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诺莎哲学研究：自由主义的倡导者

自由主义的倡导者

不过，作为自由主义思想家的斯宾诺莎的终身追求仍是人民的自由和民主的政治，在他看来，政治的最终目的绝不是把人从有理性的动物变成畜生或傀儡，而是使人更加理智地自由生活，政治的真正目的只能是自由。他在《神学政治论》一书里写道：“政府最终的目的不是用恐怖来统治或约束，也不是强制使人服从，恰恰相反，而是使人免于恐惧，这样他的生活才能极有保障，换句话说，加强他生存与工作的天赋之权利而于他个人或别人无损。政治的目的绝不是把人从有理性的动物变成畜生或傀儡，而是使人有保障地发展他们的心身，没有拘束地运用他们的理智，既不表示憎恨、愤怒或欺骗，也不用嫉妒、不公正的眼加以监视。实在说来，政治的真正目的是自由。”^[84]

按照斯宾诺莎的观点，尽管自然法要求每一个人转让出自己的自然权利方能建立国家，但并不是说每一个人必须转让出自己的一切自然权利。斯宾诺莎坚持说，人的天赋的自由思考判断的自然权利是绝不可转让于人的。他写道：“如果人的思想也和人的舌头一样容易控制，每个国王就会安然坐在他的宝座上了，强制政治就没有了，因为每一个人就要按统治者的意思以规定他的生活，要服从统治者的命令，以评定一件事是真的或是假的，好的或是坏的，公道的或是不公道的。但是我们已经说过，人的思想是不可能完全由别一个人处置安排的，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或被迫把他的天赋的自由思考判断之权转让于人的。因为这个道理，想法子控制人的思想的政府，可以说是暴虐的政府，而且规定什么是真的要接受，什么是不真的不要接受，或者规定什么信仰以激发人民崇拜上帝，这可算是误用统治权与篡夺人民之权。所有这些问题都属于一个人的天赋之权，此天赋之权，即使出于自愿，也是不能割弃的。”^[85]

因此，一个君主的权力无论是多么没有限制，无论人们心中是多么信赖君主之权是法律与宗教的代表，但此权却永不能限制人们自由思考和依自己的智力下判断，否则此权力是极其危险的。斯宾诺莎写道：“既是人都不能放弃他的判断和感情的自由，既是每个人因为有不能割让的天赋之权，是他自己的思想的主人，所以思想分歧矛盾的人，若强迫他们只按最高当局的命令说话，是不会没有可悲的结果的。”^[86]

当然，斯宾诺莎并不主张个人的无限制的自由。他说：“虽然我们现在所讨论的自由不能完全不给人民，无限制地给予这种自由则是极其有害的。”^[87]因此，他的政治学说主要是讨论我们“究竟能够并且必须给予这种自由到多大程度，而不危及国家的安宁或统治者的权势”^[88]。

斯宾诺莎首先区分了自由行动之权和自由思考与判断之权。他说，自由行动之权确实可能危害国家的安全，“若是个人不放弃完全依自己的判断以行动之权，是无法保持安宁的”^[89]，但是，自由行动之权能危及国家的安宁，绝不意味着自由思考与判断之权也能危及国家的安宁，因此放弃自由行动之权绝不意味着要放弃自由思考与判断之权。他写道：“个人放弃自由行动之权，而不放弃自由思考与判断之权，是对的。没人能违反当局而行动而不危及国家，虽然他的想法与判断可以与当局有分歧；他甚至可以有反对当局的言论，只要他是出于理性的坚信，不是出于欺骗、愤怒或憎恨，只要他没有以私人的权威去求变革的企图。”^[90]

正是根据这一原则，斯宾诺莎大声疾呼：国家应当允许人民有思考、言论和判断的自由。他说，统治者越是削减人们思考和言论的自由，人们越是顽强地抵抗他们，他们的地位就越是不稳固，“把正直的人士像罪犯似的加以流放，因为他们有不同的意见无法隐蔽，一个国家的不幸还能想象有甚于此的吗？我是说，人没有犯罪，没有作恶，只是因为他们开明，竟以敌人看待，置之死地，警戒恶人的断头台竟成一个活动场，在那里把容忍与德性最高的实例拿来示众，加以治权所能想到的污辱，还有比这个更有害的吗？”^[91]“自由判断之权越受限制，我们离人类的天性越远，因此政府越变得暴虐。”^[92]“事实上，真正扰乱和平的人是那些在一个自由的国家中想法削减判断的自由的人，对这种自由他们是不能擅作威福的。”^[93]

在这里，斯宾诺莎重申了他的民主主义观点，主张民主政治乃是最好的政治制度，因为它允许人民有思考和判断的自由，是最合乎人类天性而最不易受攻击的政治制度，他写道：“我们深信这是最好的政治制度，最不容易受人攻击，因为这最合于人类的天性。在民主政治中，每人听从治权控制他的行动，但不是控制他的判断与理智，就是说，鉴于不能所有的人都有一样的想法，大多数人的意见有法律的效力。”^[94]

在《神学政治论》一书的末尾，斯宾诺莎把他的自由民主思想总结为六条：

1.剥夺人说心里的话的自由是不可能的；

2.每人可以许以这种自由而不致损及统治权的权利与权威，并且只要人不专擅此种自由到一种程度，在国中倡导新的权利或一反现行的法律而行，每人都可以保留此自由而不致损及统治者的权利；

3.每人可享受此种自由而无害于公众的安宁，并且不会由此发生不易遏制的烦扰；

4.每人可以享受此自由而无害于其效忠；

5.对付思辨问题的法律是完全没有用处的，最好的政府尤其要容许哲理思辨的自由和科学艺术的自由，“若是一个人判断事物不能完全自由，没有拘束，则从事于科学与艺术，就不会有什么创获”^[95]；

6.最后，给人以这种自由不但可以无害于公众的安宁、忠诚以及统治者的权利，而且为维护以上诸项，给予这种自由甚至是必需的，因为当人们设法取缔这种自由，不但使行动（只有行动能干犯法律）而且也使人类的意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时候，其结果不过是使受害的人表现为一个殉道者的样子，所引起的是怜悯和报复之情，不是恐怖，这样就败坏了正直与信义，鼓励了谄媚者和叛徒。^[96]

【注释】

[1]斯宾诺莎：《伦理学》，209页。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1版，第1卷，12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转引自塞班：《西方政治思想史》，440页，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1。

[4]霍布斯：《利维坦》，9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5]同上书，93～94页。

[6]霍布斯：《利维坦》，96页。

[7]同上书，95页。

[8]同上书，96～97页。

[9]同上书，98页。

[10]霍布斯：《利维坦》，131～132页。

[11]同上书，132页。

[12]霍布斯：《利维坦》，133页。

[13]同上书，128页。

[14]霍布斯：《利维坦》，141～142页。

[15]霍布斯：《利维坦》，147页。

[16] 同上书，144页。

[17] 同上书，144页。

[18]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2页。

[19]斯宾诺莎：《伦理学》，184页。

[20]同上书，185页。

[21]斯宾诺莎：《伦理学》，205页。

[22] 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4页。

[23]斯宾诺莎：《伦理学》，181页。

[24] 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4页。

[25]斯宾诺莎：《伦理学》，185～186页。

[26] 同上书，185页。

[27] 同上书，185页。

[28]《斯宾诺莎书信集》，英译本，269页。

[29]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74页。

[30]同上书，214～215页。

[31]斯宾诺莎：《伦理学》，185页。

[32]同上书，170～171页。

[33]同上书，170页。

[34]斯宾诺莎：《伦理学》，170～171页。

[35] 同上书，173页。

[36] 同上书，173页。

[37]同上书，171页。

[38]同上书，184～185页。

[39]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26～227页。

[40]同上书，219页。

[41]同上书，215页。(www.xing528.com)

[42]斯宾诺莎：《伦理学》，209页。

[43]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8页。

[44]同上书，218～219页。

[45]同上书，218页。

[46]斯宾诺莎：《政治论》，第5章，第4节，见格布哈特编：《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88～89页，迈勒出版社，1977。着重号为引者所加。

[47]同上书，89页。

[48]斯宾诺莎：《政治论》，第1章，第1.2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55～56页。

[49]斯宾诺莎：《政治论》，第1章，第3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56页。

[50]同上书，56～57页。

[51]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1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0页。

[52]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1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0页。

[53]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1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0页。

[54]同上书，131页。

[55]同上书，第8章，第3节，见上书，133页。

[56]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3页。

[57]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3页。

[58] 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3页。

[59]同上书，133～134页。

[60]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4页。

[61]同上书，第8章，第7节，见上书，135页。

[62] 同上书，136页。

[63] 同上书，136页。

[64]同上书，第8章，第44节，见上书，157～158页。

[65]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4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58页。

[66]同上书，第9章，第14节，见上书，168～169页。

[67]同上书，第6章，第8节，见上书，94页。

[68]斯宾诺莎：《政治论》，第7章，第1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08页。

[69]同上书，第6章，第19节，见上书，98页。

[70]同上书，第6章，第26节，见上书，102页。

[71]同上书，第7章，第26节，见上书，124页。

[72]斯宾诺莎：《政治论》，第7章，第30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26页。

[73]同上书，第7章，第31节，见上书，129页。

[74]同上书，第5章，第6节，见上书，89页。

[75]斯宾诺莎：《政治论》，第5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89页。

[76]同上书，第2章，第17节，见上书，67页。

[77]同上书，第11章，第1节，见上书，178页。

[78]同上书，第11章，第2节，见上书，179页。

[79]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6～217页。

[80]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19页。

[81]斯宾诺莎：《政治论》，第8章，第3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133页。

[82]斯宾诺莎：《政治论》，第6章，第4节，见《知性改进论·政治论》，德文版，92页。

[83]同上书，第8章，第12节，见上书，137～138页。

[84]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72页。

[85]同上书，270页。

[86]同上书，271页。

[87]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71～272页。

[88] 同上书，272页。

[89] 同上书，272页。

[90] 同上书，272页。

[91]同上书，276页。

[92]同上书，277页。

[93]同上书，278页。

[94]斯宾诺莎：《神学政治论》，277页。

[95]同上书，274页。

[96]参见上书，27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