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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哲学研究:理智与想象的区别与关系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理智和想象的区分,也就是我们关于事物的两种认识方式的区分,斯宾诺莎也把它们称为“依照理智的秩序”认识事物的方式和“依照自然的共同秩序”认识事物的方式的区分。[59]因此在斯宾诺莎那里,感觉经验认识和语词感性理解都属于想象。不过,在斯宾诺莎看来,知觉想象和记忆想象虽然本身有差别,但它们又有密切关系,这种关系在于知觉想象是记忆想象的源泉或基础。

斯宾诺莎哲学研究:理智与想象的区别与关系

理智和想象

观念和形象的区分,必然带来凭借观念的认识和凭借形象的认识的区分。凭借观念的认识,斯宾诺莎称为理智(intellect),而凭借形象的认识,斯宾诺莎称为想象(imagination)。他说:“当人心凭借它的身体的情状的观念以考察外界物体时,我们便称它是想象着那物体”[47];相反,理智乃是“指示我们如何指导心灵使依照一个真观念的规范去进行认识”[48]。所以理智和想象的区分,也就是我们关于事物的两种认识方式的区分,斯宾诺莎也把它们称为“依照理智的秩序”认识事物的方式和“依照自然的共同秩序”认识事物的方式的区分。所谓依照理智的秩序,就是人的心灵“为自身内在本质所决定以同时观认多数事物而察见其相同、相异和相反之处”,而所谓依照自然的共同秩序,则是人的心灵“为外界所决定或为偶然的机缘所决定以观认此物或彼物”[49]。在斯宾诺莎看来,前一种方式是我们正确或清楚明晰地认识事物的方式,而后一种方式则是我们不正确或混淆地、片断地认识事物的方式。他说:“只要人心常依自然的共同秩序以观认事物,换言之,只要人心常为外界所决定或为偶然的机缘所决定以观认此物或彼物,而非为内在本质所决定以同时观认多数事物而察见其相同、相异和相反之处,则人心对于它自身、它的身体,以及外界物体都没有正确知识,而仅有混淆的、片断的知识。相反,只要心灵在此种或别种方式下为内在本质所决定,则心灵便能清楚明晰地观认事物。”[50]

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一方面,想象可以分为记忆的想象(retentive imagination)和构成的想象(compositive imagination)。他说:“想象是心灵借以观察一个对象,认为它即在目前的观念。”[51]这就是记忆的想象。通过这种想象,事物虽然当时并不在场,心灵却能凭记忆想象它即在目前。另外他说:“许多常被一般人认作想象的东西,虽然我们明知这些东西并不像我们所描绘的那样”[52],“虚构的观念……是自然界中许多的事物和动作的混淆的观念凑合而成的,或可更妥当地说,是由于同时考察这些多数的不同的观念而并未经过理智的承认”[53]。这就是构成的想象,或者简单叫做虚构,如我们想象或虚构“树木说话、人在转瞬之间就变成石头或变成泉水鬼魂出现在镜子里面,无中生有,甚至神灵变成野兽,或转成人身,以及其他类似的东西,不可胜数”[54]。另一方面,想象又可以分为知觉和记忆,即所谓“初生的想象”(productive imagination)和“再生的想象”(reproductive imagination)。例如《伦理学》第二部分命题十七解释知觉想象或初生的想象:“假如人的身体受激动而呈现某种情状,这种情状包含着外界物体的性质,则人心将以为这个外界物体是现实存在的或即在面前,直至人的身体被激动而呈现另一情状以排除这个外界物体的存在或现存为止。”[55]简言之,知觉想象或初生的想象是这样一种观念,“这观念表示人的身体现时的情状,而不表示外界物体的性质,并且表示得模糊而不明晰”[56]。例如当我们望见太阳时,我们总是按照我们身体的当时感触去想象太阳距离我们的远近,这就是一种知觉想象或初生的想象。《伦理学》第二部分命题十八解释记忆想象或再生的想象:“假如人身曾在一个时候而同时为两个或多数物体所激动,则当人心后来随时想象着其中之一时,也将回忆起其他的物体。”[57]按照斯宾诺莎的观点,知觉想象或初生的想象是当下的想象,其中不包含时间的概念,相反,记忆想象或再生的想象则不是当下的想象,而是经历一段时间后的想象。例如一个当过兵的人看见沙土上有马蹄痕迹,他将立刻由这些痕迹想到他过去骑马参加战争的情况;相反,一个乡下农夫可能由马蹄痕迹想到他的犁具、田地等。按照斯宾诺莎的观点,记忆想象还可再细分为记忆和回忆两种,虽然这两种记忆想象都包含时间的概念,但记忆只包含连续的时间,而回忆则包含中断的时间。斯宾诺莎说:“究竟记忆是什么呢?记忆不是别的,即是头脑对于印象感觉,并且有一定的时间观念伴随着这种感觉。这一点由回忆也可以看出来,因为在回忆中,心灵回忆到过去的感觉,但是不把它认为在连续的时间中。所以对于这一个感觉的观念,不是感觉在时间中的持续,换言之,不是记忆。”[58]知觉想象和记忆想象的区分也可以看成是“从感觉经验得来的观念”和“从记号或名词得来的观念”的区分。斯宾诺莎在谈到想象或第一种知识时说有两种观念:“第一,从通过感官片断地、混淆地和不依理智的秩序而呈现给我们的个体事物得来的观念,因此我常称这样的知觉为从泛泛经验得来的知识。第二,从记号得来的观念。例如,当我们听到或读到某一些字,便同时回忆起与它们相应的事物,并形成与它们类似的观念,凭这些观念来想象事物。”[59]因此在斯宾诺莎那里,感觉经验认识和语词感性理解都属于想象。

不过,在斯宾诺莎看来,知觉想象和记忆想象虽然本身有差别,但它们又有密切关系,这种关系在于知觉想象是记忆想象的源泉或基础。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知觉想象,记忆想象也不可能出现,他曾经说:“想象力或者所谓共同的官能为某种个别的物体所刺激而起的力量,就可以促使记忆力坚强。”[60]因此之故,他在有些地方并不做这种区分,而把它们加以等同使用,如“想象或回忆”(imaginatur vel recordatur),或“想象或记忆”(imaginatio seu memoria)。[61]

正如想象可以分为知觉想象和记忆想象两种一样,理智在斯宾诺莎看来也可以分为两种,即理性(ratio)和直观(intuitio)。按照斯宾诺莎的解释,理性乃是“从对于事物特质所具有的共同概念和正确观念而来的观念”[62]。这里所谓“共同概念”(notiones communes),乃指表现一切事物共同本质的概念,如运动和静止概念,一般来说,就是指公理一类的一般观念。因此理性认识就是从那些表现事物共同本质的一般观念出发进行演绎推导的认识方式,也就是我们一般所说的科学认识的方式。直观乃是“由神的某一属性的形式本质的正确观念出发,进而达到对事物(形式)本质的正确知识”[63],这里所谓形式本质乃是经院哲学术语,意指自然本质,因此直观乃是从神的某一属性的自然本质出发直接观照个别事物自然本质的认识方式,也就是从一般到个别、从整体到部分、从无限到有限的认识方式,我们一般可以把这种方式称为哲学认识方式。斯宾诺莎曾用一个浅显的例子来说明理性和直观这两种理智认识方式的差别,例如,有三个数要求第四个数,使得第四个数与第三个数之比等于第二个数与第一个数之比。学过数学的人可以根据欧几里德几何学里关于比例数的共同特性,通过数学计算得到所求的第四个数,然而,如果这三个数很简单,如1、2、3,我们就无须数学计算,而单凭直观就可以推出这个数是6。虽然这两种方式都能得出正确的答案,但斯宾诺莎认为后者比前者更完善,因为它无须经过抽象的演算过程。斯宾诺莎曾经把这两种认识方式概括为这样两种方式:“或者是就事物存在于一定的时间及地点的关系中去加以认识,或者是就事物被包含在神内,从神圣的自然之必然性去加以认识。”[64]在斯宾诺莎看来,前一种认识方式是一种抽象的死板的概括,后一种认识方式则是一种具体的生动的把握,因而后一种认识方式比前一种认识方式“更强而有力”,“能感动我们的心灵”[65],是我们人类迄今所能期望的一种最高尚和最完善的认识。

不过,我们这里要讨论的乃是想象和理智这两种人类认识外界事物的方式。想象正如我们一开始所说的,乃是通过形象即人体情状的观念对外物的认识,这种认识方式我们可以根据《伦理学》第二部分命题十八的证明和附释来加以分析,在那里斯宾诺莎写道:

人心想象一个物体是由于人身为一个外界物体的印象所激动、所影响,其被激动的情状与其某一部分感受外界物体的刺激时相应。但是根据这里所提出的假设,身体是被影响到这样的状态,致使心灵同时想象着两个物体,所以就这里说来,人心将想象两个物体,而当它随时想象着其中之一,将立即回忆起其他物体。由此我们可以明白知道什么是记忆。记忆不是别的,只是一种包含人身以外的事物的性质的观念的联系,这种观念的联系是按照人身的情状的次序和联系出现在人心中的。第一,我说记忆仅是包含人身以外的事物的性质的观念联系,而不是解释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联系,因为其实只有人体内情状的观念,这些观念包含人体的性质以及外物的性质。第二,我说这种观念联系之发生是依据人身中情状或情感的次序和联系,如此便可以有别于依照理智次序而产生的观念联系,所谓理智是人人相同的,依照理智的次序足以使人心借事物的第一原因以认识事物。[66](www.xing528.com)

这里,斯宾诺莎关于想象做了三点重要论述:第一,想象起源于我们的身体受到某个外界物体的激动或影响,而且由想象而来的观念与其身体某一部分感受外界物体的刺激相适应,这可以说揭示了想象即我们现在所说的感性知觉的物质基础。就这个意义而言,想象乃是一种客观的心理现象,它不可能单凭真观念的出现而消失,斯宾诺莎曾举我们想象太阳的距离为例。譬如,当我们望见太阳时,我们总想象着太阳距离我们大约二百呎远,只要我们不知道太阳与我们的真距离,我们将仍然会被这种幻觉所骗。但是,即使当我们知道了太阳的真距离后,“想象却未被取消。这就是说,按照我们的身体的感触去说明太阳的性质所产生的观念,却未被取消。所以,我们虽明知太阳的真距离,但我们仍然想象太阳距我们很近”[67]。斯宾诺莎还强调说,甚而就生理机制来说,想象也并不完全违反真理。他说:“当日光照射在水面上,又由那儿反射到我们眼里时,我们明知太阳真正的所在处,但我们却仍然想象着太阳是在水里面。无论这些想象表示身体的自然情状也好,增加或减少身体的活动能力也好,它们并不违反真理,而且即使认识真理后,它们也并不因此而消灭。”[68]这一点我们以后在讲到错误和情感的克制时将要详尽论述。

第二,想象是一种由人体情状的观念所构成的观念联系,而且只是那些包含人身之外的事物的性质的观念的联系,而不是那种解释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的联系。这里斯宾诺莎使用了“包含”和“解释”这两个词,其目的是说明想象的被动性和混淆性。“包含”只是被动地具有,而“解释”则是主动地认知。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想象乃起源于外界事物激动人体所产生的情状的观念,由于被激动的情状与外界事物对人体的激动相一致,所以作为情状的观念联系的想象乃是那些包含着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联系。不过,正如我们前面分析的,人体情状的观念既包含外物的性质,又包含人体的性质,因而是一种混淆的观念,所以这种观念联系虽然是一种包含着表现外物性质的观念联系,但因为它掺杂着人身自己的性质,因而它不是一种客观解释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联系。

关键在于第三点,即想象这种观念联系的发生和进行是依照人身的情状的次序和联系,而不是依照人人皆相同的理智次序。斯宾诺莎曾举了几个例子来说明这种依照人身情状次序的观念联系,例如,从对拉丁文pomum(苹果)一词的思想,一个罗马人立刻会转到鲜果的思想,其实真实的苹果与pomum一词的声音之间并无相似之处,而且除了那人的身体常常为苹果的实物与pomum的声音所感触外,也就是说,除了当他看见真实苹果时他又常听见pomum一词的声音外,二者并无任何共同之处,因此真实苹果和pomum声音之间的观念联系乃是依照人身情状的次序和联系。同样,每个人都可以按照他习于联结或贯穿他心中事物的形象的方式,由一个思想转到另一个思想,例如,一个军人看见沙土上有马蹄痕迹,他将立刻由马的思想转到骑兵的思想,并进而转到战事的思想;相反,一个农夫由马的思想将转到他的犁具、田地的思想,并进而转到农事的思想。斯宾诺莎有时也把人们这种习于联结或贯穿他心中事物形象的方式称为“自然的共同秩序”(the common order of nature),以区别于那种理智的秩序(the order of intellect)。他说:“人心常依自然的共同秩序以观认事物。”[69]由于这种观念联系不是按照事物本身之间的客观联系,而是按照人身自己情状的次序和自身习惯联结的方式,所以这种观念联系是因人而异和因时而异的。在这种意义上,观念联系是“为外在东西所决定或为偶然的机缘所决定”[70],因而不是表现客观事物本身真实联系的观念联系。

与想象相反,理智不是凭借形象而是凭借观念对外界事物的认识,因而与想象相比,理智同样也有三个基本特征:首先,理智不是起源于人的身体受到外界物体的激动,而是产生于人的心灵的主动,它是由人的心灵自身的内在本质所决定的。这一点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当我们认真要研究某一事物的本性,如三角形的本性时,我们绝不是偶尔为某个三角形所决定或影响,我们是出于一种心灵的要求,即要研究一切三角形的共同性质。在这里我们总是诉诸我们的知性,试图通过自己已有的知识以及自己的逻辑思维来得出自己提出的问题的正确答案,因此斯宾诺莎把理智称为“为内在本质所决定以同时观认多数事物而察见其相同、相异和相反之处”的认识,并认为“只要心灵在此种或别种方式下为内在本质所决定,则心灵便能清楚明晰地观认事物”[71]

其次,构成理智这种观念联系的观念不是形象,即不是人体情状的观念,而是真实表现自然事物形式本质的客观概念,因而这种观念联系就不只是那种包含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联系,而是客观解释外界事物性质的观念联系。斯宾诺莎非常强调构成理智这种观念联系的观念乃是“纯出于心灵而不是由于身体的偶然的刺激而起的观念”[72],因此这种观念一定是表现事物最内在本质和最近因的观念。他曾以圆形为例,说明真正的圆形观念与圆形形象不同,圆形的形象显然有圆周和圆心,但真正的圆形观念却没有圆周和圆心。而且圆形观念也不能仅仅表现圆形的一个特性,而是要表现圆形的真正本质和最近因,例如我们不能说圆形就是“一个由中心到周边所作的一切直线都是等长的图形”,因为这个概念只是说出了圆形的一个特性,而未表明圆形的本质和最近因。按照斯宾诺莎的看法,真正的圆形观念应当是“任何一根一端固定的另一端转动的直线所作成的圆形”,这个观念既从根本上表现了圆形的本质又表现了圆形产生的最近因,并且从这个观念我们可以推得圆形所具有的其他一切特性。在斯宾诺莎看来,理智所凭借的观念由于不是起源于人体偶然地受外物所激动,而是“纯粹由一物的本质或由它的最近因去加以理解”[73],因而这种观念联系乃是我们正确认识自然的最好工具。

再次,理智这种观念联系不是依照人身情状的次序和联系,而是依照理智的次序。这里所谓理智的次序,斯宾诺莎解释说,乃是“人人相同的、并借事物的第一原因以认识事物”的次序,或者“为内在本质所决定以同时观认多数事物而察见其相同、相异和相反之处”的次序,简言之,即一种真实表现实在因果联系的次序。斯宾诺莎在《知性改进论》里曾把理智的观念联系等同于实在的对象的联系。他说:“观念之客观地在思想世界与它的对象之在实在世界的关系是一样的。……凡是与他物有关系的东西——因为自然万物没有不是互相关联的——都是可以认识的,而这些事物的客观本质之间也都具有同样的关联,换言之,我们可从它们推出别的观念,而这些观念又与另一些观念有关联。”[74]因此理智的观念联系乃是一种“把我们的一切观念都从自然事物或真实存在推出,尽量依照由此一实在到另一实在的因果系列”[75]而进行的观念联系,通过这种观念联系,“我们的心灵可以尽量完全地反映自然。因此心灵可以客观地包含自然的本质、秩序和联系”[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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