范式。移就要求修饰甲范畴的修饰语移用于修饰乙范畴,“甲”、“乙”分属不同概念或范畴即可;移情则要求至少有一个范畴与人类情感相关。强烈的情感活动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能量,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其限定的阈值的,在轻微的心理波动下人们仍可以保持平静,但是当心中有剧烈的情绪冲动时,人们要求宣泄,这种宣泄在生活中表现为向人倾诉,而在审美活动中则表现为将自己的心理能量投射于物,投射的过程就是心理宣泄的过程,这种主观心理的投射,就是审美移情[3]。语言中的移情是语用者将指称情感范畴的词项与指称非情感范畴的词项混搭,形成张冠李戴、不合逻辑的奇异表述,如“一瓢爱”、“忘情水”、“一杯愁绪”、“毫发之怨”等。传统的修辞学研究仅关注移情的语言表层结构和修辞效果,无法揭开移情表述背后的认知黑匣。移情是不含喻示标记的隐喻表述,在认知语言学视阈内,可视为一种普遍的认识策略。语言中的移情受认知机制的统辖,将移情表述落实于人类认知,这是深化“移情”研究的重要突破口。

二、移情的认知隐喻本质

大千世界的纷繁事体能够引起形形色色的直身体验,这些频繁出现、具有规律性的体验抽象为意象图式(image schemas),存储于人脑中。意象图式不是某种具体体验或活动本身,而是抽象、概括、规则的非命题图式,是人类概念中的基础框架。以具体事物喻指抽象事物的隐喻思维是拓展意象图式的一个重要途径。诸如“抽象事物是具体事物”、“抽象事物是人体”、“具体事物是人体”等稳定隐喻范式为人类认识抽象世界开辟各种路径,借助这些基础的类推方案,人类才能挖掘事体间的各种新联系。处于抽象层面的意象图式能够以类推的方式来建构我们的身体体验,还可以通过隐喻来建构非身体经验。换言之,现有意象图式经过隐喻变通可以不断深化和拓展,形成新的范畴或概念。

情感或情绪是人类最复杂、最抽象的高级思维活动之一,若以白描语言摹写欢喜、爱恋、怨怼、悔恨等抽象的情感或情绪,说写者难免黔驴技穷。因此情感极大地依赖隐喻机制进行概念化和表述[4]。譬如,婴儿在认识抽象的情感概念“安乐”时可能遭遇指称瓶颈。在母亲的怀抱中,婴儿受到的重力与母亲臂膀的支持力平衡,他(她)感到温暖、安全,于是建立了与力、温度、安全感有关的意象图式,认为母亲的怀抱就是自己的“安乐窝”,借助“安乐是母亲的怀抱”的隐喻模型,抽象概念“安乐”即可变通为具体的“怀抱”,从而建立从温度、支持力等具体事物到抽象概念“安乐”的隐喻映射(见图1)。隐喻可为我们创造现实,可成为我们未来行动的指南。

对现实的直身体验“怀抱”概念意象图式隐喻变通“安乐”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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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安乐”概念的建立

语用者把用于指称人类情感范畴的词汇概念与表征客观事体的词汇概念混搭,形成移情表述。具体事体认知域与抽象情感认知域之间的跨域映射是移情表述的认知基础。一切欢喜、愤懑、愁楚、悔恨等情感或情绪移注于物的思维均依仗“抽象情感是人”、“抽象情感是具体事物”等基本隐喻簇群。正是基于这些稳定范型,说写者才能把描写具体事体的词项移用于描写情感概念。经过隐喻变通,本无生命的客观对象仿佛已经具有人的情感,显得有人性,同时主观情绪或情感也表现出一定的物理特质,词项混搭也在情理之中,譬如“欢乐的河水”中“河水”会欢乐笑谑;“数不尽的辛酸”中“辛酸”有了具体数目,可以被检查清点。

在移情隐喻中,抽象情感与具体事体互为主体,互相渗透,而说写者则视非我对象为自我,赋之以灵性,对它们的“命运”、“遭际”倾注自己全部的同情,达成“物我共融”并“自失于对象中”。如朱光潜所言,移情是“我的生命和物的生命往复交流,在无意之中以我的性格灌输到物,同时也把物的姿态吸收于我”[5],形成“物我交感,人的生命和宇宙的生命互相回还震荡”[6]。移情映照着思维与存在这对基本哲学命题。说写者以物质范畴体现情感概念,并在情感概念中玩味物质范畴。通过移情,“自我”与“非我”融合成为一体,实现了“无形概念有形化,无灵事物生命化”。主观精神与物质世界的融合消融了“自我”与“非我”的对立。从“物我对立”进入“物我消融”,最终达成“物我合一”。在移情这里,宇宙与人本唇齿相依、须臾难离,是有机的整体,“主客二分”的断语不攻自破。

三、组构移情隐喻的基本隐喻簇群

一切情感或情绪均可与大千世界的非我对象并置,形成移情表述,如例(1)把“欢喜”物化为具体事物,具有物理上的长短,可被度量;例(2)中的“欢乐”成为无定形的流体。

(1)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作者不详《孔雀东南飞》)

(2)无法掩饰脸上洋溢着的欢乐。

“衷情”、“爱恋”常与非我对象共现,如例(3)中“爱情的序曲”把“爱恋”与歌舞剧的开幕前奏并置,“送卵石”仿佛即将奏出全剧的主旋律,是整个剧情的缩影,而本体“恋爱”也如同音乐一般具有律动和回响;例(4)用舀水之物“瓢”修饰“爱情”,把“爱恋”物化为“弱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套话比比皆是,“弱水”引申为“爱河情海”,痴情、专一的情感态度作为浮现意义突涌出来。

(3)雄企鹅挑选一些卵石作为求爱的见面礼,然而冰天雪地的南极很难找到卵石,因此爱情的序曲是波折的。

(4)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方文山《发如雪》)

说写者常把“怒怫”、“愤懑”与客观事物混搭,如例(5)、(6)把“不高兴”的强烈原始情绪移注于江潮波澜、热气火焰。宇宙万物似乎均可带上人的疾言怒色,天公会震怒、雷霆会叱咤、山川会横眉、江河会愤忿、火焰也会怒目切齿。

(5)(生)江上怒潮千丈雪,(旦)好似禹门平地一声雷。(汤显祖牡丹亭》)

(6)面对以色列的怒火,欧盟官员则低调处理,想方设法缓和巴以双方之间的矛盾。

悲哀、痛恻与非我对象互融也极为普遍,如例(7)中“哀痛”与表数量的“重”混搭,人的情感被置于重岩叠嶂和绵延山峦中,说写者似乎盘桓沿洄期间难以超脱,忧虑之深显而易见;揪脁会引起痛觉,“哀伤”是一种抽象的心理状态,“哀伤”与具体动作“揪”搭配,构成一对矛盾统一体,“无形”的心理状态与“有形”的痛觉融合并达成统一,如例(8)。

(7)两重哀痛,并作一重。(徐枕亚《玉梨魂》)

(8)邓丽君就这样仓促地走了,给歌迷留下无尽的、揪心的哀伤。(www.xing528.com)

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时间与空间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没有了物质,时间和空间自然也就不存在了,然而寂寥是一种抽象心境,不能被观测、不具有质量和能量。通过移情,寂寥也被赋予了时空属性,如例(9)中的“恒寂寥”赋予“寂寥”发生、发展、终止的时间概念,具有持续性;人是有社会属性的生灵,冷清孤单的离群生活会让我们的幸福感大打折扣。“荒原”是无意识的客观存在,没有人性,移情使无灵事体具有人心中的空虚和孤凄,如例(10)。

(9)万物自生听,太空恒寂寥。(韦应物《咏声》)

(10)数百探险者葬身北极,长眠在寂寞的白色荒原。

在移情表述中,忧虑、愁楚也可以具有风情万种的形态,譬如“愁”也可以像山峦、绸幛一样重三叠四,如例(11),像酒一样用杯盏盛放,如例(12)。

(11)伦敦骚乱背后的三重焦虑。(王石川《伦敦骚乱背后的三重焦虑》2011年8月10日大洋网)

(12)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陆游钗头凤》)

例(13)、(14)移用修饰客观事物的形容词修饰憎妒、怨怼,谋求“物我共融”。施加压力的目的是使受力物体发生形变或者获得加速度,人的情感或情绪不会发生物理形变更不会做加速运动。所谓“压制”,指的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强制压服”,如例(13);例(14)中的客观事物“笛”被“怨”修饰,沾染了人世的扰攘和人心的忧悒,带了一方“人气”。

(13)被压制的憎恨往往会导致“以暴制暴”的反抗。

(14)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曹雪芹红楼梦》)

悔恨、愧疚犹如客观实在一般,可以形成万千之巨,也可以具体而微,如例(15);“啮”本义为“用臼齿碾磨食物”,例(16)中的“啮心的悔恨”把“悔恨”妖魔化,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血形象。

(15)此举父亲终生都深感愧疚,每每提及,都万分悔恨,发自内心地谴责自己。

(16)但戴晴为什么不去歌颂他,却那样不动声色地一层又一层地剥他的啮心的悔恨呢?(王蒙《替罪羊———序戴晴短篇小说集〈不〉》1981年10月《读书》)

不难发现,以具体事物喻指抽象情感的移情隐喻表述俯仰皆是,情感似乎与宇宙达成永久契合,情感不在人之外,也不在自然之外,情感与自然互为主体。“情感概念是人”、“情感是液体(气体)”、“情感是力”等基本隐喻代表着人类组织经验机构和概念系统的基本认知方式,是建构移情隐喻的基础。一切欢喜、哀戚、愤懑、痛恻、寂寥、愁楚、怨怼、悔恨等情感或情绪概念移注于物的认知运作均建立在这些稳定的隐喻簇群之上(见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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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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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一 组构移情表述的基本隐喻簇群

四、结 语

移情思维是说写者将抽象情感移注于物、谋求“物我合一”的认知运作。移情使本无生命的客观对象仿佛具有人的心理活动,而情绪或情感也表现出一定的物理特质。一切欢喜、爱恋、怒怫、悲哀、寂寥、愁楚、怨怼等情感或情绪移注于物的思维运作均基于跨越不同认知域的隐喻映射。说写者通过“情感是具体事物”、“具体事物是人”等基本隐喻簇群建立了由具体事物到抽象情感的类推模型,鉴于此,移情表述的词项混搭才成为可能。

参考文献

[1]陈望道.修辞学发凡[M].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76

[2]冯慧茹.谈英语移就修辞格[J].河南大学学报2003(3)

[3]许峰,董元兴.汉英移就的形成机制与认知阐释[J].武汉科技大学学报2011(4)

[4]孙毅.汉英情感隐喻视阈中体验哲学与文化特异性的理据探微[J].外语教学2010(1)

[5][6]朱光潜.文艺心理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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