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竞争机制的尝试：外广播影视体制比较研究成果

五.建立本土竞争机制的尝试

新加坡的广播电视行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处于国有垄断的状态。广播电视作为统一国家意识和宣传政府政策方针的工具一直由政府直接管理或以政联公司的方式运作的。这种状态使享有垄断地位的电视媒体和广播媒体缺少了活力。当有线电视为新加坡人带来更多的内容选择，其中包括许多境外的著名电视频道的时候，新加坡本地电视节目很快受到了冲击。过去一部好的电视剧可以吸引过半数的适龄居民观看，而后来本地电视节目绝大多数都难以达到百分之十的收视率。与此同时，有线电视的节目进入更多的家庭，多样化的国外电视节目不但与本地电视台争夺观众，而且也改变和提高了观众的欣赏能力，观众对节目水平的要求也随之提高。这迫使新加坡政府和广播电视业界对新加坡垄断式的广播电视体制进行重新思考。

在有线电视向本地电视发起冲击的同时，互联网的兴起也催生了“第四媒体”——网络媒体的崛起。随着报纸电子版的涌现以及电台、电视台在互联网上同步提供音频和视频服务，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的融合正在成为国际传媒业的一种趋势。以美国在线并购时代华纳为标志，传媒公司之间通过收购、合并等手段，进行产权、营运和产品上的整合，形成了规模日益庞大的多媒体集团。面临国际媒体整合和全球化的严峻挑战，面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媒介环境剧变，新加坡政府和传媒业很快意识到，本地媒体过去那种在政府保护主义下得以实现的垄断地位大大阻碍了本地媒体的长远发展。缺少竞争的媒体很难制作出能与国外电视节目竞争的高水平节目。而本地媒体的垄断地位也必然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和媒体技术的发展而趋于解体。在这种情况，必须引入竞争机制，实施多媒体融合战略，以巩固本国媒体的力量，增强它们在国际传媒市场上的竞争能力。

2000年6月5日，新加坡当时的新闻及艺术部长李玉全宣布重组本地媒体，决定允许新加坡两大传媒集团——报业控股集团与新加坡传媒公司各自开办对方领域的业务，为报业控股公司经营地面电视频道颁发营业执照，同时让垄断广播电视业的新加坡传媒公司开办一家报社。政府此举是为了让国内两大媒体集团通过内部竞争提高同国际传媒业的竞争力，同时推出更多具有本地特色的内容以吸引观众和读者。

1.两大传媒集团的市场地位及主营业务

新加坡报业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报业控股）是由政府独资的淡马锡集团控股的报业公司。报业控股是新加坡占主导地位的出版与印刷企业，拥有区域内最先进的印刷器材，以四种官方语言出版13份报纸和70种期刊。报业控股的报纸读者每天高达278万人，占新加坡15岁以上人口的九成。报业控股拥有大约1000名新闻从业人员，包括派驻13个海外办事处的特派员，其庞大的新闻采编队伍和发行网络为本地和国际市场提供了优质的新闻和信息内容。报业控股旗下的各类报刊迎合了新加坡多元种族人口的多样化口味，满足了消费者对时尚生活方式的追求^[33]。英文日报《海峡时报》和华文日报《联合早报》均是报业控股的旗舰报。《海峡时报》是新加坡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1845年创刊，日发行量40万份。新加坡第二大报《联合早报》是华人社群必读的报纸，在1923年创刊的《南洋商报》和1929年创刊的《星洲日报》的基础上于1983年合并而成，日发行量20万份。马来语的《每日新闻》和泰米尔语的《泰米尔之声》分别服务于马来和印度族群。除了报纸和杂志出版的核心业务之外，报业控股也通过它的门户网络业务，提供互联网入门网站、网络新闻及电子商务服务。报业控股的业务还涉及房地产和移动通信等。报业控股在广告市场上一直享有绝对优势，占据全国广告总开支的50%以上。

新加坡传媒公司拥有几十年开办广播服务和电视服务的经验，是新加坡最大的广播电视企业，2000年改组为政府出资的股份公司。业务包括电视、电台、娱乐制作、电影制作、杂志、电子媒体和其他相关服务。新加坡传媒公司下设8个子公司，分别在地面电视、无线广播、新闻频道、出版、报业、节目制作及科技研发等多个领域开展业务。在子公司当中，新加坡传媒出版公司主要出版和发行娱乐杂志。其中包括新加坡最畅销的杂志《i周刊》、新加坡最畅销的英文杂志《8 days》、最受欢迎的青少年杂志《Lime》和新加坡第一份马来语杂志《Manja》。新加坡传媒制作公司下设英文制作部、华文制作部和娱乐节目制作部，主要业务范围包括制作英语、华语、马来语、泰米尔语节目以及体育节目和电影摄制。新传媒发送科技有限公司主要负责广播基础设施的管理和维护，其业务范围包括：数字电视、数字音频广播、微波传送、卫星节目传送，以及国际短波无线电。

2.内部竞争机制的引入

新加坡《联合早报》总编辑林任君指出，新加坡采取的多媒体融合策略实际上是同一集团内不同媒体的内容的互动和整合，发挥了协同效应，使媒体资源用途多样化，同样的信息通过不同的形式，包装成适合不同媒体的产品，一物多用，扩大了市场，以相对节省的成本获取较大的收益^[34]。(www.xing528.com)

新加坡政府让国内两家分别垄断了报业和广播电视业的集团展开竞争可谓用心良苦，其目的是想通过两家媒体的竞争为本地媒体带来活力，从而保持本地媒体的主导作用。在政府宣布允许两家集团互涉对方业务领域的当月，报业控股成立了报业传讯公司，着手开办华语和英语电视频道，并考虑入股两家非新加坡传媒公司属下的广播电台。2001年5月7日，报业控股属下的电视公司——报业传讯公司开办的华语电视台“U频道”正式开播，其新闻内容主要由《联合早报》提供。“U频道”取英语“you”的谐音，意指频道优先考虑每位观众的利益。报业控股聘请广播电视媒体的专家为平面媒体的记者组织了有关电视采访、拍摄、报道和述评等方面的培训，使他们在短期内成为平面与电视两栖记者。除了电视新闻组的工作人员外，报业控股属下的华文报集团的5份报纸的100多名专线记者也同时负责电视新闻的采编和摄像工作。“U频道”通过利用华文报本地新闻的报道优势并根据观众收视特点不断进行节目内容和播出时间的调整，该频道节目的收视率稳步上升。开播两年后，“U频道”已成为新加坡第二大电视频道，势头直逼有几十年历史的新加坡传媒公司属下的华语第8频道^[35]。

随着“U频道”的开播，英语频道“i频道”于2001年5月20日开播。“U频道”和“i频道”的推出打破了新加坡传媒公司垄断电视行业近四十年的局面，使消费者和广告商获得更多的媒体选择。业界专家认为，让报业控股和新加坡传媒公司相互经营对方业务，这是有限度开放新加坡本地市场的一种有效手段，这样做一方面促进了国内两大媒体向多元化经营方向的发展，让它们发掘更大的发展空间；另一方面，政府对外来资本介入本国市场的限制仍保持不变，这种“内部开放”的形式将原有资源进行整合，形成相互竞争的环境，同时又控制了竞争者的数量^[36]。

在报业控股开办电视台的同时，新加坡传媒公司也开始筹办以地铁乘客为对象的免费英文报刊《今日报》。《今日报》由新加坡传媒报业公司经营，创刊于2000年11月，周一到周六免费发行，为清晨上班族提供本地新闻和国际资讯。目前，《今日报》的日平均发行量约为55万份，读者可以在地铁站、汽车总站、餐馆和购物中心等地设置的报架免费索取。

这次以开放对方市场为特征的媒体改革，也让我们更清楚地意识到新加坡政府对本地媒体的影响力。改革的提出并非两家媒体集团的初衷。作为在各自领域占有垄断地位的公司，无论是报业控股还是新加坡传媒公司要想涉及对方的领域而分得一杯羹都是不容易的。如果仅从商业角度看，此举确实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对报业控股而言，虽然不必担心新传媒开办的报纸会对其报纸的盈利在短期内造成太大冲击，但其对电视方面的投资却将是巨大的，而且很难收回成本。在新加坡传媒公司方面，虽然创办报纸具有一定获利的潜能，但新的电视台的出现必然会对其本来就不理想的经营状况带来更大的冲击。新的电视台不但会争夺广告收入，而且会与其争夺人力和其他资源。这种状况无疑是两家公司都不愿意看到的，但当政府一旦决策之后，两家公司都义无反顾地开始执行这一决策，从中不难看出新加坡政府对当地媒体的影响力。

3.媒体改革受挫与再度整合

尽管新加坡的多媒体融合策略通过平面报纸、电子报纸、电台和电视等各类媒体之间的互相渗透，对现有媒体资源进行了整合，但自新加坡媒体业开放后，恶性竞争导致电视制作成本和节目价格提高，而广告收费大大调低，造成双方投资与收益的巨额逆差。以报业控股为例，自报业传讯成立后，报业控股投资8880万新元以维持其运作。由于新加坡经济自2000年以来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加之来自新加坡传媒公司的激烈竞争，导致2002年财政年度中报业控股的电视业务亏损达4460万新元，广告收入仅有2750万新元。报业控股原本预计2003年能收回投入的资金也要大大延后。国内经济环境恶劣以及投资收效缓慢导致多媒体整合政策受挫。

新传媒集团总裁黄源荣分析说，由于新加坡免费电视市场规模太小，不适合两个大型媒体公司同时经营电视业务。他认为新加坡传媒公司和报业控股为了争夺本地市场占有率耗费了过多的精力。为了避免双方继续蒙受亏损，报业控股与新加坡传媒公司不得不于2004年9月17日宣布整合它们的电视与报纸业务^[37]。报业控股放弃“U频道”和“i频道”，同时停止经营为与对方竞争而发行的免费英文报纸《街趣报》。报业控股属下的报业传讯公司，即华语电视台“U频道”和英语电视台“i频道”的经营公司，同新加坡传媒公司的第5频道、第8频道及数字移动电视合并成一家新公司——新传媒电视控股公司。报业控股以1000万新元的价格购得这家新公司20%股权，其余归新加坡传媒公司所有。在免费报纸方面，报业控股的《街趣报》同新加坡传媒公司的《今日报》合并，其报头仍保留在《今日报》的报头里。报业控股以1916万新元获得新加坡传媒报业公司40%的股权和相应的董事会席位。第二次媒体整合从2005年1月1日生效，媒体改革终因商业上的失败而告终，而两家公司在相关业务领域的重新整合将为今后他们继续保持在各自领域的垄断地位提供了保障^[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